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昏黃,不到9點,陳實借口回家陪女友,在唐森幾人的嬉笑中,乘車離開,他沒看到幾個陪酒女郎失望的目光。
人的喜歡,不是單一的。
她們普遍喜歡有錢人,不過同樣也喜歡帥的,強壯的,年輕的。
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個小公園————第三人民公園,民間稱呼其為“桃花公園“。
假山噴泉,小徑通幽,一株株低矮茂盛的桃樹隨處可見。
不過去年一場蟲病,公園東北角的桃樹枯死許多,被工作人員砍掉,只余一個個高5公分左右的樹墩掩映在20多厘米高的草叢中,偶爾有黑翅蟋蟀在上面停留,轉瞬在草葉搖晃間跳遠。
“停車~“
“吱——“
這里在周六周日非常熱鬧,有很多大爺大媽拿個小馬扎,小紙板,上面洋洋灑灑寫著30+兒子,女兒的“優點“,來這里代子女相親。
陳實已經在公園口經過許多次了,他經常看到有人的皮箱,洗漱用品,以及涼席倚在桃樹上,不似游玩者。
保鏢開路,一行人進到深處,看到的一幕讓陳實一震。
黑漆漆的地面上,不遠處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個人,厚厚的被子裹身,裹頭,如果不知道是什么情況,還以為是案發現場呢。
“老板,這里蚊子太多了~“
一個保鏢眼疾手快的上前,給陳實驅趕著周圍蚊子。
四周草木繁茂,花團錦簇,但如此美好的景象在夜晚卻是蚊子的天地,嗡嗡嗡嗡~振翅聲讓人頭皮發麻。
地上的人,都是睡大街的。
一個帶著一大坨眼屎,頭發潦草的青年正拿著一個皺巴巴的水瓶回來,陳實攔住了他,他本來對陳實等人充滿警惕,非常不耐煩,不過1000塊咨詢費下,瞬間熱情起來。
“噯,您一看就是大老板,哪理解我們這些社會最底層的痛苦。“
青年叫李克,臉型不對稱,目光看人游移,比較瘦,也就二十大幾的年齡。
李克長嘆一聲說著:
“露宿大街的理由,千奇百怪,有的是賭了,更多的是工作中各種各樣的不順,抑郁的干不下去了。“
李克回頭看看周圍那些陌生,而又同病相憐的人群:
“公園有公共廁所,白天都嫌丟人,晚上出來,去廁所接口充電,接水喝。
餓了就買點干面包,一天十塊錢夠了,一個月300塊足以,等過幾個月,快過年的時候回家算了。“
說道最后,李克頭低了許多,聲音也低沉起來。
嘎啦嘎啦~他攥了攥礦泉水瓶子,猛喝一大口從廁所灌的涼水,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不在工廠打工了呢?“陳實蹲在李克旁邊,好奇問。
“額,我打工那工廠太熱了,6-7月的天,連電扇都沒有,最主要的是組長,主管太欺負人了,沒事動不動就非常鄙視的罵人,反正就是吆五喝六的各種找茬,一天工作12個小時,肉體上本就枯燥,疲憊,精神上也非常壓抑!
然后他們還搞精神摧殘,我都想尋死了!“
李克眼有點紅了,語氣也氣憤起來,胸膛如同風箱一樣劇烈起伏,拳頭緊握,顯然對欺負自己的組長,主管恨到骨子里。
“后來我想走了,就去結工資,組長又找茬,這扣那扣,足足500塊沒了,我想著不要了也要給他來一下,我一拳打他臉上,然后我就被拘留了~“
“呼~拘留也認了!“
“您這種大老板一定會覺得我矯情吧?呵~“李克大大咧咧坐在地上,頗為自嘲的笑著,語氣中三分無奈,四分苦澀,還有幾分自嘲:
“出來打工,又是進廠,我也知道不是享福來了,可是肉體上的痛苦我完全能忍受,但精神上的喝罵,真的……唉。“
陳實沉默許久,才道,“我完全理解的,良言一句三冬暖~反過來,一句惡言就是一柄無形的鋼刀。
抵擋過去的人,覺得被罵幾句無所謂,但若是抵不過去,那惡言化為的鋼刀能把人一擊斃命。
前段時間微軟一個折合人民幣,年薪百萬的程序員跳樓了,很多人非常不理解他的行為,畢竟工資高,體面,家庭也不錯~
其實就是被主管,同事之間的惡言逼死的~“
閑聊中,李克看到一個拿化肥袋子,溜溜達達四處開寶箱的雞窩頭青年。
“那個人是個神經病,見誰都吹噓他是有寶貝藥品,但從沒人聽他瞎掰~“李克似乎是感覺陳實沒什么架子,也隨意起來,他下巴往遠處一抬,語氣頗為幸災樂禍。
陳實無語了一瞬,李克自己境遇不好,但依然看不起更比不上他的雞窩頭。
也許…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您好,要買藥嗎?“雞窩頭看著衣著得體的陳實,以及周圍的幾個保鏢,瞬間眼睛一亮。
他連走幾步,有些懼怕保鏢,在陳實揮退保鏢后,連走了過來。
雞窩頭掏出一張疊成三角的報紙,打開里面有些晶狀粉末。
粉末在路燈下,有著晶瑩的白光,如同一顆顆碎鉆,賣相很好。
陳實沒接,道:“這是什么東西?“
“額。“雞窩頭揉揉腦袋,道:“這是男性保健品,我做出來的,功能強大!“
最后幾個字,青年頗為自豪。
陳實讓他蹲下閑聊,慢慢的,陳實發現青年不是傻子,也不是神經病。
只是似乎是有疾病,他的右手手臂不自覺的發抖。
再加上青年是個話癆,帶有濃重口音的話語又急又碎,音量偏弱,如同嘴里含了塊饅頭,嘟嘟囔囔,確實容易讓人當成神經病。
青年叫吳孝榮,28歲,境遇比李克還慘,他身上已經沒有錢了,只能每天晚上開寶箱。
“開寶箱“:翻垃圾桶的雅稱,也是流浪者約定俗成的說法。
“噯,還是懷念在深市三和的日子,干一天休三天,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吳孝榮感慨一番。
最終陳實以200塊的價格買了他所謂的“男性保健品“,同時讓保鏢把大家都叫起來,足足有16個人,都是青年男女,男人居多。
陳實說可以給他們提供一份工作,傳單員,管住有餐補,一個月5000塊錢,沒有那么多壓迫,一天工作10小時,一個月休息三天。
瞬間眾人激動起來,雖然他們也心有疑慮,不過陳實的一身上位者的氣勢,打扮,保鏢增強了他們心中不少信心。
“統計一下名字吧,工作內容是給小石頭自行車發傳單,當然當小石頭APP的推廣員也行。
前者月薪五千,無提成,不扔單。
后者底薪三千,拉一個注冊用戶,提成五塊,公司提供一塊錢一個的小毛絨玩具——小鴨子,小雞,小兔子,可以招攬用戶。
有意向做的,明天去這個地址報道,過了明天就不管了,哦,只限名單上統計到名字的你們,其它人去了也不要的。“
眾人還想再問詳細點,如保險押金,壓不壓工資,體檢等等,但時間不早了,陳實直接轉身離開了。
16人在風中凌亂。
車上,陳實看到那小包結晶,笑笑就扔車載雜物箱,然后他拍照把名單發給了杜澤生,他會安排。
新石集團長期招募發單員,APP推廣員,陳實看著車外倒退的樹影,嘆息:“幫他們,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但對他們來說,也許足以改變他們中一些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