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最后一次抽獎機會了。
牛爾快哭了。
我的精神家園是王二的一本隨筆雜文集。說實話,除了那頭特立獨行的豬以外,王二其他的雜文他也看了,卻印象不太深。
在那頭豬的映襯下,王二其他的雜文對牛爾的吸引力,自然大大減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能讓自己津津樂道滿口余香的作品,牛爾也羞于推薦給他人。何況這一世還要以自己的名義發表。
牛爾雖然知道王二的其他雜文也非常好。文筆,思想與智慧同樣令人擊節,同樣有開啟心智的神奇。只是和那頭特立獨行的豬比起來,牛爾總覺得還是差了那么一點意思。
所以最后這一次抽獎,牛爾有點忐忑,還有種要掀紅蓋頭似的那種熱切。
是美女還是恐龍就在這最后一抽。
我抽…
白銀時代。
牛爾凝神片刻,無嗔無喜。
對王二將要成為葛大爺這個事實,他已經不再有任何懷疑。
然而這個白銀時代,講的卻是個師生戀的故事。
用王二的話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和老師談戀愛的。
所以這種題材小說的讀者,總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把一個個老師和一個個早熟的學生,統統拍倒在一起,拍倒在地上床上教室里和課桌上。
這次抽獎雖然抽到了東西,牛爾卻一點沒有高興的意思。
沒有懸念,沒有一件稀罕物,沒有一點新奇的感受。
但想想書包里的一萬多塊錢匯款單,牛爾的心情很快就又好了起來。
這次抽獎原本就是意外之喜。無論如何,自己的書庫總歸是又多了兩本能賺到錢的書。
幾十家報刊社都在等著自己的作品,有錢賺還特么挑三揀四,不是矯情又會是什么。
牛爾討厭一切矯情的貨色,他更不允許自己矯情,于是他很快就又是非常開心的了。
至于白銀時代這種講師生戀的書能否順利過審,牛爾覺得還要看黃金時代的過審情況。如果黃金時代里的黃能夠過審,那這個師生戀就根本不是個事兒了。
牛爾當即決定,今晚最后審一遍,明天就把那兩部應征小說寄出去。
他只顧忙著打電話抽獎和薅王二羊毛這些事,把接水洛伊莎這件事就完全忘到了腦后。穿過廣場走出數百米之后,他才覺得身邊好像缺少了點什么,怎么沒有人和自己說話了呢。
于是他這才立刻轉身,像條瘋狗一樣,瘋狂地撲向紅衛中學。
這十多天里三人挑著擔子一大早摸著黑一路前行的日子,讓牛媽媽和水洛伊莎兩人走近了很多。水洛伊莎和牛媽媽兩人好像都顯得很開心。
牛爾卻第一次開始揣摩老媽的惡意。
即便只有牛爾和牛媽媽兩人,牛爾也早就決定,絕不讓老媽挑擔子。
現在又多了一個水洛伊莎,牛媽媽就更不用挑擔子了。
沒等牛媽媽心疼牛爾,水洛伊莎已經先行一步,不由分說地就把擔子搶在了自己的肩上。
牛媽媽只是客氣熱情了幾句,腳步依舊,手都沒有伸出來過。
第一天,牛爾挑著擔子走出不到五六分鐘,身體沒有絲毫的疲憊感覺,肩膀卻受不了了。擔子在肩膀上的那種碾壓和揉搓,很快就讓肩膀火辣辣起來。
于是他就開始換肩膀。而且換肩膀的頻率越來越快。
所以當水洛伊莎把擔子搶過去之后,只要她一換肩膀,牛爾就立刻沖上前去,不由分說就把擔子搶了回來。
牛媽媽自然也要搶,她當然搶不過兩個年輕人。
尤其是牛媽媽想搶牛爾肩上擔子的時候,水洛伊莎總會至少提前二十秒就已經搶在了牛媽媽的前面。于是牛媽媽對水洛伊莎的觀感也就越來越好。
當水洛伊莎挑著擔子的時候,牛爾沒見牛媽媽說過什么,也沒見牛媽媽跟她搶擔子。或許沒等她老人家說,或者準備去搶,擔子就已經落在牛爾的肩上了。
牛爾自己一個大老爺們的肩膀都會火燒火燎地痛,牛媽媽和水洛伊莎的肩膀無疑會更痛。于是牛爾覺得發現早市這個事情,是自己有史以來一個最偉大的發現。
但是水洛伊莎和自己輪換著挑擔子,讓他心里非常非常地不落忍。
尤其是最開始的幾天里,牛爾上課的時候,肩膀還覺得火辣辣地直冒火。下課后哪個同學隨意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打聲招呼,牛爾都會齜牙咧嘴一下,好半天講不出話來。
