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入山
青幽道的五人倉皇而逃，眨眼不見蹤影。
少年眼珠轉動，見郭凡盤坐山石不為所動，急忙上前解開老者身上的束縛。
同時撿起解藥，給師父和自己服下。
解藥不假。
不過十幾個呼吸功夫，兩人面上的青灰色就褪了下去，體內被壓制的氣息也緩緩浮現。
師徒倆對視一眼，各使眼神交流，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被人救下本是一件好事，但救下他們的這位似乎也不是善茬。
烈火教！
同為北方魔教的一支。
據聞教眾嗜血殘忍，落在此人的手中，未必就比剛才好多少。
對方就連自己人都能一言不合就下辣手，對外人怕是更加強勢。
“咳咳…”少年干咳了兩聲，抬眼看向郭凡，小心翼翼的開口：
“這位烈火教的大俠，多謝出手相救，小子徐豹感激不盡，他日定會報答！”
“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他腳下輕移，微微后撤，老者也是同樣的表情姿態，慢慢后移。
這兩人倒不愧是師徒倆，動作就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
“走？”郭凡眼眸不變，淡然開口：
“若想報答，無需擇日，現今即可！”
“啊！”少年大嘴張開，腳步同時一頓。
“大俠。”
他伸舌頭舔了舔嘴唇，干笑道：
“您神功無敵，實力驚人，哪里有用到我們的地方。”
“再說這里處處都是危險，把我們帶在身邊，反而會是您的累贅。”
話音落下，少年又猛拍自己胸膛。
“不過我現今還年輕，以后潛力無限，他日定然能幫到前輩的忙！”
“呵…”郭凡面上似笑非笑，道：
“覓靈彩蝶這等天地靈物，可不多見。”
“身處寶地，若有此等靈物相助，想來定能收獲頗豐，爾等以為然否？”
“這…”少年面色一僵：
“前輩說笑了，什么是覓靈彩蝶，晚輩怎么不知…”
“呼…”
他話音未落，身側突有勁風狂卷，陰寒之氣匯成大手朝山巖抓去。
“咔嚓嚓…”
山石碎裂。
一只七彩蝴蝶如夢幻虛影從中飛出，幾個閃爍，就落在少年胸前。
蝴蝶雙翅顫抖，好似受了驚恐。
“小七！”少年面色大變，急急雙手護住蝴蝶，仔細檢查了一下才松了口氣。
定了定神，他做出最后的掙扎。
“前輩，我剛才還提醒你來著，若不然你怕是也免不了會有麻煩。”
“不如，就放我們離開？”
“哼！”郭凡輕哼。
聲音雖不大，卻讓少年面色一白，身如雷擊，幾乎當場癱軟在地。
“勿要糾纏不清，我救你們一命，作為回報，你們隨我一同進山！”
“再敢糾纏…”
“彭！”
少年身旁的山石，突然炸裂，碎石飛濺如勁弩，飆射百米開外。
至始至終，兩人都未能發覺郭凡何時發的力，面色不禁一白。
老者更是輕輕搖頭，給徒弟暗使眼色，同時悄悄一指郭凡腰間。
少年目光落下，當即一縮。
卻見那黒罐罐口打開，內里的黑煙如同流質一般朝下傾瀉而出。
然后沒入潭水，消失不見！
此人似乎是在操縱著黑煙，在這水里尋找什么東西？
“剛才…”少年眉頭跳動。
“嗯。”老者輕輕點頭，兩人心頭同時一緊。
這黒罐一直在流出黑煙。
也就是說，此人在單手逼退青幽五煞之際，其實還忙著其他的事。
此人的實力又該是何等恐怖？
怕是已經開了眉心祖竅，是通玄境之下，最頂尖的那一小撮存在。
一時間。
兩人面上的表情越發僵硬，即使體內氣息逐漸恢復，也不敢稍有動彈。
在這等高手面前，他們就算身軀沒有受制，也絕難逃脫出去。
時間緩緩流逝。
“嗯？”微瞇雙眼的郭凡眼眉突然一挑，面上更是露出一抹喜色：
“抓到你了！”
同時低喝一聲：
“給我出來！”
音落，也不見他如何作勢，這附近里許的地面，突然開始微微顫抖。
平靜無波的水面，更是泛起波瀾。
