第一百零五章 “吉祥物”
天空澄碧，白云不染，遠山含黛，和風送暖。
海納斯與溫莉莎擦肩而過，猶如陌生人那樣的普通平凡，毫無波瀾。
“哎呀！”
街道“絲絲面包店”，身穿陳舊亞麻布衣，金發亂糟糟披散后背的三歲小女孩跑出店鋪，急急忙忙，一不小心摔倒地面，手里甜甜圈滾落低矮典雅的路燈旁。
溫莉莎駐足，踱步扶起小女孩，溫柔詢問：
“沒事吧？”
小女孩拍拍灰塵撲撲的布衣，露出兩截蓮藕般的胳膊，長長的睫毛撲朔不停，遠遠看上去就如同精致的瓷娃娃，甚是可愛。
美眸里，暗紅如同紅寶石一般的眼珠，晶瑩透徹。
她唯唯諾諾注視溫莉莎，口齒清晰，用克朗斯特語怯怯地回應：
“謝謝姐姐。”
“不用謝。”溫莉莎莞爾微笑，轉身離開。
徐徐暖風迎面而來，小女孩笨拙跑過去撿起甜甜圈，小心翼翼吹一吹，忽地發現低矮路燈隱蔽角落，有著一張沾染泥土的墨綠鈔票，面值1里恩。
她偷偷瞄了眼溫莉莎背影，趕忙拾起鈔票，緊緊地攥在手里，甜甜微笑，那微笑天真無暇，柔化心靈。
她吃著甜甜圈，剛走兩步，破舊衣兜掉出一塊鐵牌。
養老偵探事務所，莫文突兀注意到小女孩撿起的鐵牌，凝眸細看，那不是普通的鐵牌，而是代表職業者身份的職業牌。
職業者！這么小的職業者？看起來似乎是流浪兒童？
流浪兒童和貧困兒童在明朗屢見不鮮，數量不少，基本依靠孤兒院生存，否則，不久就會餓死橋梁下，小巷里，很殘酷很無奈的情況。
“瑞琪，我有事出去一趟。”莫文隨手拿起西裝外套和黑色禮帽，邊穿戴，邊走出工作室。
噠噠噠，短短幾秒跑下樓道，他眺望遠方人群，隱隱看見吃著甜甜圈的小女孩轉向蘭云街道岔路口左側，身影消失。
找準目標，他快步追趕，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就是職業牌：難不成小女孩是職業者？
這讓莫文深感在意…...當然，職業者沒有所謂的年齡限制，任何歲數的人都可開啟初始職業。但是，教會一般不讓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開啟初始職業，因為年齡太小，心智和心靈不夠成熟，“靈界”影響可能導致他們自殘或自殺，極度危險。
霍爾就是有所顧慮，才一直拒絕瑞琪開啟初始職業的請求。
海納斯雙手揣兜，表面在悠閑愜意逛街，實則在勘察養老偵探事務所。他有自己的情報途徑，剛到明朗，立刻知道阿爾諾森和梅琳娜的事情，包括初始之書被命運女神教會保管。
溫莉莎低眉看了看粉色紙條，確認位置，邁著優雅步伐走進樓道。
米拉紅眸瞇起，直勾勾盯著溫莉莎，嘴角勾勒玩味笑容，轉瞬即逝間消失屋頂紅煙囪旁。
此刻正值九月初，氣候涼爽舒適，紫外線微弱，夜晚雨水偏多，空氣時常濕潤清新。平民街區臟水橫流，惡臭垃圾凌亂堆積，公寓樓房斑駁陸離，與繁華熱鬧的蘭云街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這里屬于低收入階層平民生活的地方，有的一家十幾口擁擠在廉價而狹小的公寓單間，整體素質較差，胸無點墨，因為貧窮，因為生活。
人多治安就混亂，人多就會有小偷，尤其是貧民和孩童聚集之地，小女孩握緊鈔票，低著腦袋，徑直走向。
當路過一位衣著襤褸的手風琴樂師面前時，她靜默傾聽舒緩曲譜，余音裊裊，幽幽悅耳。
倏然間，小女孩似乎察覺到什么，側目望向平民街道拐角處，拿著半塊甜甜圈，撒腿就跑，樣子滑稽而可愛。
見狀，莫文走出角落，幾步追上，擋在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雙手背在身后，粉嘟嘟臉頰滿是驚恐，嘴角沾有甜食油膩痕跡，嗓音清甜顫抖問道：
“叔叔，你是不是‘禽獸’？”
莫文嘴角抽搐，摘下禮帽，無語道：“我是好人。”
“好人？我聽說，稱呼自己是好人的怪蜀黍，都是‘禽獸’，專門拐賣小孩，特別壞。”小女孩保持最高警覺性，慢慢后撤，護住半塊甜甜圈和1里恩鈔票。
