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泥濘之中
“這是二層？不，可能是在更下面。”
從樓層上面跌落下來之后，蘇祈就被黑色的污泥淹沒，過了許久才終于從里面爬了出來。
從黑泥之中爬了起來，蘇祈便抬頭看向了四周。
天花板已經被黑泥封住，或者說，周圍都是被黑色的污泥覆蓋。在前面是一條寬大的通道，但通道之中堆積著這些黑色的污泥，讓這個通道變得狹窄多了。
蘇祈走到了污泥的面前，抓起了一把。
這些污泥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臟。它是純粹的黑色，黑亮黑亮的，很純粹，純粹到甚至能說是“干凈”的程度。
但這純粹的黑和純粹的暗，卻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
讓人著迷，讓人癡戀，讓人想要與其融為一體。
“只要不進入完全共鳴狀態，那些魔物似乎也不會被我吸引。”
蘇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D裝甲，D裝甲的防護力很強，但面對六星級的攻擊，那也無能為力。
六星的存在，哪怕是想要毀滅一個界層，恐怕都不是問題。
扯掉了D裝甲，天空之翼也展開了。
至少神造兵裝還可以防護。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在哪。”
蘇祈四處張望著。
在進入了深層之后，蘇祈發現這里的墻壁上，似乎有些一些花紋和紋路。
這些紋路似乎是某種魔法陣的圖形，讓魔力能夠在其中流淌，也同樣讓整個遺跡變成了一個活物。
“唔…”
他偶然間看到了前面的一個心形的圖形，整個人頓時顫抖著蹲了下來。
“和赤紅之盾的圖案有些類似，但功能似乎更加純粹。而且這墻面上到處都是…”
幸好，只要是將目光放在前方，而不是集中在這些圖案上面，就不會被影響。
“我需要趕緊適應傀儡魔法。通過提線來操控身體，就能夠避免這種意外狀況了。”
蘇祈抬頭看向了前面。
蘇祈知道一些前面層次的地圖，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先看看周圍的情況。”
魔力從蘇祈的身體之中涌出，朝著四面八方布控而去，這些墻面的紋路倒是讓蘇祈的魔法便利了不少，他很快就將魔法鏡面布局到了前面。
“這里是遺跡的深層。”
這一層比上層更大，遺跡在第一層很大，后面逐漸收窄，然后再次放大。
就好像是從花朵到了根系一般。
“那邊有東西——”
蘇祈明明之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東西。
一種饑渴而渴望的東西。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
這種感覺來自于兩個地方，一個是遠處，一個則是在自己的內里。
“這個遺跡…絕對不同。”
蘇祈的身體他自己知道。
很多人以為蘇祈的身體曾經被神氣浸潤過，但這只是表象。真正改造和同化過蘇祈身體的是那個怪物，那個純粹的、沒有名字的、連存在與否都無法確認的、無可匹敵的怪物。
無形物質，恐怖異常，毫無來歷，無法溝通，蘇祈體內的怪物，可以說便是神秘學上的“極致”。
不，是超越了神秘學定義的某種惡性之物。
“怪物的氣息。”
遺跡之中似乎存在著某種東西。
但是怎么說呢。
同樣是水，溪流和大海不可同日而語。
但蘇祈確確實實的被影響了。
“現在需要用神秘學的知識來解答。”蘇祈思索著。
“遺跡的上層是實驗地點，用于改造人體。但這只是表象。而在深層，這里卻是一個類似生命溫床一樣的地方。但是似乎只有愛麗絲的反應過大。我在完成同步之后也會。”
“對了，還有伊艾達，她也受到了攻擊，斯蒂雅倒是沒有，是因為神造兵裝的庇護么？不對，她們的狀況和我還有愛麗絲的不同。嗯，如果排除掉小隊的其他人，倒是可以理解。這些黑色的魔物，都是雄性的種子，但他們在尋找雌性的一面…”