想到水洛伊莎柔嫩的肩膀上,被沉重的擔子壓揉后的樣子,想到自己肩膀的痛,他的心里也在替水洛伊莎痛。
牛爾于是就覺得虧欠了水洛伊莎很多。
作為回報,放學回家的路上,每當水洛伊莎喊著走累了,想要歇一會兒的時候,牛爾就像一頭聽話柔順的公牛一樣,默默地在水洛伊莎的身前,彎腰蹲了下來。
水洛伊莎也就順從地默默趴在了牛爾的背上,趴在了這個厚實溫暖得讓她在夢里都放不下的后背。
當水洛伊莎趴在班主任辦公室的窗戶玻璃上,看到一條瘋狗,狂奔著沖進紅衛中學的大門,沖向老師們的辦公樓時,她心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恨立刻就煙消云散了。
等了牛爾兩個多小時。期間有無數的怨恨和委屈,當然也有對牛爾的各種擔心。
等到牛爾沖到了她身前這一刻,她不但沒有絲毫責怪,甚至連問都沒問,反倒是一邊拿著自己的小手帕替牛爾擦拭著滿臉的汗水,一邊嗔怪他根本不用著急。班主任把辦公室的鑰匙都交給自己保管了,就是等到后半夜,又有什么了不起。
“放假這幾天,你準備干什么?”
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水洛伊莎問牛爾。
每年的十一月一日,是東勝神洲的國慶節,法定假日七天。
現在是十月三十日,明天再上一天課,就是自由自在的七天假期了。
尼撒自治鎮的兩所中學,甚至包括一些小學的高年級段,很多學生都是住校的。因為他們的家比牛爾和水洛伊莎他們還要遠上好幾倍,路途的風險也比牛爾他們這條路要大得多。
而且因為貧困的原因,他們都要從自家背口糧在學校食堂自己燒飯。大多都是每周回家一次,背回來下周一周用的口糧。
所以盡管明年就要參加高考的高三黨,學校和老師們也不會在假期開各種強制性的補習班,只是多布置了一些作業而已。
“我不想讓我媽再去賣菜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勸得過。所以除了做作業外,我還要繼續寫點東西,爭取多賺點稿費。這樣的話我媽可能就會聽我的了。”
水洛伊莎還是在幫牛媽媽挑擔子的這幾天才知道,原來牛爾已經開始在報刊雜志上發表文章了。為牛爾驕傲的同時,她心里原本就有的那些不安,就又增加了一些。
但尼撒女孩兒從來都是開朗樂觀的一群,遇到再不開心的事情,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她很快就把那些煩惱忘掉了。
還沒到那個時節,現在就被那些遠方的事情煩惱,傻不傻。
“那你哪天有空的時候,我們就去那片湘妃竹林吧,好不好?”
“好。我一定給你做兩只最漂亮,最好聽的湘妃竹笛。”
牛爾當晚到家后,匆匆晚飯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沒跟牛爸牛媽說匯款單的事。想著把錢取出來后直接把錢給老媽就行了,免得他們還沒等見到錢,就一夜都睡不好。
隨后他就把黃金時代和綠毛水怪兩篇手稿拿了出來。
今天抽到的那本白銀時代給了牛爾一個啟發。以前世的經驗,他覺得類似這種小說的書名,再以什么時代來界定幾部曲之類,未免有點太過老土不說,讀者也不一定買賬。
標題黨雖然遭人恨,甚至很多時候恨不能拿刀子削掉他的命根再剮了他,但如果內容屬實或者七不離八,還是非常可取的。
如果一本書有一個搶眼抓眼球的書名,內容也大差不差,那就基本可以肯定,它就基本可以大賣了。
所以根據王二那個三部曲內容,牛爾就決定打破原來那些什么幾部曲的套路,而是要根據每本書的實際劇情內容,重新擬定一個抓眼球的書名。
按照系統現在的套路,搞不好下次仍然是王二的其他作品。即便其他作品不像前幾篇那么紅火,只要稍加二次創作,再加上自己已經積累起來的一些聲望值,至少賣點錢還是不成問題的。
要改書名的首先就是黃金時代。
牛爾根本都沒用薅頭發,三兩分鐘后就在劃掉后的原書名上邊,提筆寫下了一行大字。
“我把第一次給了一只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