怪蜀黍？我像嗎？——莫文苦笑搖頭，溫和詢問：“別害怕，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衣兜里面的職業牌，是你自己的嗎？”
“職業牌？”小女孩金發遮掩額頭，從破舊衣兜掏出鐵牌，扔過去，軟弱道：“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你要就給你。”
不知道？莫文彎腰撿起鐵牌，長約5厘米，寬約3厘米，確實是職業牌，正面刻印有北大陸通用語言文字克朗斯特語：
第一階層，“吉祥物”
What？“吉祥物”這也是職業？不對，第一階層，這是初始職業，三十二種天紋儀式之一，并非不完整職業鏈！
她不知道這是什么？難道是無意間撿到的東西？
細思琢磨，莫文輕言道：“別緊張，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茉。”女孩趁機不備，兩口吞吃半塊甜甜圈，暗紅眼眸中蘊含淚水和心痛。
這可是她一天的食物，為了不被奪走，只能趕緊吃掉。
莫文微微一怔，尷尬而不失禮貌說道：
“能不能告訴哥哥，你是從什么地方得到這塊職業牌，哥哥請你吃大餐。”
聽見大餐，阿茉咽了咽唾沫，猶豫許久，膽怯回答：
“這是紅裙姐姐給我的東西，她…她請我吃肉，幫我開啟什么初始職業，給了我這塊鐵牌，讓我保管好。”
“然后，然后她就走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經常可以撿到錢，買面包，偶爾買好吃的肉。叔叔，你真的請我吃大餐？我會給你錢，不過，可能不夠。”
說話聲越來越小，阿茉看著臟兮兮的1里恩，肚子咕嚕叫喚。
她不記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時候，只記得肉是特別好吃的食物，可惜太貴，吃一次肉的價錢，能夠買十個甜甜圈，可以吃好久！
紅裙姐姐？莫文腦海下意識浮現米拉身影，暗自思索，清了清嗓子，語氣低而溫和道：
“第一，叫我哥哥，我才22歲，沒到叔叔的年齡；第二，我請你吃大餐，不用你出錢；第三，你要如實回答我問的問題。”
“以上三點，答應我，現在就能去吃大餐。”
“嗯！嗯！”阿茉拼命點頭，又唯唯諾諾問道：“叔，哥哥，你是不是在騙我？想要將我拐賣到黑漆漆的地方？”
半蹲，莫文紳士般伸出右手，幽默道：
“我叫莫文.維爾多，養老偵探事務所的文職人員，勵志成為偵探的演員，我只辦案，不會拐賣兒童。”
阿茉輕抿嘴唇，大餐和安全，她最終伸出油膩白嫩的手。
“走吧，帶你去吃大餐。”莫文拉著阿茉，暗自頷首，嗯，食物果然是“對付”小孩子的最佳選擇。
識“食物”者為俊杰…
他拿著女孩的職業牌，有些事情，要循序漸進誘導，不能操之過急。
——蘭云街，下街區“德摩餐館”。
這家餐館算是偵探事務所成員經常光顧的地方，價格實惠，菜品豐富，裝修簡潔干凈，提供外送服務。
單獨隔間需要多加5銅幣費用，環境稍微好些，卻達不到“明朗頂級餐廳”的程度，應該說云泥之別，沒有可比性，那是莫文去過最豪華最奢侈的餐廳，幸好米拉請客。
等待食物烹飪的過程，莫文手指摩挲職業牌，悠然問道：
“阿茉，你說的紅裙姐姐，大概長什么樣子？年齡多少？有沒有明顯特征？”
“樣子…”阿茉乖巧坐在正對面，睫毛彎彎，眼波流動，回憶答復：“姐姐很好看，很長很漂亮的晚禮服，戴著紗帽，嗯還有，還有很白，比我白。年齡，20歲？30歲？眼角有皺紋，嘴巴下面有顆痣。”
凝眸傾聽，莫文瞬間排除米拉嫌疑，樣貌特征完全不符。
會是誰，幫助三歲小女孩開啟初始職業？目的為何？
“那，你記不記得她在什么地方幫你開啟初始職業？”莫文追問道。
隔間光線明亮，阿茉雙手平放膝蓋，努力回想：“好像…..好像…”暗紅眼眸流水打轉，她急得不知所措，極其擔憂回答不出問題，就沒有大餐吃，甚至被責罵。
莫文感覺到小女孩明顯的害怕和慌張情緒，忙安撫：
“別哭，如果想不起來就不用勉強，哥哥就是比較好奇而已。”
