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啟正和秀穎以及沒課的嵐嫣斗地主,柳湘前來匯報。
“先生,公主,蔡國公杜相,攜,魏國公尚書左仆射房玄齡、永寧郡公侍中王珪、御史大夫溫彥博,以及中書侍郎于志寧,前來拜訪先生。”
白啟頭都沒抬道:“我和他們又不認識,來拜訪我個毛線?”
柳湘道,“說是入府后的禮節性拜訪。”
“入府?什么時候入的府?”
白啟挑眉看向秀穎。
秀穎頓時有些尷尬:“啊,他們上午就來了,說是來探望杜相的,卻是沒想到現在還沒走。”
旁邊的嵐嫣道:“這幾人入府后便一直在公主府閑逛,中午還入書院游覽巡視了一番。我以為是哥哥準許的便沒多問。”
而白啟聞言眼睛一瞇卻更是蹙眉,這杜如晦來了才一個月,自己這安靜的后花園竟然就這么輕易的可以往里進蒼蠅了?
白啟越想越氣,氣得將牌一扔一仰頭躺在沙發上,看著一副低眉順眼的知錯小心模樣,卻還在朝嵐嫣擠眉弄眼埋怨的秀穎,聲音甚是不悅的道:
“你去打發了他們,要是有關書院的事就問嵐嫣。還有,告訴他們,療養院不是動物園,以后再有來看望的,收門票,十貫錢一盞茶,盞茶時間一過便讓護工攆人,有不服氣的讓王千處理。
哼,既然是病人,就應該老實安安靜靜的休息,整天瞎出溜啥…”
看著白啟生氣的樣子,三人相視一眼也不敢多言,起身福禮便向外走…
前廳。
“臣等見過臨川公主。”
秀穎穩坐沙發上,抬手作請,“諸位免禮,請坐。”
眾人坐定,秀穎卻沒開口,而是看著眼前還在不急不慢的泡著茶的春兒。
眾人見狀,也只能跟著秀穎觀賞著春兒的茶道。
直到春兒將茶一一分給眾人后,這才開口,“諸位大人且嘗嘗,這可是產于四川峨眉的高山綠茶,名為竹葉青,市面上還未曾有的。”
眾人聞言,自是端起茶杯細細品茗了一番。
“嗯,此茶湯,較之以前喝到的其他茶湯,品起來更是鮮爽。”
“嗯,竟是有一種嫩栗香味。果然是好茶。”
“這煮茶一道,以前寺廟也有,近年茶館也有,而今日一品,還是臨川公主府上的茶道內蘊最為豐富,使人心思沉浸,多有感悟。”
“天下好茶盡出靈秀茶莊。這茶道好,茶葉也好。若此茶新有,還望公主能給溫某留上二兩。”
秀穎笑道,“此茶新產,去歲收獲卻是不多,只有三斤余。既然諸位大人喜歡,那本公主先勻出兩斤與各位大人便是。”
眾人拱手笑道:“如此,就多謝臨川公主了…”
“諸位大人客氣。”
見氣憤緩和,眾人心情不錯,秀穎面容帶笑,開口說起正事,“之前,本公主聽聞諸位大人前來探望杜相的,恰巧有些瑣事纏身,未有相迎著實有些怠慢,還請諸位大人海涵。”
眾人知道秀穎的出身,可見秀穎如此放低身段的客氣,也沒人敢托大,連忙起身執禮。
“豈敢豈敢。”
秀穎笑著接著道:“那不知,諸位大人來找本公主,所謂何事?”
房玄齡看著神態自若,笑瞇瞇的秀穎,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嵐嫣和柳湘,開口道:“臨川公主,我等前來,一,是要多多感謝公主對杜相無微不至的關照…”
“房相過獎了,這都是應該的(畢竟上面的命令,而且是收了錢的)…”
“二來,我等也是久聞白駙馬文韜武略、學識淵博,卻是未曾有緣一見,今日前來著實想要拜訪結識一番。只是不知白駙馬他…”
秀穎道:“諸位來的真是不巧,我家駙馬從昨兒至今一直在書房潛心研究學問,本公主著實不忍心打擾啊。不如,房相改天再來?”
要說秀穎的理由也是是充分,研究學問閉門不見客這很正常,誰也說不出一二來。但在坐的誰不是老狐貍?
房玄齡捋了捋胡須不由得看了柳湘一眼,而柳湘見狀卻連忙低下了頭。
而這,自然被眼尖的秀穎注意到了,不經意的側頭也瞟了柳湘一眼。
房玄齡又道:“那著實不巧。不過,既然臨川公主當面,那老夫倒是有一事相請。”
“房相請講。”
“房某聽聞蜀王李恪一直在府內臨川書院修習,而得知杜相也對臨川公主府的學問很是推崇后,也想將家中那幾個不孝子侄送來公主府修習一番。只是臨川書院的費用著實高昂,不知,臨川公主能否通融通融?”
