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談條件
翌日。
許夢阮正在做演出前的準備。
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團長的話還在腦子里回蕩，晚上想到半夜，也還是沒想明白。
他甚至不知道還應不應該去找團長說這件事。
“小許，發什么呆呢？李老師叫你過去對一下戲。”袁海平湊到近前，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落在肩上的手掌，稍微磨蹭之后，在許夢阮反感之前，拿了下來。
“謝謝。”許夢阮往后退一步，語氣有些冷。
“不客氣，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油膩的腔調，讓許夢阮眉頭皺的更深。
不再搭理他，轉身去了李老師那邊。
他們今天的曲目是《紅樓夢》。
紅樓夢對于許夢阮來說，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牡丹亭之于他，是因為那名女子，讓他對牡丹亭有了另類的情感。
而紅樓夢，這本書算是在他人生迷茫的所有時期的陪伴。
書中活色生香的角色，每次讀的時候，都仿若近在眼前，就在身邊。
而他在那些孤單的日子里，書中的角色，就成為了他的好友，他可以傾訴的對象。
他想要演好今天這場戲。
“李老師。”
“嗯，坐下吧。我跟你說一下戲本。”
“好的。”
“咱們之前已經對過戲了，大體上都沒什么問題，你也不是新出茅廬的愣頭青了，該怎么演，這些都不用我教你，而且你有兩位前輩做老師，更加不用說。”李老師年紀有些大，不過說話卻中氣十足。
“我就跟你說一個地方，你既然要飾演兩個時期的寶玉，少年時期是什么樣子，青年時期又是什么樣子，我始終覺得你演繹起來，還差點什么。”
“不過現在已經臨近開演，說這些也沒什么用了。”
“寶玉的那些傷痛，你演繹的很好，但他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開朗，張揚的。所以你在這個時候，情緒要盡量放開一些，不要太過內斂。”
“好的，我會注意的，謝謝您。”許夢阮低頭道謝。
自己的問題自己知道。
李老師確實說的沒錯。
“行了，你自己先慢慢想想吧，你的嗓音，身段，都不錯，就是情緒上的表現有些欠缺，這個東西，既然沒有天賦，那就多聯系。”
李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
許夢阮坐在椅子上，安靜的思考。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突然一陣叮鈴聲響，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折子戲刪減了很多內容。
第一出是黛玉初到賈家，與寶玉初相見。
飾演黛玉的恰好是上次被許夢阮搶走杜麗娘角色的那位演員。
性格有些慢吞吞的，人很好說話，見誰都是一張笑臉。
團里的人對她的感官都不錯。
雖然她到團里不過半年多的時間。
眾人合唱：“昨霄鴻雁來書看，破曉迎來那一片孤帆，江南江北途迢遠.....”
唱罷，弱柳扶風林妹妹，裊裊登場。
欲說還休一揚眸，揉碎了萬種心緒。
“可憐俺孤影隨驚雁，寄花籬下臨風嘆，姑蘇一別京華寒....”
飾演林黛玉演員的嗓音，嬌嬌脆脆，又帶著細軟的柔弱，仿若林黛玉本身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今日的觀眾席，坐的比平日要滿一些。
許是因為紅樓夢的原因。
許夢阮上臺之后，努力將李老師所說的融入進角色里。
可惜有些差強人意，不過好歹比原先要好了一些。
上半場結束，下半場開始之后。
飾演老太君的演員上場。
演員本身已經七十多歲，雖然比侯老師他們要小一輩，但也是很厲害的昆曲演員。
說是國寶級也不為過。
老演員正在臺上演唱，突然下面傳來喧嘩聲。
兩位觀演的觀眾，不知怎么對罵起來，甚至還動了手。
本就微弱的光線，也看不太清兩人章的什么模樣。
工作人員趕緊上前去制止。
可收效甚微。
兩個人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要是不會欣賞就別浪費錢買票！”
“我買不買票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嗎？你家住海邊的，管這么寬？”
“你以為誰想管你？要不是因為你影響我觀劇，你這種人，我就是看見了，也懶得搭理。”
“這劇院是你開的嗎？人家這里的工作人員都沒說什么，要你多管閑事？”
“工作人員沒說，那是他們的失職，但是你不能因為工作人員的失職就以為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劇院里隨便接電話打電話，玩手機了。”
“我為什么不可以？法律又沒規定不能在劇院打電話，你別以為我不是學法律的就什么都不懂。”
“你在進來之前沒聽到廣播里說的嗎？你是耳聾還是腦殘？”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哪里觸犯到了那位男子，男子當即出拳一下子砸在另一位男子的鼻梁上。
旁邊的同伴，又恰好是兩位女士。
沒辦法勸阻住頭腦充血狀態的男子。
而工作人員在勸退無果之后，趕緊出去找了能主事的人過來。
到的時候，演出已經暫停，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給打開了。
樓上的觀眾，很大一部分人都跑到下面看戲。
甚至有人嘴里還在調侃說：“這個戲，可比臺上的精彩多了，這錢花的不虧！”
臺上的老太君，坐在椅子上，氣呼呼的。
“趕緊將人給我轟出去！！”一聲怒吼。
唱戲的人，嗓子都不是蓋的。
這聲一出，觀眾廳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的視線都看向臺上，演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暫停。
而發出聲音的，正好就是那位老太君。
本來慈祥的老太君，現在變得嚴肅冷然，像是戲曲中肅殺的刀馬旦一樣，渾身充斥著一股子煞氣。
讓現場的人莫名打了個冷顫。
就有人悄無聲息的回了座位，不再繼續看熱鬧。
臺下剛到的經理，一看老太君生氣了，沖著兩位觀眾的神色就有些不好。
“還請兩位離場。”語氣生硬。
“我買票了，憑什么讓我離開？我不走。”那名無理取鬧的男子，被人拉開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肯離開。
另一位男子卻很自覺的起身走了出去。
邊走邊擦了擦嘴角還有鼻梁下流出來的血跡。
身邊的同伴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經理不管男子的意見，直接揮手，將帶過來的兩個保安，把人架起來請出去。
到了經理的辦公室，“如果因為二位造成了演出損失，我們也會按照法律規定，合理要求賠償，兩位應該心里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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