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 無源之水
東方白瞬間明悟，這種治療方式，大概和醫生把受傷的手縫在肚皮里頭，滋養一段時間是一樣的意思。
人類的科幻作品里，最強的醫療方式就是培養槽，這玩意大概相當于生化版的培養槽…嗯，這畫風，不是一般的生物化，要是來幾個不明就里的人，還不得以為戰艦正在消化這幾個可憐的傷員？
悄悄觀察眾人，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情況，似乎，沒有奪取戰艦的意圖，東方白稍稍放下一點心，但神經卻不敢有絲毫放松，甚至暗暗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竅，把恐人放進了戰艦。
有倪曉菲坐鎮鯤鵬號，只要他招呼一聲，就能立馬將剩余的恐人統統干掉，到那個時候，基地還不是唾手可得？
不過他也就是想想，雖然人類和恐人的關系復雜得根本理不清，但身為軍人，東方白始終有自己的底限，除非徹底走向對立面，否則他還不至于那么下作。
同樣目睹這一幕，在場的恐人同時松了口氣。
其中一個嘰哩咕嚕說了一通，不知道講了些什么。
夜星馬上嘰哩咕嚕回了一通，同樣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東方白遞給夜星一個好奇的目光：“哎，你們這嗚哩哇啦的，說什么呢？”
夜星嘆了口氣：“學者問現在是什么是時候，我告訴他，現在是六千五百萬年之后，人類的第四文明，最后一個信標的位置。”
東方白扯了扯嘴角：“是不是有點意外？”
“是非常意外。”夜星嘆氣，“沒想到基地封閉了這么久。”
東方白卻是從完全不同的另一個角度看問題：“我倒是覺得，你們這個時間機器夠強悍，時間都凝固了，還能堅持這么久，它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
夜星也不隱瞞：“時間都凝固了，怎么可能有變化？”
東方白登時無語，可心里卻不怎么相信，總覺得真相不會這么簡單。
說話間，匆匆離開的恐人扛著傷員匆匆返回，其中一個還是身穿白色緊身航天服的史前人類，他的右腿詭異的扭曲著，破損的航天服上糊著厚厚一層裝甲細胞，惹得東方白多看了好幾眼。
依舊將傷員擱在傷員醫療艙里。
但只有兩只恐人被軟組織覆蓋，另外兩個毫無動靜，還有一個覆蓋到一半又脫開，靜靜躺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史前人類與眾不同，軟組織只包裹覆蓋裝甲細胞，隨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航天服內部蠕動，就像是傳說中的深淵怪物正在侵蝕垂死的人類，有種地獄酷刑的即視感。
片刻之后，蠕動的軟組織撐破了航天服，總算把史前人類完全覆蓋。
幾只恐人走進醫療艙，默默將沒了聲息的同伴抬出來。
東方白看看包裹在醫療艙里的傷員，再瞅瞅那幾只肅立一旁的恐人，思緒陡然被一道閃電擊穿：“其他傷員呢？怎么不搬了？”
夜星語氣悲涼：“都在這兒了。”
東方白本能地追問：“你說傷員，還是所有人？”
夜星沉默，好一會兒才說：“所有人。”
恐人的傷亡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所有克隆恐人全部陣亡，大部分信徒當場戰死，三位時間學者死得只剩下一個，整個時間教派傷筋動骨，只剩下眼前點人馬。
東方白愣怔片刻，才愣愣地自語：“怎么可能？”
結合自身的經歷，他大致勾勒出這一仗的輪廓——尖頭人的武器雖好，可消耗也太，好不容易將恐人壓制住，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耗盡了能量，不得不撤出戰斗。
而恐人呢？雖然打退了尖頭人，可自身同樣傷亡慘重。
月面畢竟是真空環境，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救治，輕傷變重傷，重傷死翹翹是早的事。
東方白完全可以想象，尖頭人撤出戰斗之后，重傷的恐人再也堅持不住，一同倒地的震撼場景。
稍候，夜星證實了猜測，東方白不禁唏噓不已：“這玩意也太坑了吧？”
從解除禁錮到戰斗結束，滿打滿算也不到三十分鐘，也就是說，尖頭人先進的能量武器，續航時間還不到三十分鐘！
以尖頭人的科技水平，提高能量武器的續航時間不該有任何困難。
東方白想不明白，尖頭人為什么要限制能量武器的使用時間，這不是自廢武功么？
萬萬沒想到，夜星給了他一個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尖頭人有先進的能源共享技術，他們的戰艦就像核電站，能量武器就像家用電器，而且二者之間完全是點對點的無線輸電，只要有一艘戰艦在月球附近，整個月球都在供能范圍之內，離艦執行作戰行動的尖頭人壓根兒就用不著擔心能源問題。
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尖頭人的戰艦早幾千萬年就不知道哪兒去了，別說月球附近，整個太陽系都找不出一艘尖頭人戰艦。
更進一步說，文明的生命也不是無限的，尖頭人延續到今天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的幾率，倒是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凝固在時光里的尖頭人，恐怕是尖頭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幾根獨苗，可惜，剛從禁錮里出來，就被恐人和人類聯手干掉。
除非恐人腦子抽了，穿越到六千五百萬年前，把尖頭人引入現代，否則，今天就是這個文明最后的絕響。
曾經的恐人文明早已煙消云散，只剩下眼前這二十多頭；曾經戰勝恐人的尖頭文明無影無蹤，只留下十幾具失去生命的尸體。
不管多么強大的文明，最終都敵不過時間的流逝。按這個思路想一想，東方白還覺得挺帶感。
但他馬上想到另一個問題：最開始的時候，尖頭人拼了老命，都要從恐人手里拿到時間機器，可是后來呢？
傀儡文明快速發展，重新掌握時間技術，建立多個針對未來文明的時間機器。
雖然傀儡恐人的技術潮了一點，可能拔膿的都是好膏藥，只要能穿越時間，管他技術潮不潮？
既然如此，尖頭人不可能拿不到時間技術，可他們為什么還要執著于尋找時間基地？難道尖頭人個個都是追求極致的技術瘋子，不拿到最好的技術就睡不著覺？
這不是扯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