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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驚訝

  半夜,該說的事情都說完了,趙德昭房內的燈才熄滅。

  裴格安被他趕到了旁邊的房間休息,他一個人美美地睡了一覺。

  天還沒有亮,趙德昭就又起床了,在袁不讓的安排下,與二十幾個禁軍在野地里來了一場沒有兵器的對陣格斗。

  這種格斗跟嬉戲差不多,只不過要嚴肅的多,稍有差池就會惹來袁不讓一頓臭罵。

  他當然不會罵趙德昭,可是將所有人情緒調動起來了,效果是一樣的。

  跟禁軍們格斗,趙德昭挨打少,但是也會被禁軍們弄的灰頭土臉。

  如今地面還沒有完全干,每個人身上都是一身泥。

  晨練完畢,禁軍們都脫光了衣裳跳進了西湖洗澡。

  趙德昭當然不會跟他們一起,回到了后院的池塘,才洗了干凈。

  早餐吃過,趙德昭以游山玩水之名,沒要人侍候,帶著裴格安,四姐他們出去逛逛。

  禁軍也只是遠遠跟著,不讓人騷擾了他們就好。

  西湖東岸地勢平坦,只有少數幾個山丘。

  趙德昭巡視了一圈,跟裴格安挑選了一處可以建窯的地方。

  這個窯是必須要建的,因為首先要燒制耐火磚,有了耐火磚,才能想辦法建一個小型的煉鋼坩堝。

  至于煉鋼的平爐,高爐,現在都還沒有辦法建設。

  不要小看了耐火磚,在如今這個條件下,能造出合用的耐火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從古至今,煉鋼需要的耐火磚一是可塑性的耐火黏土,二是經過煅燒的硬質高嶺土類骨架熟料。

  而這些土料,在開封府周圍都不多,還必須要從新鄭那邊運過來。

  至于結晶質的天然石墨材料,或者是后世的耐高溫的合成材料,如:碳化硅、氧化鋁金剛砂及硅鐵等做坩堝的材料,更無法實現。

  只有做出了耐火磚,煉制出了坩堝,才有能煉鋼的容器。

  從秦朝時期,民間就有了大規模煉鐵爐,可是一直到兩千年后,才解決了煉鋼的爐溫問題。

  古代的爐溫最高只有一千二百度,甚至七八百度是常態,而鐵的熔點是一千五百多度。

  在爐溫不夠的時候,鐵是融化不了鐵水的,只是變紅,變軟,然后依靠人工敲打,去除雜質。

  這種方法也導致了鐵器的雜質過多,鐵質不純,在這個基礎上想要得到鋼,更是耗時耗力。

  一塊不大的鋼塊,可能需要一個鐵匠幾天的辛勞。

  趙德昭原本不懂煉鋼程序,但是在明朝經歷了從平爐,高爐到轉爐的煉鋼時代,即便不懂細節,也知道主要程序。

  而裴格安就更牛了,她在現代的時候,在南美建設了兩座鋼鐵廠,自己專門研究過世界煉鋼發展歷史與技術細節。

  她不僅懂得如何煉鋼,甚至連印度烏茲鋼的偏門技術都知道。

  這種依靠不同溫度的生鐵和熟鐵吸收鐵里面的炭,然后形成帶花紋的坩堝鋼的技術,他都是第一次聽說。

  原本他以為,所有的烏茲鋼都是通過鍛壓敲打出來的呢。

  選址之后,趙德昭丟下了裴格安和幾個弟弟妹妹,帶著一半護衛又回城去參加石保吉的生日。

  沒有弟弟妹妹,一幫護衛跟趙德昭一樣,全部都是騎馬,只用半個時辰,就能回城。

  如今雖然大宋缺馬,但是再缺不會缺了趙德昭這個皇子,他的一百護衛,全部都是騎兵。

  再加上拉車的駑馬,東宮有一百二十匹馬的額度,死了一匹就會立即補上。

  這個生日宴并無什么好說的,無非就是中午吃吃喝喝,然后下午一幫人再打一架。

  不管打輸了,還是打贏了,又是一番新的斗嘴,然后晚上繼續喝的醉醺醺的,才各自回家。

  趙德昭晚上還要回農莊,沒有喝醉,但回來之后,就被一個不能碰的小妖精給勾引的一晚上睡不著。

  這個媳婦很清楚趙德昭的底線在哪里,反正趙德昭哪怕壓得住她,也被她弄的欲仙欲死。

  在農莊待了三天,趙德昭根據在明朝的經驗,弄出了一個耐火磚窯。

  不過還沒有等試窯,宮里就派人來傳旨了。

  王溥遞了奏章之后,趙匡胤就批準了以后由他教趙德昭學史。

  不僅他要回去,幾個弟弟妹妹也要帶回去,現在皇宮里,趙匡胤還真就是孤家寡人,他也想孩子們了。

  等趙德昭回到東宮,才發現趙匡胤這個當爹的似乎想靠游樂園吸引幾個孩子,將所有的玩具全部搬到了景福宮。

  這一下,幾個弟弟妹妹也沒有了留在東宮的借口。

  只有裴格安沒有跟趙德昭回來,她要先監督箍窯,窯建好后還要試火。

  只有燒制出能耐高溫一千四百度的耐火磚,才能繼續下一步的計劃。

  一個燒磚的窯,并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而且劉小留在農莊專門替裴格安掩護,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六月二十,王溥與另五個老師,早上七點就來了東宮。