蘇祈體內有過量的雌性本質，這都是被催眠惡魔返還的本質。
對于蘇祈而言，這沒什么影響。
電廠的發電量再大，也不可能讓一個家用電器的標定攻略變高。
蘇祈的“本質”和其他人相比，就好像是干電池和大型蓄電池之間一樣。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其中最大的影響就是蘇祈在進行完全共鳴的速度變快了很多。
“原來如此，我在進行完全共鳴狀態的時候，過量的‘本質’就對這些生物產生了影響么。”
蘇祈理解了。
從神秘學的角度來說，雄性可以有很多，但是雌性卻應該只有個位數。
至于其他的人，可能便會被排除在外。
“這么說的話，另外一個氣息，應該就是愛麗絲了。”
蘇祈順著自己的感受，然后往前面的道路追尋而去。
這里比上層更加安靜，倒是沒看到更多的怪物。
很快，蘇祈就在一堆黑色污泥之中發現了愛麗絲。她昏迷著，身上被黑色污泥纏繞著。
蘇祈使用了黑炎術，虛空魔力組成的黑色魔焰，將纏繞著愛麗絲的污泥全部灼燒殆盡。
“咳咳——咳咳——”一直到被拯救出來，愛麗絲這才漸漸清醒。
“蘇祈…”她看到了蘇祈，似乎想要挪動身體，但是那四肢卻好像不受控制。
“能動么？”蘇祈問。
“…連接斷了。”愛麗絲搖搖頭，“雙腿似乎勉強可以處理…”
愛麗絲的腿部抽搐了一下。
但她隨后又說：“沒辦法站起來。”
蘇祈把愛麗絲攙扶了起來：“這樣可以么？”
“勉強…等一下，你把我的手臂拆下來。”愛麗絲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嗯。”蘇祈把愛麗絲的機械臂拆卸了下來。
但在這個時候，愛麗絲的衣服卻滑落了下來，那不堪重負的衣服，早已經先一步到達了極限。
白皙的鎖骨和脖頸展現了出來。
蘇祈趕忙把自己的大衣給愛麗絲披上，然后扣住。
“謝謝。”愛麗絲這一次倒是站直了一些，“重量輕了一些，應該還能維持。”
“嗯。我們去找其他人。海特和哈弛應該還早，不過其他人我不確定他們是否已經逃走。”
蘇祈這么說，但是腦中卻在回想著剛剛的景象。
愛麗絲的手臂處并沒有任何截肢的痕跡，那光滑的皮膚和完美的結構，似乎有那對手臂才像是多余的一樣。
“嗯…？”
這種感覺，倒是讓蘇祈想到了秘跡會此前進行過的調查。他們似乎就發現，這里的義肢似乎就是為了“補完”某些生物的缺陷。但根據秘跡會的調查，這些缺陷并不是所謂的手術或者什么造成的，純粹是天生天然的樣子。
這種感覺和愛麗絲的手臂給人的感覺，竟是有些相似。
“其他人大概已經安全了，那些怪物就是沖著我…不對，是沖著我們來的。”愛麗絲的話語打斷了蘇祈的思考，“如果我們現在真的掉落到了深層，大概有兩個方法，一個是通過天井過去，另外一個則是‘剖腹產’。”
“剖腹產？”
“對，我們現在就在遺跡的腹心。誠如你所言，這個地方是一個溫床。既然如此的話，我們也能夠根據這個特性，尋找到離開的方法。那就是尋找到墻壁最薄弱的地方。”愛麗絲說。
“也就是說——先等等。”
蘇祈放下了愛麗絲，然后轉過頭來，取出了白鴉。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只只異形似的魔物已經從通道的另外一側涌了過來。
這些異形魔物的力量不如之前遇到的那個，但數量有些多。
更糟糕的是，這些生物似乎都是盯著愛麗絲，而不是蘇祈。他們在靠近了兩人之后，沒有過來襲擊，而是繞著蘇祈在徘徊著，而且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是在愛麗絲的身上。
“啪——”
蘇祈猛地抽出了白鴉，白鴉如同長鞭一樣掃了一圈四周，將這些異形魔物逼退。
“咔嚓——”
劍刃收縮了回來，變成了長劍的模樣。
這是蛇腹劍的變形斬，在面對近身敵人的同時逼開敵人，然后收縮劍刃進行近距離的戰斗。