講真，小孩子有時候特別好哄，有時候特別難纏，有時候特別讓人頭疼，尤其哭泣的時候，那樣子，仿佛全世界都有錯。
阿茉吸吸鼻子，用臟兮兮的衣袖擦一擦，略微嗚咽講述：
“我，我不記得和姐姐見面是什么地方，我只記得，姐姐走后，我繼續朝著街道走，翻找食物，找到好多銅幣，1、2、3、4、5，足足5銅幣，我去面包店買東西，好好吃。”
“開啟什么初始職業后，我總能撿到錢，不用餓肚子，特別幸福！”
小女孩甜美微笑，幼嫩牙齒猶如春筍般，慢慢凸出，整潔可愛，水汪汪眸子里，是對生活的向往和樂觀。
總能撿到錢——莫文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撿到錢，說明運氣好，總能撿到錢，說明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如此看來，阿茉的初始職業“吉祥物”或許和運氣有所關聯。
運氣這種東西，虛無縹緲，卻有存在，即便是職業者，也琢磨不透。
職業者眼里，運氣和命運都屬于超自然力量，可怕的力量。
咚！咚咚！
隔間門被敲響，服務員開門，端著菲克牛排走進，輕緩擺放，濃郁香味引誘阿茉味蕾瘋狂分泌唾液。
接著，土豆牛肉湯、清蒸蝦仁、芝士拌面、燜肉飯、蔬菜混雜湯、雞蛋夾面包、溫熱牛奶，共七種菜品，一杯飲品，價格5里恩，不算貴，屬于適中價格。
這些菜品要是放到“明朗頂級餐廳”，絕不會低于50金票。
阿茉再次咽了咽口水，怯怯地盯著莫文，將手里皺巴巴的1里恩雙手遞過去，有模有樣說道：
“哥哥，我知道1里恩肯定不過，但我不能免費吃東西。”
張嘴，莫文欲言又止，委婉道：“你不是回答我的問題了，那就不算免費吃。”
“可是…”
“再不吃，涼了味道可不好。”莫文很有紳士風度，將牛排切割成小塊，推到小女孩面前。
由于身高太矮，服務員拿了柔軟墊子給阿茉，便于用餐。
阿茉搖搖腦袋，金發擺動，態度堅決道：
“哥哥，我從來沒有吃過不付錢的食物。”
望著小女孩毅然決然的眸子，莫文雙手接過破損的1里恩鈔票，溫和輕言：
“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你很懂事，你父母在什么地方？”
“父母？我沒有父母，我只記得半年前，我從公園長椅睡醒。”話語停頓，阿茉眼神黯然，失落低語，“我沒有家，我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有好心的奶奶給我面包吃，我從公園走。奶奶告訴我可以去孤兒院，可是孤兒院的院長拒絕收留我，說沒有多余的食物和睡覺地方。”
“后來我就遇到姐姐，就能撿到錢，買吃的。”
莫文微微一笑，道：“你先吃，吃完我們再聊。”
阿茉終于忍不住食物香味誘惑，笨拙不經拿著餐具，張嘴吃下小塊牛排，黑胡椒和牛肉汁水一并爆發，眼睛彎彎，明亮閃爍，露出享受笑容。
這是她吃過最最美味的食物！
饑餓沒有讓阿茉失去該有的禮儀，細嚼慢咽，忍不住贊嘆道：
“贊美女神！贊美哥哥！牛排真好吃！肉，全部是肉！”
莫文靜觀默察小女孩，有些疑惑——正常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思維邏輯和表達能力會比較含糊，語無倫次，莫名其妙。阿茉則不同，思維清晰，談吐文雅，膽怯的時候有些結巴，整體而言，表現得不想小孩子，至少心智方面達到12歲左右。
難不成是開啟初始職業，潛能提升，連鎖反應各方面提升？
只記得半年前的事情，三歲小女孩記得半年前的事情，這點就極其不正常，可她又不記得在哪里見過“紅裙姐姐”。
“記憶被改動過？”
某種可能浮現，莫文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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