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追訴有效期了。”
大宮艷子夫人靜靜的說道,臉上神色十分篤定,又好像在說著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追訴時效是指刑事法律規定的,對犯罪分子追究刑事責任的有效期限,日本的這一有效期限最多是十五年。
如果某人的犯罪已過追訴時效期限的,將不再追究刑事責任,追訴時效是從犯罪之日起計算。
之所以會設立這種明顯不合常理的規定,是國家政府出于‘經濟賬’的考慮。
在考慮到司法效率的情況下,為更有效地打擊當下犯罪,過于糾纏長期未決案件,顯得不經濟,未解決案件的時間越長,證據就越有可能湮滅,而在此付出的人手偵查會分潤當下的刑事案件。
一件正在發生的連環殺人案,一件已經發生了的連環殺人案,無論是輿論影響還是其他,警察們都會選擇解決當下的。
正義可能遲到,正義也有可能會缺席。
別的不說,就水戶月所知道的前幾年所發生的名古屋孕婦案,到了后世的日本就已經是一樁過了有效期的懸案。
名古屋市一名長相姣好的孕婦守屋美津子即將臨盆,但卻被人用電線勒死在家中,利刃傷口從胸部一直割到下腹部,胎兒連同著臍帶被兇手從孕婦體內取出,而電話機則被塞入了孕婦體內。
這樁案件在二零零三年已經過了追訴有效期,也就是說哪怕到時候發現了犯人,也無法給其定罪。
“是啊,是啊,是啊,已經是十五年前的殺人案件了,按照我國的法律,立案后十五年沒有偵破不就可以結束了嗎?”一直表現懦弱的大宮純一郎這個時候也不禁臉上帶著笑意,“更不用說,那樁事情在當年根本沒有被立案,連立案都沒有,就更沒有問題了吧。”
但看著目暮警官瞪大的眼睛,大宮純一郎縮了縮肩膀。
現場的警官們犯人見得多了,可被人指認出犯罪的事實后犯人們都是竭力否認,堅決不承認是自己犯下了罪行,哪有像大宮夫妻倆一樣直接承認的。
“艷子她之前有個老爸,住在赤羽那邊,他這個老爸各個方面都十分惡劣,從小的時候就動不動會毆打艷子,而且艷子當年會走上水商販的道路,也是他這個做爹的功勞,艷子當時的收入有一多半都上交給了他。”
沒想到咖啡館的老板娘還從事過水商販這般特種行業,在場的眾人紛紛多看了幾眼老板娘。
老板娘這個年紀了,也還是美艷動人。
但在眾人中,倒是作為女兒的大宮姬子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特別的驚訝,看樣子她早就知道了母親有著怎樣的過去了。
“在我和艷子認識之前,他就已經患上了結腸癌,有了這個病灶之后他就更加變本加厲的伸手問艷子要錢,完全成為了一只趴在艷子身上的吸血蟲,也是我和艷子間最大阻礙。”
說到這里的時候,大宮純一郎語氣倒是硬朗了起來。
“所以為了清除這個障礙,也是為了結束他被癌癥困擾的痛苦,我便給了艷子一瓶毒藥,讓艷子喂下去。”
“這一下他解脫了,我們也解脫了,不過那也已經是十五年前的案件了。”
聽上去像是一個手動幫痛苦的人進行安樂死的故事。
“大宮純一郎先生…”目暮警官瞇起眼睛,“我查了一下案底發現,在一二十年前,你似乎是一個經常進警署的常客吧?”
“啊,是這樣的沒錯,我當時是一個不著調的混混,經常和其他幫會為了地盤打架,手下也有幾個小弟,也經常因為這樣的事那樣的事進警署。”
現在的大宮純一郎雖然骨架高大,但身形卻很是瘦削,可要是將他的骨架上填滿了肉,就能想象出他年輕時一定是個魁梧有力的青年,這樣的人混極道的話光是體型就很有優勢了。
“當時給了艷子那瓶藥后,我還和幾個手下去了伊豆那邊辦了點事情,不過現在我已經是好人了,再也不會去摻和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了。”
目暮警官又看向了艷子,艷子夫人雙手放在膝蓋上,并沒有因為自己親手殺了父親顯得有多么悔恨,如果誠如大宮純一郎所說,毀了艷子夫人一生的正是那個已經被毒殺了的父親。
“是的,我親自給父親灌下了毒藥,然后看著他死去,當時正是住在赤羽的一名醫生負責了勘定的工作,在之后我就在赤羽的家中等著純一郎回來,也就大概十天后,純一郎回來了。”
“嗯…”目暮警官點了點頭,“你們兩個所說的,倒是和那名舉報人所說的一致。”
“警官先生,我想知道對方給了什么樣的證據?”
“一個有著你們兩人指紋的藥品盒子,很難想象,這么多年來,對方居然能一直將這種的東西保存的如此完好。”目暮警官說起來這個的時候也有些驚訝,也就只有警方檢方這些特殊的公家單位才會如此認真細微的保存十五年前的證物。
“那是當然…”大宮純一郎咬牙切齒的說道,“因為他需要這個證物來一直勒索我們兩人,用殺人的罪名來勒索,從十五年前意外暴露開始,他就一直用那件藥瓶勒索錢財,經年累月下來他早就從我們這里敲走了幾千萬日元!”
幾千萬日元聽得眾人心頭一跳,就算是在八十年代的黃金時期,幾千萬日元也不是小數目了。
“但就算有藥瓶作為物證也好,這位警官,我們兩人合伙謀殺艷子的爸爸是在一九八零年的十月五日,沒錯吧艷子,今天已經是十月六日了。”
“嗯。”艷子對大宮純一郎的說法進行補充,“那天正好是山口百惠在武道館向歌迷告別的日子,所以我記得非常清楚,這一點我絕對不會記錯。”
“哦?”
目暮警官疑惑的哦了一聲,從隨身的資料袋中拿出了一張紙:“那看樣子是你們兩位記錯了,這是艷子夫人父親的戶籍復印件,上面的死亡申報時間可是昭和五十五年十月八日上午十點二十五分。”
“也就是說,距離案件追訴期,還有兩天的時間。”
目暮警官重重的將復印件打在桌子上,同時還有一張拍攝有藥瓶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