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趙慕慈過招卻沒有占到上風,鄭玉懷著一肚子氣跟自己媽倒起了苦水。她媽知道了,肖遠媽媽也知道了。聽到那些加油添醋的描述,以及趙慕慈說讓鄭玉跟她過去,暗示她愛錢等等話語,肖遠媽媽心中更不快了,對趙慕慈本來就沒多少好感,這下可演變成惡感了。
她思前想后,覺得趙慕慈好像有點段位,鄭玉看起來也不太中用,說不得,還得她親自使把勁。她對跟肖遠要趙慕慈電話號碼,說上次吃飯有些倉促,想跟趙姑娘聊聊天,加深一下了解,順便也幫他說點好話。肖遠不疑有他,高高興興給了電話,還跟趙慕慈說,他媽態度有變,讓兩人好好聊聊。
趙慕慈心想,只怕未必就是好事。肖夫人真有這溝通的心思,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好好說話了,怎么會等到現在?還是她跟鄭玉懟過之后。不過電話已經給了出去,也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肖遠媽媽果然打了電話過來。一開始是真周到,真禮貌,真客氣。又是說上次招待不周,讓趙慕慈別介意,實在家里忙不開,又是感謝她送的那個包,實在太破費了,她現在天天用著呢。這話倒是沒錯,每次見鄭玉媽媽的時候,她總是要背趙慕慈送的那款Gucci包,畢竟新的不是。
對方客氣,加上又是肖遠媽媽,趙慕慈自然壓下心中各種不愉快,言辭和善,態度恭謹的應對。掛完電話,趙慕慈不免生出一絲幻想,肖夫人是不是準備轉變態度了?真要那樣真是太好了。
可是肖遠媽媽第二次電話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特意提到了鄭玉,并且將她夸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并且委婉說道,她們之間的不愉快見面她也都知道了,說趙慕慈不該說許多話,不該對鄭玉那么態度惡劣。面對這種明顯偏袒、莫名其妙的指責,趙慕慈無言以對,只說道:“肖阿姨,你也別聽她一面之辭。不是我找她,是她主動找我的。她講話也不好聽,完全不像個善良人能說出來的。而且她一上來就讓我跟肖遠分手…”
肖遠媽媽打斷她:“趙姑娘,她說的沒錯呀。我第一次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肖遠,已經跟鄭玉相看過了,兩家都很滿意,我跟鄭玉媽媽呢,相處的也很愉快,鄭玉我也很滿意。所以我呢,上次沒好意思說的那么直白,今天就直接點通知你吧:請你離開我兒子,你們不合適,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趙慕慈沉默不言。肖遠媽媽又說:“我這也是為你好呀,姑娘。家里不同意,你跟肖遠在一起又有什么未來呢?你年齡也不小了,繼續跟他在一起只是浪費你所剩無幾的青春和機會,還沒有個結果。”
趙慕慈臉上現出了鄙夷神情。本來想著是肖遠媽媽,即便心中有不愉快,也都盡力忍受。如今聽著她這樣不顧別人感受、夾槍帶棒的奚落她、勸退她,心中可是一點好感都沒了。想了想她說道:“你想跟鄭家結親,那是你的事。肖遠對鄭玉沒感覺。他愛我,想跟我在一起。我們兩個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兩相情好,不一定非得你同意。你同意那很好,不同意也沒什么。日后若是結了婚,肖遠要孝敬你,我也不會攔著。還有,我完全沒有年齡的困擾,跟您比起來,我還很年輕、很年輕,還有好幾十年的好日子呢。后面的日子,我都跟肖遠過。”
肖遠媽媽在電話中拔高了聲音:“你怎么…”后面那句“不識好歹”尚未說出口,趙慕慈早已搶過話頭:“我還有事,先掛了,再見肖阿姨。”
說完不等那邊講話,便直接摁斷了電話。
肖遠媽媽眼睛睜圓,瞧著電話半天說不出話來,隔好久才說出一句:“還日后結婚,做夢!”
肖遠媽媽后面又打了幾次。每次都是客客氣氣的夾槍帶棒,漸漸就說道語氣凌厲,大呼小叫。打電話的來意,無非是勸退。這趙姑娘多礙手礙腳啊!阻止她攀權附貴,結識有錢親家,太可恨了。偏偏這趙姑娘還油鹽不進,多少難聽話都說出來了,她愣是不上氣,也不妥協,臉皮真厚,這可咋辦呀。
肖遠媽媽在家里氣的跳腳,趙慕慈每次掛了電話悶悶不樂的樣子她瞧不見。一想到她那些難聽話忍不住掉眼淚的樣子她也瞧不見。忍住了心中的氣悶不說難聽話懟她的克制她也瞧不見。算了,瞧見了又能怎樣呢。她如今財迷心竅,一心想攀高枝,哪里還懂得感同身受呢。
有一天肖遠媽媽又打過來了,正好肖遠在。趙慕慈接之前說:“別出聲,聽你媽咋跟我聊天的。”
肖遠就不說話。電話一接通,肖遠媽媽的聲音就沖了出來:“趙慕慈,我告訴你,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夠清楚了,你現在立刻、馬上跟肖遠分手,離開我兒子。我兒子,那是要家世好,品行端莊的姑娘來配的,哪能讓你這么個破落戶毀了他?我話說在前頭了,你要再糾纏我兒子,別怪我翻臉無情。”
趙慕慈臉上又沒了笑意。當著肖遠的面被他媽這么折辱,說不尷尬是假的。她眼角瞧了一眼肖遠,發現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于是她開口回道:“肖阿姨,我們兩真心相愛,您又何必一定要拆散一對有情人?”
