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達的話讓昆塔無言以對,就像曼達所說的,他們每個人都在冒險,包括昆塔自己在內。
當初他為曼達隱藏了很多事情,哪怕有一件事情讓伯爵知道了,他也難逃一死。
而在所有人當中,冒險最多的就是曼達,從對付坎波拉到地牢門前大戰神罰者,再到和伯爵殊死一戰,刀鋒上跳舞當真不是一句玩笑,曼達用自己的性命拼出了今天的一切。
昆塔不再爭辯,他答應在五天之后為托卡和蒂拉主持入階祭祀,在此期間他還能做一件事情,在自己身上試驗迷失的補救方法 按照《祭司之書》的記載,陷入迷失的信徒會先出現一些身體和精神上的變化,然后靈魂與血肉漸漸分裂,最后慢慢陷入卡俄斯的混沌之中,但如果補救及時,最終的陷落是可以避免的,產生的變化也有一定幾率能夠復原,前提是信徒能夠獲得本命神的原諒。
昆塔就是因為錯誤的祭祀造成了身體的變化,他按照書中的方法,用橄欖葉向雅典娜獻祭,用雅典娜的智慧和威嚴,來撫平海中預言之神格勞克斯的憤怒。
他完成了儀式,但身體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經過分析,昆塔認為原因應該有三種。
第一種,他得到了本命神的諒解,但身體已經變化了太久,失去了復原的可能。
第二種,儀式得到了雅典娜的回應,但格勞克斯拒絕原諒自己。
第三種,儀式失敗了,沒有得到任何神靈的回應。
第一種是最樂觀的答案,雖然自己改變不了這副鬼模樣,但至少托卡還有救,如果是第二種結果,至少還可以乞求神靈的仁慈,如果是第三種結果,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再過兩天就是托卡獻祭的日子,昆塔把事情告訴給了沃姆,他知道沃姆和托卡的關系,如果沃姆想帶著托卡逃走,昆塔甚至愿意提供必要的幫助。
可沃姆出人意料的平靜,他只提了一個要求,給托卡一個選擇的機會。他帶上昆塔,把實情告訴給了托卡,但沒有告訴琳達,他知道琳達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冒險。
托卡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愿意。”
昆塔皺眉道:“小家伙,也許還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我最好說的再清楚一點…”
“不必了,”托卡搖搖頭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卻說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托卡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指著身上的一條條傷疤道:“這是做短工的時候被主人家打的,這是討飯的時候被人打的,這是被神罰軍士官打的,這是被闖進酒館的強盜打的,我不想一輩子挨打。”
昆塔再次啞火,七歲的男孩,說話有些顛三倒四,可就是這么質樸的道理,卻讓昆塔無法反駁。
沃姆在旁道:“我可以保護你。”
托卡搖頭道:“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該躲在誰的背后呢?”
沃姆不再多說,昆塔默默點了點頭,開始為托卡和蒂拉準備祭品。
主神信徒的祭品非常罕見,鐵山鎮也沒有黑市之類的地方,曼達只能向山羊老頭求助。
老山羊一改往日之慷慨,兩份入階祭品,每份開價五百個金幣。
好歹東西能買到,曼達一咬牙,掏了一千個金幣,當問到山神烏瑞亞的入階方法,老山羊聳聳肩道:“原始諸神太過隱秘,我所知道的也非常有限。”
“沒有相應的書籍嗎?又或者是石像之類的?”
“或許有吧,”老山羊笑道,“原始諸神創造世界的時代,距今有數萬年,我所知道的東西可能并不比你多。”
曼達又問了關于提坦神的事情,老山羊依然不愿多說。
“提坦神非常愛惜自己的血脈,不需要你多操心,建議你離提坦神的信徒遠一點,主神和提坦神的仇恨從未平息,我們的本命神溫和友善,可也不能置身事外。”
山羊老頭惜字如金,曼達也不敢多問,他能感受到老山羊擁有難以想象的位格,至于那冷漠的態度,背后肯定有一些未知的原因,在找到些頭緒之前,最好不要過分糾纏。
完成了獻祭,曼達剛剛把祭品交給昆塔,卻見席爾瓦緊張兮兮跑了過來,道:“克勞德賽男爵的衛兵來了,說要立刻召見您。”
“召見?”一位男爵的確有權召見一個平民,可這個詞讓曼達覺得非常刺耳。
“告訴他們我不在莊園,讓他們過些日子再來。”
席爾瓦道:“要讓他們等多久呢?”
“一個月以后吧,”曼達笑道,“我想男爵大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席爾瓦出去應付男爵的衛兵,昆塔趁機問道:“那是你的父親吧,你還憎恨他么?”
“一點都不憎恨,”曼達搖搖頭道,“我是一個寬容的人。”
“真的么?”昆塔忽閃忽閃的眨著大眼睛。
“當然是假的,”曼達喝了一口酒,微笑道,“恨一個人,不能讓他疼,更不能讓他死,只會讓自己痛苦,我不會恨他,我會讓他恨我,讓他全家都恨我,讓他們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聽說克雷奇·蒙奇克不在莊園,克勞德賽男爵皺起了眉頭,他昨天叫人挖開了曼達的墳墓,以前他一直相信那就是曼達的尸骨,可現在他有些懷疑了,他的岳父佩德羅斯勛爵是個機敏的人,他見過曼達,應該不會認錯。
“那小子能去哪了?我聽說昨天他還見了馬德森男爵,難道是昨晚連夜走的?”
克勞德賽男爵正在喃喃自語,男爵夫人阿提亞忍不住喝一聲道:“他哪也沒去,他就在莊園里,他只是不想見你罷了!帶上你的衛兵,把那雜種從莊園里揪出來!”
男爵搖搖頭道:“這么做還是太莽撞了,我們還不確定他到底是誰。”
“他是誰又有什么關系?他只是一個平民而已!你難道害怕他嗎?看看你的兒子,被那雜種折磨成了什么樣子?你忘記了這份恥辱和仇恨嗎!”
男爵沒作聲,他的兒子福克斯正在樓下鞭打一名新來的侍女,這名侍女在看到福克斯第一眼時忍不住叫出了聲音,當時的福克斯沒帶面具,露出了臉上駭人的傷疤。
次日天明,克勞德賽男爵收到了一個消息,他看到克雷奇·蒙奇克把索倫斯子爵手下的一名騎士送到了莊園門口,而且還給他送上了一車葡萄酒。
“我告訴過你,這個雜種騙了你!”阿提亞吼道,“我們的仆人看見了他,他就是那個雜種,長得一模一樣,就是他!”
克勞德賽男爵咬咬牙道:“這不只是欺騙,而且是對我的羞辱,叫衛兵們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