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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了我七天,前三天按兵不動,為什么?”
“混臉熟。主觀上你依舊不認識我,但你的視覺其實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之后見面會有天然好感。”
“難怪我說第四天你撞我之后,我看著你怎么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有種熟人的感覺,原來如此。這樣一來,第五天你問我借錢的時候,我就不好拒絕了是吧?我猜,你當時帶了錢包的。”
“是的。借錢只是為了順理成章的和你搭訕。”
“那么第六天呢?你沒有出現,我還以為你跑了呢,當時想著一碗面錢,不至于吧。”
“這是加深我在你腦海中的印象。你不缺一碗面的錢,我還給你,并不會被你記住。相反,我要是消失這么一下,多少會讓你嘀咕幾句。”
“呦呵,有點意思。所以今天你出現了,而我,也非常愿意給你一杯茶的時間聽你說出你的故事。工于心計,揣摩人心,你這個人啊…”一個剽悍的大光頭一邊吃面,一邊喃喃。
大光頭旁邊還坐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白襯衣、牛仔褲,俊朗陽光,帥的女孩心發慌。
兩人坐著的地方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邊茶攤,但這兩人的眼睛里,卻有著和環境不相符合的亮光。
那是思考的火花和智慧的光芒。
語言,是鮮花和蜂蜜,是刀槍和棍棒。
而談話,則是一場平靜的戰爭。
“你這個人啊…”大光頭笑道,“有句話是這么說的,美育和勞動技術不合格,是半成品。體育不合格,是廢品。智育不合格,是次品。德育不合格,是危險品。你說,你屬于哪一種?”
年輕人也笑了:“這個世界上,成功的方法有萬萬種,但沒有邪惡的那一種。反倒是成功的人各有不同…人心隔著肚皮,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你看,所以只能做好自己的問心無愧。”
“哈哈哈,好!你這話有意思,我有了一些靈感,到時候可能會用在我的電影里,到時候請你看!”大光頭吃累了,放下筷子歇了一會兒,眼神卻陡然變得凌厲,“你這么大費周章的接近我,想要什么?我今天心情不錯,說不定能答應你。”
小年輕繼續笑而不語。
“一個出鏡的機會?還是一兩句臺詞?或者,進我的劇組,討份生活?”別看大光頭五大三粗,但既然剛才能和小年輕探討人心話題,就必然不是粗人。
他這明著是給對方機會,但實則居高臨下,一旦小年輕接受甚至哪怕只是一絲猶豫,那么這場談話的主動權,將被大光頭徹底握在手中。
到時候要再聊什么,就很簡單了。
然而大光頭沒想到的是,小年輕居然紋絲不動,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后,這才露出笑容:“不愧是能拍出燦爛日子的蔣導,活的清楚、通透,佩服佩服。”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陽,嘉威傳媒經紀人。”
說完,他把一張名片放到了桌上。
蔣導笑了。
剛剛陸陽那一招,叫做“晾”。
對年輕人特別好使,能讓他們內心糾結,也可以幫助自己平穩心態,贏得思考時間。
問題是,這一招,誰不會啊?
只見蔣導也唆了一口面,甚至都沒有停下手中的筷子,隨意掃了一眼道:“和年紀不相符合的淡然,演的還行。但剛剛你把手收回去的速度太快了,這暴露了你其實依舊緊張。”
“你在賭!壓力這么大,說明你好像還輸不起。你要從我這里謀奪的東西,分量不輕!”
陸陽一愣,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蔣導心中得意。
“晾”只是一種手段,但彌補不了絕對差距。陸陽在年輕人中或許算得上沉穩,但對蔣導來說,還是嫩了點。
然而蔣導不知道,也就是這個時候,陸陽心中已然放松了下來。
成了!
大部分人并不喜歡太強勢的合作者,因為對方強勢意味著主導權的不確定性,而主導權不在自己手中會讓人對未知充滿恐懼。
這是人的本性。
剛剛陸陽就是故意露怯,讓蔣導自以為掌握了主動權,從而從心靈深處放下戒備。
“嶄新的名片?剛剛當上經紀人,就敢來找我,你怕是不懂行內規矩吧?”果然,蔣導沒有咄咄逼人,反而主動開口聊起了下一個話題。
算是給了陸陽一個臺階下,原本的一場對手戲,在蔣導看來,現在已經變成了指導棋,他自然要有長者的氣量與和善。
陸陽露出了一個疑問的表情。
蔣導立刻親切的解釋道:“名片上的油墨味尚在,這顯然是一位剛剛從經紀人助理甚至藝人助理晉升成正式經紀人的菜鳥。”
“這樣的經紀人,手頭不可能有什么好的資源,還不如大經紀人的助理。”
“普通導演都不屑于浪費時間和這種人聊天,又何況是我這種在國內排的上號的知名大導呢?”
“陸陽是吧?我記住你了,如果在經紀人圈子混不下去,可以來我的劇組,我看你挺順眼的。”
蔣導沒有辜負長者之名,提點幾句之后給了陸陽一點好處。
他時間緊,要繼續去找那件東西了。
“我是帶著誠意來的。”就在蔣導即將起身之際,陸陽突然從兜里掏出一個物件,放在桌上,用手遮住,“您也說了,我跟了您七天,所以這七天里您在找什么,我一清二楚。我確實在賭,也確實輸不起,但同樣的,我手中的東西,您也等不起。”
蔣導眉頭微挑,還真的是來了興趣。
好一個不怕虎的牛犢,有股子愣勁兒,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真材實料。
蔣導放下了筷子:“你的意思,我找了這么久都沒有找到的東西,就在你這手中?你可知我找的是什么?”
陸陽點頭。
蔣導不信。
他要找的,是他拍戲要用的衣服,是一件民國時期的軍裝。那陸陽一掌之下,能放一套軍裝不成?
這段時間,蔣導逛遍了帝都大大小小的各種服裝市場、古玩市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甚至他也讓裁縫照著他的身形做了好幾套,但總歸是不對勁兒。
在較真的蔣導這里,這就是頭等大事。
要解決不了這件事,哪怕劇組已經拉扯起來半年一年了,他都不愿意開機。事實上,背后的投資方催了蔣導好幾次了,再不開機,對方很有可能撤資走人。
但蔣導不愿意妥協,這是他作為電影藝術家的執念,自己都沒有理順的東西,他絕對不會拍出來給觀眾看。
也只有這種認真對待作品的導演,才能夠拍攝出值得反復咀嚼的神作。
陸陽把手挪開,揭開了謎底。
一枚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