但是，這些異形怪物卻似乎非常理解蛇腹劍的招式。
“它們很聰明。”這是聰明的魔物，它們或許沒有知性，但是卻有著無與倫比的戰斗本能。
“用‘凡人’的手段是無法對抗這些魔物的。”愛麗絲有些虛弱。
“轟！”
轟嵐從虛空之中顯現，朝著前方掃射而去。
但正如愛麗絲所說，這些魔物居然把轟嵐的魔力炮擊完全躲避開。它們的身體是如此的靈巧，讓炮擊根本就沒有辦法命中。
“當——！”
蘇祈回身格擋著。
這些怪物的目標不是蘇祈而是愛麗絲。
“夠了，你放下我吧，去找到海特，帶她離開。”愛麗絲說，“我不會死的。這些怪物不會殺死我。”
“會比死更難受。”蘇祈說。
“什么？”
“這里在舉行的是一個惡質的儀式，如果放任下去的話，你才會真的不再是你自己。你會成為那個即將誕生的生命的祭品。”蘇祈看向了愛麗絲，然而后者卻一臉平靜。
看著愛麗絲這平靜的模樣，蘇祈甚至覺得她是不是知道什么，甚至她是不是很可能就是幕后的真兇。
在上層的時候，蘇祈其實就有些懷疑了。
但愛麗絲的態度，卻非常奇怪。
她似乎是想要告訴自己什么，但是她卻從來不說。
“放開我，你還能活下去。而且之后還可以派遣救援隊。”愛麗絲說。
“抱歉，但是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話——要拯救你，是吧。”
“你會來救我嗎？”
蘇祈想到了愛麗絲那似乎在不經意之間說過的一句臺詞。
“那只是個玩笑。”
“抱歉，但我無法放著不管。”
靈核開始共鳴了。
但和之前不同。
這一次，是蘇祈主動與靈核進行共鳴。
他在尋求著更內里的力量…來自怪物的力量。
“唔…”
在完成共鳴的一瞬間，蘇祈的音調似乎都變高了八度，而身體更是產生了巨大的變化，胸口、后臀都在變化著。
而在這個時候，那種從外界侵入的愉悅，也開始浸潤他的身體。
“女”體化的結果，就是那無比龐大的精神沖擊，也開始壓迫到了蘇祈身上，那精神萎靡的愛麗絲，卻似乎好多了，因為有人幫她撐起了這龐大的精神壓迫。
魔物們開始轉頭看向了蘇祈。
不過對于蘇祈而言，向內與怪物共鳴，變化更大的其實是在內部。
原本那如同一汪之水的星盤，此時此刻，卻仿佛變成了一整個空間，一個多面體，一個無法描述的三圍空間的形狀。
在看到了這個形狀之后，蘇祈才猛地發覺，這些星辰之間，不僅僅只是在水平上面有著距離，在上下的豎直方向也有距離。同樣在二星星域的兩個星座，很可能其中的直線距離比到三星之間的還大。
“原來如此，所以在點亮星座的時候，臨近星座總是如此無規律的原因，就是因為缺少了這個變量啊…”
不過現在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身體無法控制。但沒有關系。
完全的傀儡狀態，讓蘇祈的身體仿佛就像是機械一樣。
白鴉再次出鞘。
和之前完全不同，附著著黑色魔焰的白色之羽，如同帶來殺戮與死亡的天使，一擊之下，就把靠近自己的怪物如同蕩開的煙霧一樣掃蕩了開來。
蘇祈的動作十分利落。
沒有一絲一毫的多余。
“這是——？”
愛麗絲瞪大了眼睛。
這并不是普通的傀儡魔法。
蘇祈不僅僅在外部設置了魔法線，而且還在內部設置了魔力點。
“…就和我為海特做的臨時處理一樣。”愛麗絲看出來了。
蘇祈完全照抄了自己為海特應急處理時的控制方法。
而更異常的是那黑色的火焰。
這不是愛麗絲第一次被這種無可名狀的氣息吸引，第一次是在火車站，她因為這個氣息導致魔力紊亂，甚至連義肢都掉了下來。
而現在，這股氣息，從蘇祈手上的白鴉之中冒了出來。
“暫時安全了。”魔物們都化為了黑炎的薪柴。
“你…變成女孩子了？”愛麗絲盯著蘇祈的胸口。
“與靈核共鳴的副作用。而且我現在生理性別還是男性，就是有些特征被同化了而已。不過看樣子我暫時還是保持這個狀態比較好。”蘇祈收回了白鴉，“你的那個女仆，你能感知到她吧？總之，我們先去找她還有哈弛先生，然后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