波瀾起初不大，轉瞬就已瘋狂晃動，更有不少水泡‘咕嚕嚕’冒出。
“轟！”
悶響炸裂，水潭陡起沖天水柱，好似有一巨物就要沖出一般。
“小心！”老者扣住少年，下意識就要后退，卻發現郭凡朝此看了一眼。
當即，就定下身形，不敢亂動。
“轟隆隆…”
此時的水潭，就如開了鍋的沸水，不停翻滾，更是激蕩四方。
直至…
“彭！”水面分開，一株如同水晶雕砌而成、美輪美奐的玉樹露出水面。
玉樹四周，有黑煙匯聚。
一個個漆黑猙獰的鬼爪緊扣泥土，把它從潭底生生撈了出來。
“唰！唰！”伴隨著玉樹浮出水面，無數怪魚也尖叫著撲了出來。
它們俱都奇形怪狀，有的如長蛇、有的似劍魚，更有的神似怪鱷。
這些異類都有同一個特點。
獠牙外凸，猙獰可怖，來勢迅疾，如電光火石讓人目不暇接。
此即口中‘吱吱’尖叫猛撲而來，有的撕咬鬼爪，有的直沖三人。
好似無窮無盡，瞬間就覆蓋了一方天地，幾乎呈遮天蔽日之景。
后方的老者身軀繃緊，眼露驚恐，少年面上更是露出絕望之色。
“砰砰砰！”
這些怪魚撲至半空，卻突然遇到一層無形罡勁，被接連彈飛。
護身罡勁！
隨著怪魚越來越多，那罡勁也顯露真形，卻是一個巨大且飛速旋轉的圓球。
不僅把郭凡裹在其中，就連后方的一老一少，也被它橫隔開來。
“吱吱！”怪魚尖叫。
這些異類自潭底冒出，匯成一道粗大的弧線，不停的沖擊著罡勁。
轉眼間，就撞出道道裂痕。
更有不少細如游絲的細魚，扎入裂縫之中，不停扭動身軀朝前探入。
“哼！”郭凡冷哼。
同時身側的云龍刀自行一顫，刀光涌現，如同一層層光幕朝前斬落。
“轟隆隆…”
霎時間。
無數怪魚被刀光絞碎，殘肢碎肉紛紛跌落，攻勢也隨之一緩。
“給我下去！”低吼聲中，火線在場中交織，就如一張鋪散開來的大網，籠罩整個水潭。
隨后朝下一落。
看似柔韌的火網，實則火勁凝集，威勢如山，悍然壓下一眾攻勢。
七煞離火訣！
五獄劍勢！
這是此路劍法之中，唯一能夠與烈焰刀七大殺招威能相若的招式。
但即使如此。
“砰砰！”火網顫抖，水面激蕩，一時間不知多少怪魚欲要撲出。
這水潭潭底連接地底水脈，里面藏有無數異類，而這玉樹卻是它們的命根。
此即被郭凡一把撈出，豈不拼命？
“咔嚓嚓…”鬼爪緊握玉樹，巨力勃發，那樹枝也發出細微裂響。
在扭動的枝節正中，三枚拳頭大小的果子，也終于顯露出來。
“吱吱…”尖叫聲陡然一急。
覆蓋水面的火網瘋狂顫抖，與水相碰，沸水滾動、白煙涌現。
“是靈胎圣果。”后方，那老者雙眼圓瞪，咽喉滾動，心中急轉。
這種形似人身的靈果，是天地間最為少見的存在，也最為神妙。
常人服之，可以立馬脫胎換骨，天賦秉性絕不亞于先天之體。
武學有成之人服之，也可增進修為，肉身諸竅通透，幾乎一沖就開。
更有助于打開眉心祖竅。
“唰！”場中流光飛掠，兩枚靈胎圣果被鬼爪生生扣出，攝了過來。
下一刻。
“轟！”水潭炸裂。
無數條怪魚突破火網的攔截，直沖高空，如煙花般轟然炸開。
遙遙觀之，就如一個不停升騰的蘑菇云。
無窮威勢，讓天地巨顫。
“走！”郭凡一把撈住靈果，袈裟卷動，腳下云霧升騰，直沖遠方。
不多時，就已消失不見。
一日后。
仙云圣山。
山腳下，一道火焰緩緩飄落，露出三道身影。
郭凡單手持刀而立，另一手則拿著個畫卷，對照此地的環境。
一千多年過去，此山早已雜草、蔓藤叢生，不復原本的模樣。
尤其是作為宗門核心之地，地勢本就是隱秘，外人所知不多。
就算有了魔教和劍谷的一些記載，也只能摸清半山腰下以下的環境。
再往上，涉及到宗門密地，記載都不詳細。
郭凡抬起頭，朝山巔看去，可見濃郁的白煙，顯然此地禁制并未完全荒廢。
有些地方，怕是并不安全！
“八條上山的路，分別象征著八卦方位。”他收回目光，口中喃喃：
“此地應該是震門，往上直通演武堂、傳功大殿，不知是否還有傳承？”
