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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零章 唱歌的孩子

  “柿子,剛你唱的是新歌?”

  韓試隨口哼了一句,沒想到果凍妹妹的耳朵太好使,就她一個注意到了。

  “沒,不是,瞎唱的。”韓試果斷搖頭否認。

  畢竟沒有制霸華夏廣場的野心。

  一幫子人都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圍著馬兒團團轉,想到待會兒就可以騎在馬背上巡視大草原,就都興奮得不行。

  但現實總是骨感的。

  一群人挑好了馬,最混亂的時刻來臨了。

  除了秦沐雪,里面沒有一個騎過馬的,學習簡單的上馬下馬和控制就折騰了老半天。

  韓試有自己的專屬教練,學得不算慢。

  主要上馬下馬,就是大長腿的天下。無論韓試怎么上下,大長腿一揚,動作稍微利落點,看上去就自帶一股子瀟灑范兒。

  等所有人都晃晃悠悠能在馬背上坐穩了,一行人開始向著景點進發。

  “出發,慢慢地跟著我,別急,有什么事就馬上喊我,注意安全。”大叔在前面帶路。

  跟搖搖車差不多,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縱馬奔騰。

  十幾人的路線是一致的,奈何騎手的水平過于參差不齊,漸漸走成了三三兩兩,好在大草原空闊無比,不用怕走丟。

  韓試不疾不徐地跟在秦沐雪邊上,新鮮感一過就沒對騎馬沒太多興趣了,甚至不如瀏覽周圍的景致。

  “幸虧不是一匹小烈馬,跟你一樣容易上手。”韓試低笑著說。

  與小心翼翼的韓試不同,秦沐雪輕松自如地坐在馬背上,有閑情舉著相機四處取景。

  韓試說話時,秦沐雪正撇開了幾步距離,鏡頭里就只剩下了韓試,在金色的陽光下眉目分明,讓人怦然心動。

  結果差點被韓試一句話破壞掉了意境。

  “男盆友。”秦沐雪喚了一聲。

  韓試聞聲轉頭,陽光從臉側灑下來,拉出長長的光柱,快門一閃,笑容定格。

  “偷拍呀。太迷戀你對象,不好。”韓試輕笑,“當心別摔著了。”

  “男盆友。”秦沐雪看著鏡頭里的韓試。

  “嗯?”韓試應了一聲。

  秦沐雪放下相機,眼神明亮:“沒什么,就是想喊你。”

  燦爛的陽光,遼闊的草原,美得清澈的天地之間,秦沐雪莫名想起了韓試的《門前》: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韓試不知道秦沐雪在想什么,可也感受到了一種暖洋洋的舒服:“嗯,你喊唄。”

  大叔帶到的第一個景點是一片白樺林。

  “密度很大,非常好看,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美。”到了林前,大叔熱情地介紹,“很多游客喜歡來,像你們差不多年紀的大學生,經常特意跑來拍照和寫生。在我們農家院里,有些搞攝影的,畫畫的,一住就是大半年。”

  大叔看向脖子掛著相機的韓試與秦沐雪:“柿子你們也是來拍照的?”

  秦沐雪忍著笑,韓試也樂著說:“我不是,她是我的專職攝影師。”

  “哇,柿子,你是來拍藝術照的?”果凍妹妹歡呼。

  “難道我們要親眼見證時尚大片的拍攝?”鄭義也湊趣。

  盡管韓試與秦沐雪的親昵,只要不瞎眼就可以看出來,但兩人沒有明說,交大的學生們就始終沒問。

  十幾人都不是狂熱的追星族,只是偶遇明星而感到新奇,加上一點高材生的矜持,沒有過于八卦。

  再說就算秦沐雪真只是個柿子工作室的員工,韓試所說的專職攝影師,也沒什么詭異的。

  現在老板帶的女員工多功能,住到一個屋里,早已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就是過來玩玩,不是工作。”韓試笑著搖了搖頭。

  看到白樺林,韓試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首歌,只是《白樺林》取材于毛熊國的故事,與眼前的景致并沒有關聯。

  白樺林的確很美,望不到邊的草坡上聳立著一大片突兀的樹木,下半截兒是白色的,襯得醒目分明,在視覺上有格外濃烈的色彩感。

  “聽說白樺樹上有眼睛?”一行人走入林中,一個女生好奇地跑過去瞅個不停。

  “是的。”竟然并非小女生的浪漫,大叔點了點頭,“其實就是樹枝掉落后在樹干上留下的疤,但只有白樺樹的會長得像眼睛。”

