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夢民國4
許夢阮看著解語花青紅相交的臉，有些著急。
“沒想到大佐對戲曲也有研究！”解語花半響之后，語帶諷刺的說。
“華國的戲曲文化很有意思，值得我們學習。”他臉上看不出來反諷的樣子，反而是一臉認真。
解語花就感覺像是吃了一只蒼蠅那樣的難受。
“不要侮辱了我們國家的文化，你們這群侵略者！！”
“解小姐此言差矣，文化是大家的，是世界的。至于侵略，謝小姐何妨讀一下華國的歷史，華國的土地是如何變得如今這樣壯大的，不用我來教你吧？”
“且成王敗寇漫相呼，可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發明的。”
大佐說話不緊不慢，相較于解語花的情緒不穩，明顯兩個人并不在一個層次上。
解語花被他說的一噎，這件事她無法反駁。
因為歷史事實擺在那里。
成王敗寇這個詞，現在從他嘴里說出來何其諷刺。
“我看解小姐的父親似乎并不在意你的生死，不如解小姐委屈一下，就在我這里唱戲怎么樣？”
盡管是坐著吃飯，這位大佐也是正襟危坐，姿態筆挺。
說話時給人的感覺溫和中帶著強勢。
解語花剛想拒絕，看到他掃過來眼神里的威脅，不甘的掩下拒絕的話。
心底忍不住有些許的悲涼。
對她自己，也對她的家庭。
之后，許夢阮只覺眼前的場景像是在播放倍速電影一樣。
一幀一幀沒有停頓的播放過去。
解語花被大佐安排到一場又一場的宴會場，不停的演唱游園驚夢。
永遠只有這一出，而且每次都是給不同的人演唱。
甚至還能看出有人在打聽解語花，對她很感興趣。
大佐卻很奇怪的并沒有答應那些人的特殊要求。
眼前一陣白光閃過，許夢阮就看到解語花站在廊檐下，正跟一個男子拉扯。
那名男子許夢阮還有印象。
那個相親失敗男，也正是因為跟他相親，解語花才會遇上那位大佐，最后還被抓了起來。
許夢阮對男子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而且男子現在拉著解語花的手，嘴里說的話也同樣難聽。
“你身為華國人，怎能在這里與侵略我大中華的日本人同流合污，還唱戲給他們聽，簡直是有辱你們家的家風，你趕快跟我回去，這件事我會幫你跟伯父解釋，讓他不要罰你，但你從現在開始，不能再跟日本人有所接觸！”
斬釘截鐵的語氣，好像他現在是她的什么人，對她負有責任一樣。
真是可笑至極。
“正人先正己，欲言先自省好嗎？”
“你要是真的這么痛恨日本人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
解語花用力的甩開他的手，臉上帶著諷刺。
“我是有事才會過來，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誤會。”男子皺了皺眉。
“你過來做什么跟我沒有關系，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謝！謝！”解語花一字一句的說完，轉身離開。
男子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神色不明。
這一刻的男子，許夢阮突然覺得，他似乎并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場景再變換的時候，許夢阮就看見本該分道揚鑣的兩個人。
突然都出現在了戰火煙銷的戰場上。
遠處戰火紛飛，隨處可見被炮火轟炸的殘肢碎體，鮮血染紅了草地。
煙花三月，本該是草長鶯飛，繁花盛開的季節。
空氣中，卻彌漫著硝煙的味道，聞不到一絲花香。
許夢阮的視線落在二人的身上。
男子的頭躺在解語花的懷中，左腿被炸成了斷肢，許夢阮甚至能看到破爛的褲腿下，是血肉模糊。
男子的以往總是一身得體的白色西裝，頭發梳的整齊有型。
現在卻穿著士兵的軍裝，有些寬大，松松垮垮的落在身上，不太合身。
衣服上星星點點的血跡蔓延至臉上。
嘴角也有淡淡的血痕，卻帶著笑。
“你跟到這里來做什么？我都跟你說過了，我不喜歡你，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這樣不顧一切！”抱著人的解語花哭喊的聲嘶力竭。
頭埋在他的肩膀上，也不介意他身上還未干涸的血跡。
悶聲痛哭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個男人。
只是他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總是覺得他很煩人，一張嘴除了會數落她，就是在嘮嘮叨叨的讓她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可是看著他因為她上了戰場，后腳就跟了過來。
明明不過是一個沒有吃過苦的世家公子。
含著金湯匙出聲，之后因為戰亂，被家里的人送出了國外。
雖然她很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也在小時候見過他一面，可卻跟他從來沒有任何交集。
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何他那樣的家世，要跟自己這樣一個親爹不疼，后娘討厭的人相親。
來到戰場之后，他們一個是醫務兵，負責后勤，一個是前線兵，根本就沒什么機會相遇。
他卻還是能找到休息的間隙跑到她的身邊。
偶爾甚至還能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束小野花，扎好之后送給她。
這些看起來細小瑣碎的事情，在當時的她看來，就是很傻，又很無聊。
所以她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
可是眼前的他，卻又為什么讓自己的心臟，這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呢？
胸口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里面像是被撕扯成了碎片的心臟，密密麻麻，來自四肢百骸，甚至靈魂深處的痛。
讓她肝腸寸斷。
就連呼吸都好像被奪走了。
“小語，我知道你不記得我了，但是，我永遠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站在花叢中，有七彩的蝴蝶，圍繞在你身邊。”
“你那時，笑的純真爛漫，是我人生所有的執念與追求。”
男子說話聲音虛弱而緩慢，幾個字就要停頓一會，不時還咳嗽兩下。
卻也堅持著將話說完了。
“你別說話了，等會擔架馬上就到了，我們回去之后就好了，你肯定會好的，好了之后我們就回家，我再也不任性了，我聽你的話，去學小提琴，去看歌劇，你喜歡的我都去做好不好？”
“你不要離開我，我只剩下你一個喜歡我的人了。”解語花最后一句埋首在男子的頸側，有些低，許夢阮沒有聽清。
只是感受到她身上那濃烈的憂傷，讓他的心也跟著鈍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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