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傻錢多舒公子
南詔郡，原為古南詔國。
位于武朝最西南端的一片云霧沼澤之中。
自古以來，這片云霧沼澤內，便潛藏著無數毒蛇瘴氣，蟲豸猛獸，故而一直人跡罕見。
但就在此時，云霧沼澤的十里之外，卻有一行車隊正在朝著這片危險地域緩慢前行。
而吊在車隊尾部一輛堆放雜草的馬車上，躺著一個身穿玄色勁裝的黑臉少年，口中叼著一根雜草，百無聊賴地看著蔚藍的天空。
這個黑臉少年正是從清水縣一路逃出來的嚴肅。
而此時，距離嚴肅從清水縣逃出來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自從那天被樓外樓那個自稱為折五的怪人帶到翠屏山后，嚴肅便被迫接受了一個簡單任務。
“你聽好了，一個半月之后，南詔郡的五圣門便要在南詔城舉行萬圣大會。到時候五圣門的副門主鐵臂神龍石文遠也會出現。你的任務就是等到大會開始之后，制造一些混亂，然后伺機刺殺石文遠的小兒子石寬。”
“這個石文遠和他的小兒子石寬分別是什么修為？”
“資料上顯示，石文遠早年間便踏入了宗師之境。但這么多年下來，一直沒有突破。而他小兒子石寬天生筋脈堵塞，不能修習內功。所以只是個八品武生而已。”
就這樣三言兩語交代完任務之后，折五居然很放心的獨自一人先行離去，只留下嚴肅一個人獨自在風中凌亂。
而嚴肅在和折五分手之后，便一路喬裝打扮，混跡于各個商隊之中，馬不停蹄地朝南詔城趕去。
一直到他進入了南陵郡的地界后，才敢將戴在頭上的斗笠拿下來，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堆上思索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這個折五為什么會放心我一個人上路呢？難道就不怕我直接跑了嗎？”
想到這，嚴肅心中升起了幾分煩躁。
他總覺得這個簡單任務沒那么簡單。
這時，車隊前方的一陣喧嘩聲，打斷了嚴肅的思緒。
“舒公子，我知道，我知道，您問我！”
“舒公子，別聽他胡說，他知道個屁！整個南詔四郡，就沒有我老柳不知道的事，您還是問我吧。”
聽到這里，嚴肅便知道今天的有獎問答環節又開始了。
說起來，他能夠混進這一支直通南詔城的車隊，還多虧直接花銀子買通了車隊原來的馬夫，然后自己頂包，這才混了進來。
但是進來之后，他卻發現，原來還有一種更簡單粗暴的辦法。那就是直接給車隊老板贊助一大筆銀子。
這個奇怪的舒公子便是這樣混進來的。
不僅如此，此人還有著強烈的好奇心以及求知欲。無論一路上見到什么奇人異事，山野傳說，他都要詢問車隊隨行的這些伙計。
當然，不是免費的。
一個問題，只要你能答的上來，那便是一百兩紋銀。
一個出手如此闊綽的豪客，一路上自然是受到了伙計們的青睞，都爭著搶著回答他的問題。
不過嚴肅可懶得掙這些銀子，一來是大部分問題他答不上來。二來嘛，他老是覺得這個舒公子像個娘娘腔，跟十九公子有一拼。
但是這些并不妨礙舒公子提問的時候，嚴肅湊到跟前聽一聽。
畢竟你都付費了，不聽白不聽。
這時，只見這個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的舒公子指著遠處被云霧籠罩一方天地，脆生生地問道：“那是何物？”
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伙計搶先答道：“那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南詔云霧沼澤，里面遍布著劇毒的瘴氣和蟲豸，乃是一等一的絕境！”
舒公子聽完后，漫不經心地從懷中抽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扔給了剛剛搶答的這個伙計。然后又繼續問道：“那我們為何還要朝著這條路前行？”
伙計拿到銀票后，頓時眉開眼笑。于是樂呵呵地繼續回答道：“舒公子你有所不知，當年的云霧沼澤可以說是絕境。但現如今，咱們已經有了蠻人的抵御瘴氣毒蟲之法。小人不敢說如履平地，但是起碼可以安全通過。”
“哦？蠻人？”
舒公子似乎突然起了興致。
而一旁另一個伙計連忙見縫插針，搶先說道：“蠻人便是生活在云霧沼澤深處的一群蠻夷。他們自古以來都居住在云霧沼澤之內，漸漸地也就學會了規避猛獸瘴氣，驅使毒蛇蟲豸的方法。”
舒公子聽到這，滿臉好奇地繼續問道：“那蠻人又如何肯把抵御瘴氣之法贈給你們？難道是雙方互通有無，經商貿易？”
面前這伙計聽完后，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還不簡單，他們不給就殺唄。殺到他們害怕之后，那不是就要什么給什么？”
