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導演和06年的股市差不多,基本屬于穩賺不賠的行業。
尤其是這一行的門檻比較高,讓別人望而卻步。
一雙草鞋3000,一個包子2000,只要你敢報價,賺多少都是你的。
投資商一般都是投完錢坐等收益,沒幾個懂行的。
票房一瀉千里,投資商虧得求爺爺告奶奶,但是整個劇組賺的盆滿缽滿的片子有的是。
這種片子一般有兩種,第一種是打定主意撈一票就跑。
第二種是導演缺錢了...
寧皓心眼比較正,沒這壞心也沒這壞膽,尤其是投資人之一的季云還在片場,他每天都要抽出一部分時間來規劃怎么能把每一分資金都花在刀刃上。
劇組中的一場撞車戲,他就去廢舊車廠淘了兩臺賣相還行的來拍,至于那輛好車,則是重新刷了一遍漆,又換了個好車的牌子湊合事。
就這他還心疼了好幾天,尋思著等影片火了之后把這兩部車賣給哪個冤大頭,能回一波血。
畢竟這也是粘過鏡頭的名車了。
“把錢投進來你就放一百個心,保準物超所值!”寧皓沖著季云闡述成果,期望在他手里再淘點錢。
“我沒錢了!”季云一句話封死了他所有的說辭。
寧皓有些氣餒,“那還真是可惜了,我還準備加一段追車戲呢。”
現在這年頭觀眾對于大場面的渴求度相當的高,香江那邊是最早接觸到這個需求的。
每年的大片總會混進去一些追車碰撞爆炸的鏡頭。
不為了別的,就為了能讓觀眾感嘆一句值回票價。
其實追車這個戲碼也不突兀,在劇情中有很多的追逐戲,隨便一段替換成追車的戲碼都顯得合情合理。
不過季云實在是沒什么閑錢了。
他前前后后已經投了150多萬!
如果說寧皓是明目張膽的“搶劫”,那岳曉軍就是蔫壞。
總在季云高興的時候時不時的捅一婁子,讓季云心甘情愿的掏錢。
“地主家也沒余糧啊!”
寧皓眼睛一轉,“我想到個好辦法!”
季云知道他肯定沒憋啥好屁,卻還是被他那副真誠的模樣打動了,“說出來我聽聽看。”
“這樣!你再投50萬,我給你20萬的片酬你說咋樣。”
“我愛你!”
寧皓諂媚的笑容一收,“別爆粗口啊,這不是商量么。”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逮著我這一只羊薅羊毛。”
寧皓頭一低,嘀咕道:“這不是生產隊里就一只羊么,再說票房這東西都靠口口相傳,咱們作品出來了也沒有宣傳費用啊。”
他看著季云,怯怯的說道:“要不你跟我們跑跑宣傳,反正這事你門清,也有門路啥的。”
季云差點背過氣去,“我一配角到處跑不是搶了主創的風頭,再說韜哥能愿意么?你去跟院線對賭啊,總在自家人身上琢磨啥呀。”
寧皓眼睛一亮,“對賭?”
越想越覺得可行,他上去抱了一下季云,作勢開親。
季云看著他那張大臉,腦袋后仰逃離,伸手擋住了他的烈火紅唇。
看著季云對他的熱情有些敬謝不敏,寧皓也絲毫不失望,“你這小腦袋瓜里都是寶藏啊。”
他回頭一嗓子喊得震天響,“今晚所有主創開會!”
......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寧皓自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是他身上現在背著兩座投資人的大山。
如果是不認識的也就罷了,大不了以后不見面。
可這倆人一個是挖掘自己的伯樂,一個是雪中送炭的親爹。
他不敢拿著他們的投資去賭。
劇本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神態都會被他們剖開了分析,力求一絲一毫都沒有瑕疵。
彌漫開來的煙霧已經將小小的房間變成了仙境。
招待所的環境注定了這個主創會議不會太高大上。
壞了的水龍頭斷斷續續的滴著水,給會議配上了有些枯燥的背景音樂。
一眾主創圍坐在一起,各個眉頭緊皺,仿佛身處失火現場。
寧皓看著身邊的一圈人,“想必大家都已經發現了問題。”他捏熄煙頭,悵然說道:“主角立不住啊!”
岳曉軍瞥了他一眼,這不都怪你?
拍的時候秉承著讓每個角色發光的理念,每個人物都給了足夠的發揮空間。
這下好了,季云飾演的麥克冷峻帥氣有逼格,劉華飾演的道哥沉著冷靜有想法,就連黃渤飾演的黃毛都在和主角搶戲。
到頭來就主角身上沒有什么吸引觀眾的亮點,完完全全的泯然眾人。
“喲!我以為你早有辦法呢?把別人的戲份加的和老太太的裹腳布那么長,主角的戲份立不住不是理所應當?”
寧皓也有些苦澀,他以為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是第一次華山論劍那個層次。
一眾配角就像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全部勢均力敵。
主角則是王重陽,在身份和戲份上都碾壓其他配角。
誰知道拍著拍著就有點跑偏了,這個劇組演技都好,每個片段他都不想舍去,再這么拍下去,別說王重陽了,主角都快成裘千仞了。
觀眾被配角的演技俘虜,有的想看道哥一伙偷到寶石,有的想看麥克得到寶石,到最后主角保衛住寶石到顯得不那么眾望所歸了。
“別說風涼話,趕緊想想怎么添加設定,把戲份圓回來。”
岳曉軍翻了個白眼,“當時我攔著你你不聽,現在沒法收場想起你爹我來了,我也沒辦法!”
岳曉軍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我也不是謙虛,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寧皓覺得開機以后,他理虧的次數比前半輩子加起來都多,別人都說導演是劇組里的老大,現在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孫子。
還是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那種!
“云哥兒!你有什么好主意么?”寧皓又把希望寄托再季云的身上。
那部繡春刀的本子不錯,雖說算不上絕佳,可是對比起石頭也算是各有千秋。能寫出這種本子,季云應該也有點編劇的功底。
“我覺得...”季云撓了撓頭,“強勢不行,我們就把主角的身份做低,讓觀眾升起一些共情和同理心。”
“有意思,你接著說。”
“作為一個保安科科長,自然不能是身體上的殘缺,心里殘缺也不符合咱們這部戲的主旨。我建議給他設置一個病人的身份,最好是那些難以啟齒的病。”
寧皓晃了晃腦袋,“行啊!”
他站起身,不住的在地上亂晃,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病。
再次看向季云,“你說什么病比較好。”
季云不語,指了指洗手間水盆里還在滴滴答答的水龍頭。
寧皓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還是你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