秀穎笑道:“房相有所不知,書院內的設施齊備,每年的維護成本著實有些高,定這么高的價格也實屬無奈。”
見秀穎如此理由拒絕,房玄齡卻沒什么表情,點了點頭又道:“聽聞臨川書院的教書先生或缺,不如讓房某家中的幾個精通經史子集的子侄來書院應聘書院教習先生,只為好好學習一番臨川書院是怎么教導學生的,回去也好將家中的學堂改進一番。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哦,這倒是小事…”
秀穎剛想答應,卻想到這書院的事歸嵐嫣管。遂看了一眼風輕云淡的嵐嫣,開口道:
“這等小事,卻也是書院的事情,本公主可做不了主,此事還得與書院嵐嫣山長商議。”
嵐嫣很是果決,直接開口就兩個字,“不行”。
秀穎聽的很是一愣,不明白嵐嫣這是在搞什么,這好歹也是當朝宰相的當面請求,你要拒絕也能不能委婉一點?
而其他人也是一臉懵逼,感覺這面子有些下不來。
杜如晦聽了解圍道:“玄齡你有所不知,臨川書院的薪資頗高,若你家人來多,這確實不太合適。”
房玄齡呵呵一笑,“若是如此,嵐嫣山長大可放心,房某家人前來只為虛心學習,你且盡管指使不用分發一文酬勞。”
秀穎聽了也看向嵐嫣,倒不是心向房玄齡,而是想看看嵐嫣是怎么拒絕的。
“房相想要來書院參觀學習,這自然不無不可。只是,公主府內婦女眾多,房相派遣年輕子侄前來著實多有不便。倒是不如遣來幾個年輕女子來的更好。若這些女子確實文采非凡,又能通過書院審核測試,薪酬嵐嫣自是也不會克扣。”
嵐嫣松口,秀穎卻是松了口氣,可隨即一想又感覺不對。
在這個時代里,想要找幾個識字的女子都不容易,更別說年輕還得有才學的女子,那是得多稀有啊?就算有,這些知書達理的女子中又有的幾個是沒讀過女戒的?就像村里劉村正,都逃難逃了一路了,到地兒都不跟男人說一句話。而像她們這樣的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帶孩子,拋頭露臉跑這來教書育人?她們的家人放心么?
想到這里,秀穎看了眼依舊面色平淡的嵐嫣,暗暗為其豎了個大姆,而后看著房相點頭笑道:
“確實啊,臨川書院收攏的都是些逃難而來的婦孺,這,房相應最是清楚的。而這書院中除了教授劍術馬術等體育項目的教官外,其他教授琴棋書畫經史子集的全也都是女先生,這著實有些不方便。所以,房相還是遣一些女子來當教習吧,您說呢?”
房玄齡自是也不傻,仔細想了又想,卻是真沒想出幾個適合來當教習的人,可人家說了男的不行你也沒辦法,遂也只能選擇推脫。
“如此,那房某便先回去遴選一番遣來府上讓嵐嫣山長核審,若是實在遴選不出,再來與嵐嫣山長生意。”
嵐嫣聽了只是點了下頭表示聽到,卻沒多說話。
男主人不在或者不方便,女主人待客這是禮儀,而女主人待客時客人久駐這就是不知禮儀了。
一旁的王珪見房玄齡的這事兒聊的差不多,撫著胡須開口道,“老夫聽聞白駙馬經史子集、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大老遠來本還想拜訪切磋一番棋藝呢,卻不想著實來的不巧啊。既是如此,那老夫過些時日…”
旁邊的杜如晦眼睛一轉,撫了撫胡須笑瞇瞇的打斷道:“叔玠(王珪字)有所不知,嵐嫣山長雖為一介女子,可是深得白駙馬真傳的,一般人也難是敵手啊。”
王珪看了一眼杜如晦,又向嵐嫣,一副驚奇的樣子道:“哦?那老夫倒是很想請教一番啊。”
嵐嫣自然不想與之比試。比試輸了,丟了白啟的人不說,說不得又要逼迫白啟出來;而要是比試贏了話,麻煩會更多,說不得明日之后,會有一些慕名前來挑戰之人。
嵐嫣打量著看著自己等待自己回復的眾人,卻是不咸不淡的道:
“今日雖是休沐日,嵐嫣身為山長卻也是要準備明日所講課程,以對得起公主賦予的崇高期望和薪酬,著實及不得諸位朝中重臣清閑、雅趣。若公主和諸位另無他事,嫣兒便要失陪了。”
嵐嫣沒說他們這是在以大欺小,直接暗罵幾位大臣尸餐素位閑的不干正事,這就有些狠厲了。
而大臣們自是聽的出來,卻也是沒法反駁。
身為年紀半百的長輩,你到人家門上主動開口讓人家一女子跟你下棋,若人家給你面子,這事便是閑情雅趣一番美談;若人家就是翻臉不給你面子,說你是以大欺小、爭強好勝、調戲良家婦女、閑的蛋疼,那你就真是蛋疼。
眾人也沒想到如此謙卑和善的臨川公主身邊,這文靜的嵐嫣山長會如此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