舒公子聽完這個回答，似乎不甚滿意。不但蹙起眉頭，而且連一兩賞銀都沒給這個伙計。到最后，這個伙計也只能悻悻離去。
這時，給舒公子駕車的瞎眼老頭卻突然開口說道：“公子似乎見不得這些蠻人受難？”
舒公子點點頭，小聲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些蠻人也是人，大家為何不能和平共處？”
瞎眼老頭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笑著說道：“公子宅心仁厚，老朽佩服。但老漢我今天卻要在好好勸一勸公子。免得公子你入了南詔之后，一時不查，吃了大虧。”
舒公子聽完后正襟危坐，認真地說道：“老丈請說！”
瞎眼老頭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后慢慢說道：“那得先從南詔立國說起。要說這南詔蠻人，和我們中原人也可以算的是上世仇。當年剛發現這些蠻人時，中原各路豪俠蜂擁而至。或威逼，或利誘，驅使著蠻人進入云霧沼澤深處，替他們尋找珍貴的藥材和毒物。令這些蠻人苦不堪言。但是沒過多久，卻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扭轉了整個局勢。”
“什么大事？”
嚴肅嫌后面聽著不過癮，于是直接湊到了舒公子的身旁，急不可耐地問道。
舒公子見嚴肅湊過來之后，不自覺的給他讓出來一大片空位，自己卻蜷縮在一個角落里。
而瞎眼老漢被打斷之后，也不見惱怒，而是繼續慢悠悠地說道：“這件大事便是蠻人不堪受辱，于是終于制造了一次偷襲。而且是有預謀的大規模偷襲。由南詔蠻人中最大的五個部落，牽頭建立了南詔國。他們集中所有的力量，想要將所有漢人從云霧沼澤中驅逐出去。”
“那他們成功了嗎？”
舒公子雙手抱膝，緊張地問道。
還沒得老漢回答，嚴肅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你這不是廢話嗎？肯定失敗了啊！你沒看見南詔都變成了武朝的一個郡了嗎？這都是是些什么問題啊。”
說完之后，嚴肅朝老漢打了個手勢，示意讓他繼續說。而舒公子則是惡狠狠地瞪了嚴肅一眼，但也沒有出言辯駁。
此時，瞎眼老漢先是詫異地看了嚴肅一眼，似乎在想哪里跑出來這么個野小子。但嘴上卻繼續說道：“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成功了。但是由于這些蠻人下手太過狠辣。最后居然直達天聽，驚動了武朝皇帝，引得他派兵征伐南詔。”
聽到這，一旁過路的伙計冷笑道：“哼，要我說，南詔國的那群遺民都是賤骨頭！當年皇上就應該將他們夷族，而不是搞什么低于車輪者不殺。弄得咱們現在去一次南詔，還要夾著尾巴做人。”
瞎眼老漢并沒有搭理這個伙計，而是和氣地對面前的舒公子說道：“公子你一定要記住，進入南詔城之后，千萬不可以說毒字！所有和毒有瓜葛的字，統統都換成圣字。就是那個圣上的圣字。”
舒公子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為何？”
瞎眼老漢摸著自己右眼上猙獰的傷疤，心有余悸地說道：“因為南詔蠻人覺得云霧沼澤中的毒物，都是神靈賜予他們的寶物。故而特別反感我們稱其為毒物！”
這時，嚴肅才終于明白了所謂的五圣門和萬圣大會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忍不住朝老漢問道：“聽您這么說，看來漢人在南詔城的日子很不好過啊？”
老漢長嘆一口氣，有些悲哀地說道：“誰說不是呢。自從當今圣上登頂帝位之后，便一直從南詔索取大量的天材地寶。而現如今，又只有最為頂尖的南詔驅毒人才能走進云霧沼澤最深處，摘來這些奇藥。所以近幾十年來，南詔蠻人早已一掃當年的頹勢，變得威風起來。說來也慚愧，老朽的這只眼，便是被蠻人毒瞎的。”
就在此時，嚴肅身邊居然傳來了細微的抽噎聲。嚇得他連忙轉過身來，卻看見舒公子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正一個人抱著膝蓋在小聲抽泣。
這一切讓嚴肅有些接受不了，一個大男人怎么說哭就哭？
這舒公子和十九公子長得如此相像，怎么不學學人家。當時十九公子墓穴中快死的時候，都沒掉過一滴眼淚。
想到這，嚴肅覺得他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舒公子。于是他開口說道：“我說。。。”
但偏偏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句老套的臺詞，非常煞風景地打斷了嚴肅。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