  每一天的上午,將會學習一個半時辰,從中午開始,就不用學習,是趙德昭的應酬時間。

  第一天上課,王溥并沒有一開始就開始上課,而是給了趙德昭一份學習計劃,其實就跟后世的課程表差不多。

  宋初的皇帝不用學經,學儒,但是需要學習的也不僅僅是歷史,還有天文星相、風水占卜、祭祀規制、外交策略、管理方針…

  如何經營管理好一個文武百官兼備的精英團隊,如何治理好一個國家規模型古代公司,如何處理好與周邊部族、國家的關系…中國古代儲君要學得東西太多了!

  所以,雖然以王溥為首教趙德昭學史,但仍然需要一個龐大的智囊團隊來教他。

  發現這里面沒有他的蒙師許世,趙德昭暗地里松了口氣。

  許世是趙德昭以前的蒙學老師,負責叫趙德昭識字,以及經文基礎。

  他對趙德昭太熟,而趙德昭現在字跡大變,是瞞不過他的。

  沒有他,也就省了趙德昭解釋的功夫。

  既然是正式學習,當然是在正殿的偏殿,而不是后殿的偏殿。

  這里雖然是偏殿,但是面積龐大,打開前后門窗,里面還挺涼快。

  趙德昭坐在上首的羅漢床上,面前擺了一個大案幾,幾個老師分別給了他一套測試基礎水平的考卷。

  這種私教,老師必須一開始要知道學生的水平,然后因材施教。

  這里面的許多知識對趙德昭來說易如反掌,可是他也不能表現出來。

  就好比天文地理,以前是沒有人教他的,他不可能上來就給欽天監的老師上一堂課。

  所以哪怕他比這個老師懂的更多,也必須要藏拙。

  還有祭祀禮儀,這些以前也沒有人系統性地教他,所以他哪怕明知道宋初的祭祀禮儀跟明朝無法相比,也不能出來跟禮部的人說我比你懂的更多。

  不過,在歷史方面,他還是適當地表現出來了一些天分,不能讓王溥將他當一張白紙看待。

  歷代社會精英的教育,史書是必修科目。

  為什么從古至今的社會精英要像苦行僧一樣天天讀史書?特別是皇帝,別的都可以不學,歷史必須要學。

  以為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兒,歷史是所有祖輩經驗的總和。

  史書里有無窮無盡的案例庫,可以培養一個人的洞察力,能看透事物的本質,看清人性的糾結,看準經濟的規律,在一個紛繁變化的世界中做出正確的決策。

  古代人接受信息的途徑有限,更沒有地球村的概念,一個國家發生的事情,甚至要過幾十年才會被人熟知。

  通過歷史總結經驗教訓,就是最省事的方法。

  所以皇子學歷史,可不僅僅是記得時間,地點,人物。

  而是需要從一件事上,分析出本質才能算過關。

  真正的大牛,從歷史中關注借鑒的是歷史人物在風起云涌、變化莫測的形勢里做決斷的方法與魄力,并從中學習如何洞察世界,制定規則。

  古代的皇帝教育,歷史是最主要的,沒有經過這個教育階段的皇子,連如何當一個好皇帝都不知道。

  從唐宋開始發展起來的經筵,雖然成為儒家發育的溫床,但是在增長皇帝見識方面,的確有著一定的積極作用。

  當然,后期不講史,只講經,那是完全的偏科了。

  除了王溥這個太子太保,其他幾個老師雖然官職不高,但是都是各個衙門挑選出來的精英,最少在他們擅長的方面,有一定的權威。

  而他們看到趙德昭的字,立即就驚為天人。

  拿著趙德昭的字,一個個再也舍不得放下。

  “日新,你何時練出這一手字?”

  趙德昭微微一笑:“以前字跡狼狽,最近卻是開了竅,發明了這一手丑書。”

  趙德昭的字在明朝就很出名,但大部分人都能接受,因為當時的新宋體,瘦金體已經面世幾百年了。

  他的字體跟宋徽宗有些像,沒有他的規整,卻更有自己的風格,被趙德昭自謙為丑書。

  但在這宋初的時代,他就變成了自創字體的一代大家。

  一時之間,所有人甚至忘記在考試,轉而欣賞起了趙德昭的字。

  (用了兩天理清了思路,明天凌晨恢復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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