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達的航班也需要近十個小時。
劇團的經費一直有限,雖然是使館那邊幫忙買票,但也沒有買頭等艙的預算。
不過難得的卻給他們買了超經艙。
比經濟艙位置要大一些,坐起來舒服一些。
兩人的位置靠在一起,特意給許夢阮選的是靠窗的位置。
坐下之后,俞助理就發現他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沒想過出去活動一下,或是去衛生間。
頭一直沖著窗外,從玻璃上能看到他睜著通紅的雙眼,沒有合上過。
俞助理休息的也不好。
二人到達國內機場的時候都有些疲憊。
但從陌生的國度,回到熟悉的城市,自己的國家,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還是油然而生。
取了行李之后,兩人去打車。
從這里打車回去,少說三四百的路費,但俞助理也沒多說什么。
車歷經三個小時,在劇團門外停下。
“小許是先回去還是直接去醫院?”俞助理問。
“回去。”許夢阮回答的很快。
他不想用現在的憔悴的模樣去見老師。
“嗯,那你回去,我去團里收拾一下。”這個時間是國內早上六點多,團里還沒人過來。
兩人分開。
許夢阮拖著行李箱回了小區的宿舍。
強撐著精神去洗漱,等自己終于看起來面色好了許多之后,這才出門。
走到劇團院子門口的時候,俞助理已經等在那里。
身前停著一輛黑色的大眾車,不知道是誰的。
國內的天氣比俄羅斯要暖和很多,但許夢阮還是沒有將厚實的羽絨服脫下。
好像覺得很冷一樣,整個人瑟縮在高高立起的衣領里。
俞助理看他一眼,讓他上車。
許夢阮拉開車門,也沒看前面坐著的司機,上車之后,視線就落在了車窗外。
前面的司機透過車內的后視鏡看他一眼,也沒說什么。
“走吧。”俞助理坐在副駕駛上,說了聲,語氣微微帶著恭敬。
之后就是車子發動的聲音。
半個小時就到了醫院。
高級病房里,此刻除了解老師,并沒有其他人在。
就連老師的兩位子女都不在。
許夢阮進去,看見躺在床上已經骨瘦如柴的侯老師,眼眶瞬間通紅。
翻涌上來的淚意止都止不住,轉過身就推開身后的人奔了出去。
俞助理皺眉,剛想叫住許夢阮,就見解老師搖了搖頭,“由他去吧。”
“解老師,侯老師怎么樣了?”俞助理問。
解老師視線轉向老伴,神色看起來很平靜,只是面上的疲憊,盡管撲了粉,還是抵擋不住。
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而微笑著說:“謝謝你過來看這老家伙,還把他心心念念的徒弟給送了回來。”
“這下,遺憾也算是了了一件了。”低喃一句。
很快隨著空氣飄散。
伸手輕輕摩擦著侯老師的手背。
上面布滿了老年斑,因為疾病,迅速消瘦下去的身體,讓她已經感受不到肉感了。
咯得人有些不舒服,但也舍不得放開。
解老師現在沒了多余的心思去應付那些人情世故,打了個招呼之后,就坐在病床前,看著床上的侯老師。
時不時用手輕撫著他的臉頰,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仿若侯老師并不是將要去世,而是睡著了,時間到了自然會醒來。
俞助理跟身后的那位送他們過來的司機對視一眼,將手中準備的禮物放好之后,轉身出去了。
病房里沒有其他人,是因為解老師需要跟侯老師獨處。
他們幾乎是從幾歲的時候就呆在一起,一直到如今耄耋之年,近八十年的時間,試問就算是最親近的父母,又能陪你多少年呢?
這一刻,對于解老師的心情,沒人能夠理解并且感同身受。
他們之間的感情羈絆有多深,也無人了解。
走到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下。
“也不知道小許跑去哪里了,那孩子也真是的!”俞助理忍不住責備一句。
“行了,他也不好過,我都怕他比解老師還先倒下。”那司機說了一句。
接他們來醫院的,分明是外交部那位跟團長是同學的人。
俞助理幽幽嘆了口氣。
“對了,你今天怎么會有時間過來?”俞助理轉了個話題。
“你們團長特意給我打電話了,能不過來嗎?”男子攤了攤手,狀似無奈的說。
“不過侯老師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我都要過來看看。”
侯老師代表的不是自己個人,身為一個傳承傳統文化的藝術工作者,他們對國家的藝術傳承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獲得的榮譽十個手指都數不過來。
而侯老師跟解老師算得上是國寶級的人物,就算他不來,也會有其他相關部門過來慰問。
這是必須要做的工作。
俞助理顯然也明白,沒有再多問。
他跟這位會熟悉,也不過是因為團長見過幾次。
如今人家屈尊給他和許夢阮做了司機,如果不是沒什么心情有其他想法。
俞助理肯定不會像如今這般平淡的處理。
住院部外面院子。
許夢阮坐在角落里的長椅上,上面還有濕噠噠的水珠,他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
整個人瑟縮在角落里,將自己抱成一團。
腦子里全是躺在床上的侯老師好像一副骷髏的模樣。
情緒難以抑制的爆發出來。
努力咬著牙,讓自己忍住,可收效甚微。
來勢兇猛的情緒,那微弱的抵抗力根本抵擋不住。
許夢阮在回來之前,本就已經哭過一場,飛機上又沒有進食,甚至這一路連衛生間都沒有去。
身體像是一個機器一般,不停的在運轉。
到現在,情緒崩潰,身體已經在跟他抗議,表示自己無法承受。
等許夢阮哭聲漸消,打算起身時,暈沉的腦袋,讓他沒有站穩,整個人往后倒去。
頭磕在了長椅的扶手上,之后落在地上。
還好長椅的扶手是木制得,而地上是草坪,這才沒有摔破頭。
可許夢阮一時也爬不起來。
還是有住院的家屬推著病人在院子里散步發現了他,去叫了醫生,這才有人將他抬進去。
俞助理也沒想到等著許夢阮收拾好情緒進來,卻等著的是他被人抬進來。
果然應驗了旁邊跟著過來的男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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