肖遠媽媽:“你是自作多情吧?我的兒我還不清楚,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你離開他,他跟鄭玉在一起,用不了多久,他也會跟她難分難舍,不比和你差!”
趙慕慈不答言,卻看向了肖遠,好像是在問:“是這樣嗎?”
肖遠不答,伸手便要拿過手機。趙慕慈虛躲了一下,繼續問道:“那如果我實在愛他,不忍心分開,您準備要怎么對我無情?”
肖遠媽媽憋了半天:“哼,你別不識好歹。我費這么大口舌跟你說,就是給你留著善呢。你要再不聽勸,哼,我上你單位鬧去!不信治不了你了!”
趙慕慈一驚,看向肖遠,皺了眉頭,臉上現出不安和戒備來。肖遠早忍不住了,此時一把搶過手機,對著電話就嚷起來:“媽,你上誰單位鬧去?你敢這樣做我就…我就不認你!慕慕是我女朋友,你怎么能這么對她?你瞧你說的那些話,二十幾年來你跟別人說過嗎?為什么要這樣講慕慕?你知道我聽了有多難受嗎?”
肖遠媽媽猝不及防,沒想到這些惡毒話語竟被兒子聽到了,一時失了語,講不出話來。
肖遠上了氣,略停一停又開始說了:“媽你聽著,是我要跟慕慕在一起的,是我要粘著她,糾纏她,不放她走的,你覺得她不好那是你的事,在我眼里她比那個鄭玉好一千倍,一萬倍!那鄭玉也就是看著乖,都是裝的,我跟她認識那么久,她什么樣我還不清楚嘛?你還當個寶一樣稀罕。真是。”
肖遠媽媽此刻才找回聲音,她說道:“遠遠,媽…媽不是那意思…”
肖遠:“我不管您什么意思,總之往后都不要打這種電話給慕慕了!之前您說要跟慕慕溝通交流一下,我才給了您號碼,誰知道你一句好話沒有,天天跟人說這,這屬于語言暴力明白嗎?傷害一個無辜的人你于心何忍?反正你要再打這種電話給慕慕,我就…我就不回家!”
說完也不管他媽在那邊說什么,直接掛了電話。
趙慕慈靜靜看著他,心中泛起無數委屈。也許人就是這樣,沒人疼惜的時候千刀萬刀都能扛,就算是疼也要呀忍得下去。可若是有一個人顧惜她的傷口,憐愛她的疼痛,一下子就不行了。
肖遠垂著頭還在生氣,同時也有些抱歉。抬眼一眼趙慕慈那副模樣,伸手將她摟在懷里,口里對她說對不起。趙慕慈決堤奔潰了,像個小孩那般娃娃臉大哭起來。
肖遠媽媽再沒有打電話過來了。鄭玉一見拆遷無望,心里便不高興,在母親面前做出種種怏怏不樂的樣子來。她媽見她這樣,一面安撫,一面又在肖遠媽媽跟前唉聲嘆氣,流露出失望之意,不動聲色的施壓。肖遠媽媽哪里甘心就這樣跟鄭家失之交臂。她一邊安撫鄭玉母女,一邊又撥通了趙慕慈電話,口中還是不客氣:“母子之情是血濃于水的。別以為我兒子替你出了頭你就贏了,我要是躺在醫院里,以死相逼,你覺得他會聽誰的?”
趙慕慈這次沒有讓著:“要真是這樣,我只能替您惋惜了。萬一您真的歸西了,鄭家的榮華富貴您是享受不到了,肖遠沒了您看著,也不太會跟鄭玉在一起,沒準會再一次回到我身邊。配上一條命也不一定得償所愿,您說虧不虧呢。”
肖遠媽媽氣結:“你…你果然露出了狐貍尾巴,之前還以為你是個懂事的,現在看來,也就是個潑婦,心腸歹毒!”
趙慕慈真怕她這樣干,若是這樣,肖遠當然會去救她媽,她就沒有一絲勝算了。所以得在她作妖之前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誰知肖遠媽媽又一次語出不遜,她便反唇相譏:“彼此彼此,比起您,我差遠了。被你遞了這么多難聽話,我忍到現在,已經算是好涵養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肖遠媽媽:“我知道你為什么緊扒著我兒不放。你這把年紀,能找到我兒這樣的,就是把被子燒了高香了,走了狗屎運了。不過我們家可不是那么好進的。”
趙慕慈哭笑不得:“請問你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嗎?遠遠上次說的你忘了嗎?是他離不開我,而我,不忍心離開他。還瞧不起人,實話告訴你,我這樣兒的,滿上海您也找不出幾位來,至于徐州,那就更少了。您沒見識我也就不說什么了,但是您準備掀開我好去繼承別人家的皇位,對不住,我沒義務配合。對我有什么好處啊?我就跟您兒子,肖遠,談定了。”
也許是趙慕慈難得言辭犀利了一回,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總之肖遠媽媽沒有掛了電話之后,沒有再打過來過了。趙慕慈認清了她的面目,已經無所謂了。她心中打定主意,要跟肖遠自力更生,過兩人小日子。真到結婚那天,大不了讓他回家偷戶口本。或者上海這邊結婚登記也有新政策,盡可能為當事人提供便利。兩個人結合,家人祝福固然很好,可實在沒有,那也就沒有吧。強求不來。
經過這些事,趙慕慈雖然是未婚狀態,卻儼然有了一種進入婚姻生活的感覺和體會,跟肖遠媽媽雞飛狗跳,屢受刁難,還有鄭玉在旁,外敵環伺。一想到今后的日子是這樣的,她內心也禁不住生出一絲怯意,本來對和肖遠在一起的未來生活有著無數美好想象,一時間似乎也沒那么多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