仙云宗傳承不凡，郭凡如今只得了云龍九現，實力就因此大增。
而云龍九現雖然精妙，卻也只是凡俗境頂尖傳承。
按劍谷、烈火教的記載，其上還有通玄傳承，乃是超凡的存在。
仙云宗有十七頂尖異術，四大通玄傳承，十三頂尖凡俗功法。
得其一，就可縱橫一方！
“前輩。”徐豹在一旁小聲開口，也打斷了郭凡的思緒：
“覓靈彩蝶可以感知天地間的靈物，但可沒有辦法尋找功法典籍。”
此事需要提前說明，若不然到時候幫不上忙，平白被人責罰。
一日接觸，他也算略微了解對方的脾氣。
少言寡語，性格冷漠，雖然自己話多的時候免不了皮肉之苦。
但似乎…
并不像殘忍嗜殺的魔教中人。
“嗯。”郭凡點頭：
“走，先上山。”
三人實力不弱，步伐自是不慢。
就算是性情跳脫的少年徐豹，也已成就先天，更開了百余竅穴。
老者綽號鎮山手，名高策，罡氣高手，是閩州鐵手門當代門主。
鐵手門傳承百年，歷經四代，幾乎每一代門主都是罡氣高手，傳承功法也算不凡。
只不過鐵手門數代單傳，勢力不大，名聲不顯，郭凡從未耳聞。
尤其是到了高策這一代，因心性關系，更是不顯山、不露水。
就連這些，還是徐豹自己說出來的。
“噠…”郭凡腳步一頓，目光掃過前方的石碑，更是冷笑一聲。
“怎么了？”徐豹探首，面色隨即一變。
此地已是仙云圣地山門，巨大的拱梁滿是雜草，有些地方則被人稍作清理。
可辯其上石刻。
層山仙影飄，古剎雀生逍。
上首的仙云二字，更是俊逸非凡。
此宗到不愧其名，仙宗有云，縹緲出塵，就連山門都以詩句為綴。
不管是前面的仙云拂馬來，還是此地的層山仙影飄，都不類凡俗。
但在這山門石階正中，卻立著一面石碑，其上的文字霸氣側露、殺機四溢。
上書幾個大字：
“擅入者，死！”
尤其是那個‘死’字，如龍蛇盤恒，力透山巖，讓人望之心頭發寒。
劍意！
頂尖高手的劍意。
讓人發寒的，不只是這個字所蘊含的意蘊，還有石碑上懸掛的令牌。
一枚如劍、一枚霸氣、一枚飄逸。
劍谷！
獨一門！
清微派！
石碑橫隔道路正中，入地近尺，石刻嶄新，顯然立于此地時日不久。
而所立者，自是天下七大宗門之中的三家。
場中一靜。
鐵手門的師徒面面相覷，眼泛苦澀，顯然是心有畏懼，但郭凡則是不哼一聲，繼續邁步前行。
視那石碑禁令、三宗令牌如無物。
師徒兩人張了張嘴，想要勸說，卻知曉定然無用，只能無奈哀嘆一聲舉步跟上。
途經石碑之際，兩人的腳步下意識一頓，面上的苦澀越發明顯。
三人一前兩后，轉瞬沒入大山。
不多時。
“嘩啦啦…”山門附近的密林中，枝葉晃動，幾位獨一門弟子緩步踏出。
“劉師兄。”其中一人眉頭皺起，朝著山門上方看去，眼露不解：
“剛才你為何不讓我們動手，我們七人聯手，難道還不是他們的對手不成？”
“確實不是。”劉師兄肥頭大耳，看似相貌憨厚，雙眼卻極其靈動。
他搖頭晃腦，道：
“前面那人身上披著的袈裟，是烈火教的至寶，名字就叫烈火袈裟。”
“據說烈火教一共也沒幾身，能得到它的，每一位都是當世頂尖高手！”
“咱們這幾個…”
他看了幾人一眼，輕輕搖頭：“真要動起手來，怕是遠遠不夠看！”
“不錯。”另一人點頭，面色凝重：
“師弟，那人身上的煞氣濃郁得簡直可怕，當時我見過的第一人！”
“什么？”幾人同時一驚，就連那劉師兄，聞言也是眼眶跳動，面露驚愕。
他們很清楚對方話中的意思。
這位同門身懷一種奇特異術，可觀煞氣，一人殺人越多煞氣越濃。
要知道，這位同門可是曾經去過沙場，見過許多征戰多年的將軍。
而能被他評價為生平僅見…
“這家伙到底殺過多少人？”一人咽喉滾動，下意識眼露畏懼：
“果真是魔道妖人，殺人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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