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仇人和禮物
獻祭給你父親？
說笑話么？
為啥不獻祭給我自己的父親？
這么淺顯的道理，不用想都知道是絕對正確的。
潘神坐在祭臺上，聽著曼達講述著事情的經過，對于伽倪墨得斯的舉動，潘神實在忍不住吐槽幾句。
“克洛諾斯最近可能和神罰之主發生了戰爭。”
曼達一驚：“這是哪來的消息？”
“沒有消息，完全是我的推測。”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推測？”
“我懷疑克羅諾斯的腦子被打壞了，不然不會做出這樣的昏招，為了一個神罰大主教讓伽倪墨得斯離開了極寒之地？不但冒犯了蓋亞，還折了一位真神，這樣的做法簡直荒唐到了不可理喻。”
“或許克洛諾斯正在籌劃一場大戰，作為內應，列奧對這場戰爭起著關鍵性作用。”
“他能起什么作用？”潘神依舊費解，“就算他真的有作用，就算他真的得手了，你被伽倪墨得斯擄走，父親豈能善罷甘休？等這件事情敗露了，神罰之主又怎么可能信任列奧·弗蘭克？想不通，這實在想不通！”
想不通的事情，潘神也懶得再想，盯著伽倪墨得斯的腦袋，潘神問了一個讓曼達也想不通的問題：“你是想讓父親幫你除掉一個敵人，還是想給父親送上一份禮物？”
曼達愣了半天：“這兩者有區別嗎？”
“從結果上來看，沒有區別，但如果你的想法是除掉敵人，就等于欠了父親一個人情，你得還。”
“如果我的想法是后者呢？”
“那就另當別論了，你的想法真是后者嗎？”潘神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曼達吞了吞口水，此時說話須慎重。
送禮終究不是錯的，欠了人情終究不是好事，曼達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回答道：“這是我送給父親的禮物。”
“恭喜你，”潘神笑了，“你在晉升之路上邁出了一大步。”
“一大步？這難道是第三份契約？”
“比契約更加重要，這是你晉升八階的祭品。”
晉升八階的祭品竟然是獻祭一位真神？就連赫爾墨斯都已經苛刻到了這種地步？難怪主神的八階信徒少之又少。
“也就是說，等我完成了剩下的兩項契約，就能晉升到八階？”
“說的沒錯！父親之所以讓斯芬克斯來到凡間保護你，就是為了給你的晉升做好準備，”潘神一揮手，把伽倪墨得斯的頭顱收到了懷中，又從懷里拿出了一座赫爾墨斯的石像，“這是你應得的，但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一年的時間還長，千萬別讓羅姆路國卷入戰爭，你也要做好準備，第三份契約難度可能會超出你的想象。”
曼達接過了神像，雙手忍不住在顫抖。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曼達的終極目標始終沒有改變，得神之名，得永生，這個遙不可及的目標，此刻似乎就在眼前。
潘神又提醒一句道：“獻祭的流程還沒有結束，父親會派人來凡間接管伽倪墨得斯的權柄。”
“會派誰來？”曼達希望是桑吉拉，自從跟了曼達，桑吉拉就沒過幾天好日子，如今在奧林匹亞山上，也只是個任人欺凌的下人。
但潘神給出的答案不是桑吉拉：“是你的兄長。”
我的兄長？赫爾墨斯是父親，兄長自然是潘神。
“您親自來接管權柄？”
潘神搖頭道：“我倒希望是我，我有些想念凡間，而且我們之間沒有那么多麻煩，可惜父親把這件事情交給了你的另一位兄長，他可沒有那么好相處。”
另一位兄長？赫爾墨斯的另一個兒子？
陰陽神赫馬佛洛狄忒斯？為什么會是祂？
曼達在奧林匹亞山上和赫馬佛洛狄忒斯有過些許交集，正如潘神所說，這位神靈的確不好相處，他始終不愿意跟曼達說話，眼神里總是帶著些許厭惡，甚至是仇視。
“非得，是祂么？”曼達試探著問道。
“我也不愿意這樣，可這是父親安排好的分工，晉升八階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等到你晉升的時候，山上的事情我來處置，凡間的事情祂來負責，你可千萬不能冒犯祂。”