  與別的景區想方設法給景物貼上傳說和文藝的光環不同,大叔直接就給一行人科普得明明白白。

  但一點兒也沒打消眾人的興致,幾個女生已經蹦蹦跳跳的去找樹眼睛,一會兒就傳來驚奇的大喊。

  “找到了!這里這里,那顆樹上也有,真的很像眼睛。”

  韓試和秦沐雪漫不經心地走著,偶爾踩在枯葉上發出空蕩蕩的回響,在一些枯樹和疏林中拍照。

  有些地方樹木太密了,不好取光。

  韓試又一次成了御用模特。

  站著,坐著,抬頭,低頭,兩人都不喜歡弄多少花里胡哨的風騷造型,只簡簡單單地融入風景就好。

  秦沐雪一個示意,韓試立刻明白怎樣配合。

  成了跟上床一樣,兩人間最默契的事情,韓試神飛天外地想。

  不是韓試腦子進了潤滑劑,是在來的路上,隱約聽到有兩男生在討論馬震,讓韓試沒辦法阻止浮想聯翩。

  從白樺林出來,大叔帶著一群人去看花。

  “忘憂草?”一行人都被眼前一大片的橙黃微紅給驚艷到了,韓試看向大叔,不懂花名的來由。

  “就是黃花菜。”大叔樂呵呵地說,“可以煲湯,用來做打鹵面也是絕配,據說吃了能美容呢。”

  大叔的解釋一如對白樺樹的說明,很煞風景。

  “柿子你就不該問。”鄭義調侃,一群人樂得不行。

  逛完兩個地方,天色漸暗,大叔一揮手:“走,回去嘍,你們可以去玩玩射箭,等著吃烤全羊了。”

  聽到射箭,一群年輕人馬上眼睛一亮,摩拳擦掌。

  回到農家院后,外面正好在舉行一個小小的射箭比賽,三箭一局,贏了的有獎品。

  “什么獎品?”

  “好像是一壇什么酒,大叔說的,是內蒙一種很烈的酒。”鄭義說。

  韓試也起了玩心,拉著秦沐雪就跟著人往射箭的場地走。

  “你會射么?”秦沐雪懷疑地說,“射箭看著容易,其實比騎馬都難,不好射準的。”

  “我會不會射,你難道不清楚?次次正中紅心,不在話下。”韓試在秦沐雪耳邊低笑。

  “別去丟人現眼了,你怎么一點偶像包袱都沒有。”秦沐雪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你又不會喝,就算贏了又怎樣,而且想嘗一嘗的話邊上商店就有買。”

  “不,不一樣。”韓試環顧了一下周邊,沒人,對著秦沐雪挑了挑下巴,“我要贏一壺酒,拿來娶你。”

  秦沐雪心里酥麻,嘴上不服輸:“現在的彩禮不都是什么幾十萬什么豪車么,你就一壺酒打發我,并且是贏來的?”

  “再不濟也可以拿來酒后亂個啥嘛。”韓試也是服了,兩人有種神奇的配合,每次文藝得突如其來,也總是有一個會破壞情調。

  射箭比賽在半個小時后,韓試跟著人先去了練習場。

  練習場有不少人在玩,一個靶位聚著一小堆人,幾個人輪流對著靶子一通瞎射,負責指導的大哥在一旁叼著煙,臉上掛著你們開心就好的散漫笑容。

  韓試到達時,正看到一個小哥哥卯足了勁射出一箭,很有志在必得舍我其誰的氣勢,然后箭飛出去穩穩釘在了箭靶下的棍子上,小哥哥高興地吹口哨:“我去,中了!”

  “靶子都得讓你氣哭了。”旁邊一女生笑的花枝亂顫。

  輪到韓試時,韓試才知道秦沐雪說的沒錯,射中真不容易。

  在指導大哥的講解下,怎么站,怎么拿弓,怎么瞄準,韓試聽得明明白白,可拉開架勢出箭時,直到了第四次才終于看看射到了靶子上。

  三環。

  “柿子,你是來擺造型的呀。帥翻了!”鄭義在邊上起哄。

  是挺帥的,秦沐雪在鏡頭里看著。

  淡定的側臉,修長的身材,拿弓,搭箭,拉弓,一個個動作在鏡頭的方寸之間如同慢放,至少氣質上拿捏得死死的。

  就是脫靶的概率太大了些,有點尷尬。

  “看樣子娶你的時機未到,你別急。”下場后韓試對著秦沐雪自我圓場,“你玩玩么?”

