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黑著臉,拂掉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將可憐的乖孫女交到了兒媳婦長孫皇后手中。
大步地朝前而行,就看到了忠寶這位忠心耿耿的宦官,只此刻僵直地立身在愛妃宇文氏的寢殿外。
這才走了沒幾步,又是一聲響了起來,讓李淵不得不捂住了雙耳。
程處弼指著那個水晶瓶欣慰地道。
“太妃娘娘你看到了沒有,辣么多的氣泡,微臣沒說錯吧。
就是要這樣的大力,才能夠把還積蓄在你肺里邊的空氣。”
宇文太妃也驚訝地看到了,方才在用力吹響那嗩吶的時候,從管中冒出來的氣泡。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連續吹了幾下之下,宇文太妃自我感覺肺部那種胸悶感覺似乎也減輕了點。
“果然真的有效果,那老身…陛下來了?”
李淵表情呆滯地看著那拿著嗩吶的宇文氏,還有那蹲在水晶瓶跟前連比帶劃的程處弼。
臉色實在是好不到哪兒,是他,又是他,這個混帳玩意就不能搞點正經的玩意來治病嗎?
長孫皇后終于領著雙手還捂在耳朵上的李明達來到了寢殿外。
雖然內心早有猜測,可是直到看到了眼前這一幕,長孫皇后還是大吃一驚。
因為,拿著嗩吶的為何不是程三郎那個老鬧妖蛾子的小混蛋,反倒是那位賢淑溫婉的宇文太妃。
“程三哥哥!”李明達看到了程處弼之后,頓時歡喜地叫出了聲來。
程處弼一扭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目光顯得很危險的李淵,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扭頭就跑。
但問題是,程處弼很快就看清楚了情勢,自己根本就沒地方跑。
好在,李明達這位小可愛的到來,讓程處弼膽氣一壯,李淵雖然不講武德。
但是當著自己乖孫女的時候,他還是很講斯文,至少沒有當碰上李明達的面耍過王八拳。
宇文太妃牽著李明達的小手,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釋了一下程三郎的良苦用心。
李淵雖然仍舊黑著臉,但好歹表情沒有之前那么夸張。
至于長孫皇后,姿儀表情仍舊是那樣的無美無暇,至于她心里邊在想些什么,那就不是程三郎能揣測得到的。
雖然火氣消散了不少,但是一想到宇文愛妃居然能夠吹出那么能夠把人嚇得做惡夢的聲響。
李淵忍不住瞪了一眼程處弼,不陰不陽地道。
“那么多種吹奏的樂器,你小子為什么就選這個?”
“上皇明鑒,微臣再來之前,就已經嘗試過其他的樂器,可是不論簫還是笛。
都需要分出相當的精力去控制嘴形。很難全力鼓氣吹奏,唯有這嗩吶還有笙才可以。”
“加上之前微臣給太妃娘娘做穿刺手術的時候,就看到過忠寶公公拿來過嗩吶。
自然就地取材,用這嗩吶來給娘娘做肺功能恢復…”
看著跟前的程三郎一臉的義正辭嚴,偏偏還說得那樣的有理有據。
李淵心中甚是窩火,可偏又發作不得,只能無奈地悶哼了一聲。
還能說啥,為了自己愛妃的身體著想,總不能因為這嗩吶聲刺耳就不讓愛妃用吧?
隨后的日子里,每天上午,那嘹亮得近乎瘆人的嗩吶聲都會在大安宮中響起。
每當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從袖中取出棉團,塞進雙耳里。
正所謂兵馬未到,糧草先行,稻種才開始進行催種的時候。
程處弼就已經招呼了那兩位屯田司的大佬去找懂得種植水稻的農人。
這二位屯田司大佬倒也不敢怠慢,短短幾天,就找來了兩位經驗豐富的種稻能手。
還去找來了耕牛和犁等一干耕作工作,這讓濟叔很不樂意。
總覺得三公子這是瞧不起老程家的實力,這樣的事情,應該讓程家人來辦,而不應該找外人。
特別是聽聞了那二位屯田司官員今天就會把農人連同耕作工具一塊帶來之后。
濟叔就跟一只蒼蠅似地老在程處弼耳朵邊嘀咕。
程處弼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乘著那李恪與房俊這哥倆連袂去茅房的當口,小聲地朝著濟叔道。
“濟叔,我這么做,也是為了咱們程家莊著想,你想想現如今已經近了農時。”
“莊里邊正忙著一團,我要是把人給叫過來,那豈不是耽擱咱們老程家的莊戶?”
“再說了,現在咱們用的可是朝廷的牛還有朝廷的人,而且還不用花自己一個銅板,多好?”
程濟呆愣愣地看著唾沫星子橫飛的三公子,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臉。
不由得心悅誠服地朝著這位一肚子壞水,老想蹭朝廷便宜的老程家智慧擔當恭敬地一禮。
“哎呀,原來是出于這樣的原因,看來還是小人見識太過短淺,顯些誤了公子的大事。”
程處弼一臉洋洋得意地擺了擺手,想想,又覺得這樣容易暴露自己的道德底線。
臉色一整,一副唏噓沉重的表情道。
“若是陛下能夠按時按量給我發俸祿,我也可以為朝廷兢兢業業嘔心泣血。”
程濟差點就噗吡出聲,好在他及時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趕緊馬拍狂拍。
這個時候,鄧稱心跑了過來,說是屯田司的兩位官員帶著農人還有耕牛和犁具已經來到了校門口。
請三公子趕緊去劃個地方好讓他們操作。
程處弼步出了辦公室,正好看到李恪與房俊哥倆屁顛顛地往回躥。
雖然損失了一千八百貫,讓李恪這兩天顯得有些焉呆呆的,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可是精神不錯,興許是沒有財帛去勾欄館閣浪蕩,讓這位浪蕩皇子的日子變得有些佛系,正好養精蓄銳。
嗯,這個精就是你們大家想的那種,不過老師一般不會考。
三個年輕人邁開大步,來到了程氏大學門外,程處弼就看到了屯田司的劉員外和鄧主事正在談笑風聲。
旁邊有兩位中年農人,還有兩頭正在慢悠悠地反芻的強壯耕牛,還有一架令程處弼有些瞠目結舌的犁。
看到了它那筆直的身型,讓程處弼想到了一根筆直的小白楊打橫倒在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