“我從未冒犯過這位兄長，但赫馬佛洛狄忒斯似乎對我有些成見，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原因有本多，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總之你小心為妙。”
潘神走了，雖然最后提到了赫馬佛洛狄忒斯讓曼達多少有些不愉快，但意外獲得了晉升八階的祭品，還粉碎了列奧叛亂的陰謀，心頭的喜悅不會因此受到太多影響。
時至深夜，曼達還不能睡覺，雖然控制住了列奧，但事情還沒有結束，大教堂里還有列奧的死忠和一批剛剛任命的將領。
這群死忠就是列奧身邊的七個高等執事，包括阿瑪多在內，全都來自灰魚鎮，殺了他們恐怕會激起灰魚鎮的嘩變。
曼達吩咐阿瑪多給眾人灌服草藥，等他們睡著之后，分兩次從冥界將他們送回了七星山，交給詹金斯嚴加審訊。
至于那些新任命的將領，曼達不可能對他們手軟，直接殺了示眾。等看到這群將領的人頭，列奧剛剛組建的神罰軍也分崩離析了。
處理到這一步，藏在拜爾國的隱患基本解決，但羅姆路國的隱患依舊根深蒂固。
灰魚鎮有一大批列奧的死忠，隨時等候列奧的命令，如果得知列奧被擒，他們隨時有起兵的可能，想保證西南的安全，必須盡快清除這些死忠，但如果想避免戰爭，必須采用相對溫和的手段。
羅瑪和尤朵拉還在拜爾王手上，現在甚至無法確定她在不在霜花城，自己的女人肯定要救回來，但依然不能用戰爭手段來解決問題。
想解決這些問題，最終的出路還在列奧身上。
曼達平息了憤怒，推心置腹和這位老朋友談了很久，可列奧卻堅定像石板一塊，他拒絕透露任何信息，只求一死。
“死，對你來說，真能算得上解脫嗎？”
列奧笑道：“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解脫方法嗎？”
“方法有的是，把做錯的事情改了，把欠下的債還了，無論對待神靈還是凡人，都算有個交代，這才是真正的解脫。”
列奧看著曼達道：“我做錯了什么？”
“你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不該對我產生誤解，你憑什么認為我會搶奪大主教之位？”
“因為世人貪婪，尤其是你這種人，你不可能不貪戀權力。”
“我承認自己貪婪，可如果想要權力的話，我為什么不當國王？”
“你不可能成為國王，這是古典時代留下的陋習，貴族們對出身非常看重，他們不可能讓一個男爵的私生子坐上王位。”
“難道大主教的位子不看出身嗎？”
列奧點頭道：“主愛世人，人人平等，你去過神圣天國，你應該知道天國的很多官員都是平民出身，教皇馬德薩的出身比平民還要低微。”
曼達笑道：“神罰教會能容忍貧窮，但是你們容忍異端者嗎？”
列奧微微愣了一下，接著說道：“在圣之經典第四十六卷中，曾經有這么一句話…”
“別跟我說什么經文，”曼達搖搖頭，“你只管告訴我，神圣天國的哪位高官是異端者出身？歷代大主教中，有沒有一位是異端者？”
列奧沒說話，他確實找不到這樣的例子，允許部分異端者活下來已經是教會最大的寬容，讓他們加入教會并且擔任要職，這絕對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列奧·弗蘭克，但凡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我也沒有爭奪大主教之位的可能，這是克魁恩的離間計，沒想到你這么容易就上當了。”
列奧苦笑一聲道：“錯了已經錯了，我不后悔，我此前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施舍的，現在我至少爭取了一回。”
曼達給過列奧無數幫助，誰能想到，這些幫助竟然戳痛了列奧的自尊。
曼達嘆道：“犯下的錯誤你不打算改了，那欠下的債呢？”
列奧抬起頭道：“我曾經欠了你不少，但我也償還過，我為你赴湯蹈火，也拼上過幾次性命，我想我們應該兩清了。”
曼達搖搖頭道：“我們之間的恩怨另算，我所說的債，是指你欠下了另一個人的債，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還在為你爭取活下來的機會，你就這么死了？你敢對著他的靈魂說一句問心無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