  “不了。你仍準備參加比賽么?”秦沐雪笑。

  “算了,我的天賦都在才華上,技巧性的東西不適合我。”

  射箭活動不久就散了,不知道誰是冠軍,韓試沒去過,只在練習場里觀察了一會兒,有幾個是箭術很不錯的,有個小姑娘幾乎箭箭十環。

  晚上的篝火晚會,真上了個烤全羊。

  篝火映照著十幾張年輕的臉龐,亮堂堂紅通通的,一群人大快朵頤。

  韓試沒忍住,抿了一小口大叔說的烈酒,是很香,但一口下去仿佛從嗓子眼兒燒到了胃里又燎到了天靈蓋,人都給整懵了。

  以至于后面大半時間在飾演一個安靜的美男子,緩神。

  吃到了差不多時,幾個農家院的員工走了過來,同時音樂響了起來,一群人開始圍著中間的篝火跳舞。

  一圈吃嗨了的游客一下子越發興奮了,一邊拍手一邊跟著喊節奏。

  韓試和秦沐雪也跟著在里面湊數,胡亂蹦達了一會兒,從里到外都充滿著快活勁兒。

  廣袤的天空黑得濃郁,遼遠的草原覆蓋了上神秘的空曠,燦爛的篝火在天地內也顯得渺小,再加上一曲悠遠的馬頭琴,不用哀思就會有一股惆悵、蒼涼的氛圍。

  所以需要盡情的歡歌笑語,足夠的烈酒和陌生的朋友,沒完沒了地唱,沒完沒了地跳。

  大叔秀了一段馬頭琴后,韓試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所有人的視線焦點。

  其實不用起哄,韓試就很有唱歌的欲望,不僅是喝了酒的緣故,是本來就特別享受陌不相識只有歡樂的聚會。

  韓試抱起了吉他,開口是一首在場有人曾聽過的《九月》: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一個叫馬頭,一個叫馬尾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只身打馬過草原  低婉哀沉的吉他,加上磁性溫熱的嗓音,沒有比《九月》適合草原的歌了。

  草原的風,草原的陽光,草原的時間,草原上人,一切都充滿了古老、遙遠的曠闊感。

  可惜并不應景。

  “好聽,可是太憂傷了,柿子,給我們唱一首歡快的呀。”果凍妹妹說。

  “好。”韓試痛快地點頭。

  “柿子你前面給蘭州和長安都寫了歌,到了草原上不給大家留下一首歌當禮物么?”大叔仰頭灌了一口酒,看的韓試眼角直跳。

  “我就唱一個寫給草原的歌好了。”韓試想了想,腦海閃現一個音樂上的頑童,放飛自我的內蒙小老頭。

  “真有?”一群人歡呼,又驚詫。

  網上有不少言論都說韓試是個音樂的天才和怪人了,死活不賣歌不給別人寫歌,寧愿在旅途中隨隨便便就唱出來。

  寫歌的能力是讓人服氣的,但有錢不賺也是相當傻氣,只能說大概天才的想法或許就是與眾不同。

  但就連柿子們,也從沒提過讓韓試少亂丟歌。

  因為韓試的歌在網上一直都是免費的,在錄音棚里錄好上傳,和在野外小山坡上隨手一發,都是一樣的。

  柿子們只求愛豆能積極冒泡,有新歌聽就行。

  “《天堂》,送給內蒙的朋友們。”韓試撥了一下吉他,“大草原就如人間天堂,我玩的特別開心。”

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綠綠的草原這是我的家奔馳的駿馬潔白的羊群還有你姑娘這是我的家  《天堂》的歌詞簡單到極致,卻大巧不工地完美傳遞了大草原的美和與世無爭。歌的旋律加入了特有的內蒙民歌長調,溫柔和激情糅合惟一,近乎空靈。

  只是韓試一開嗓,眾人就差點眼珠子掉了一地,好半天才適應。

  接著就想起了《黃土高坡》,同樣是與韓試本人形象南轅北轍的歌。

  韓試學不來騰大爺獨特的頓挫唱腔,但也演唱得極為投入,猶如真正是生于斯長于斯的草原小伙。

  都說在旅途中尋找真實的內心,可韓試覺得旅行同樣是給自己一次迷失的機會。

  把心放空,可以不在乎自己是誰,不在乎將去哪里,放下身份地位的紛擾,放下悲歡離合,只享受生活以外的世界,迷失在黃河畔的浪潮中,迷失在長安古寺的鐘聲里,迷失在大草原的打而過,迷失在眼前的閃爍的篝火與酒香內。

  這樣的迷失,是最迷人的。

  今夜,只想做個唱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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