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起枯葉,徒增幾分蕭瑟悲涼。
當丫鬟出來叫裴晚吟的時候,裴晚吟正蹲在雙腿蜷縮著坐在石階上,一雙桃花眼已經紅腫,卻目光癡傻的看著公主府內。
很快,她看到了之前讓自己等候在外的丫鬟,不由連忙起身,“怎么樣?”
“跟我走吧!”靜兒在前面領路。
裴晚吟緊隨其后進了公主府的大門。
以前,自己總是在想郎君住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樣子?什么陳設?如今知道了,也見到了,但是現在卻沒有任何的心情來看欣賞這些令人驚艷的亭臺樓閣、軒榭廊舫.
客廳之內,高陽抬起頭,眼睛腫的像個桃子。
但還是打量了來人一番,她嘆了一口氣道:“你身上的漢服真漂亮,人也很美!”
裴晚吟卻是恍若沒有聽見一樣,只是愣愣看著面前這個穿著華貴,雖蓬松著頭發卻氣質傲人的女子,帶著顫抖的哭腔問道:“秦壽真的掉落山崖了?”
“嗯我親眼看著他掉下去的!”高陽點頭,用手帕擦了擦眼眶中再次溢出的淚水道。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他跟我說了,很快就會回來的..”裴晚吟搖著頭,突然發不出音。
但是,整個人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恍若被抽離了全身所有氣力。
高陽眼神復雜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子。
“靜兒,幫我把這位姑娘抬到凳子上,地上涼。”高陽扭頭對丫鬟說道,
如果是之前,她恨不得這女子去死,但如今見這女子模樣,卻心痛不已的感覺。
都到這時候了,為難她又有什么意義?
終究,高陽還是勸慰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處在崩潰的邊緣的裴晚吟再也支持不住。
“嗚嗚.....”的哭了出來。
她和秦壽認識,接觸,再到在小倉庫,她就認定秦壽是他的男人,是她的郎君,是她人生的支點,但是如今天塌了,支點一下子崩塌了。
她的哭聲讓高陽再也抑制不住,淚如珠簾順著臉頰滾下。
一個是公主,嫵媚雅致瓜子臉秀美如黛,美的渾然天成美的令人窒息氣質驚人給人一種水墨般的尊貴嬌媚。
另一個則是性感溫潤,那雙惺忪睡眼一般的朦朧的半瞇著的眼睛讓她的臉看起來很性感更具誘惑力,眼睛之中閃耀著星河般的光芒。
但是此刻倆人的美全都因為一個人變得黯然無光。
長樂的眼眶也是通紅只是她不敢像高陽那樣在人前顯露罷了。
好在,這事兒沒敢讓長孫皇后知道,昨日李世民就派人把長孫皇后接回去了。
公主府的氣氛壓抑無比。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沒有一個人臉上帶一絲笑意。
終于魏征和裴氏也緊趕慢趕的趕來了。
他可是知道高陽驕縱的性格生怕倆人見面之后,高陽激怒,會做出對侄女不好的事情。
“公主!”
魏征先是和高陽行了一禮。
可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里面十分的疑惑,這.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啊?
他低聲問邊上的裴氏“夫人,現在什么情況啊?”
裴氏剮了他一眼“還能是什么情況,都這時候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魏征怔然,“女人不為難女人?這話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說有我沒她.....”
裴氏剛想說話:“你”
“咕咚!”
裴晚吟一下子暈倒在地,連帶著桌上的茶碗也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魏征一下子慌了神,連忙上前扶住,“這這是怎么了,你可別嚇唬我啊!”
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臉,好不容易裴晚吟才幽幽醒了過來。
醒來第一句話便是:“我要去找他,哪怕他死了,我也要見到他一眼”
魏征:“你這傻孩子,怎么總是冒傻氣呢?你去干啥?下著雪,你怎么去?恐怕人沒找到自己先凍死了!”
“再說,陛下已經叫人去找了。”
裴氏也心疼的說道:“孩子,你得想開一點!”
裴晚吟猛地擦了眼淚,堅持說道:“不,我一定要親眼見到他.....”
“聽話,我們先回去!”魏征嘴巴抽搐眼眶發紅。
這是公主府,你在這兒不合適啊!
“不,秦壽沒有消息,我不走。”裴晚吟搖頭道,此刻眼中異常堅定。
“你.你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呢?”
裴晚吟帶著哭腔,哀求的看著魏征道:“姑父,求你了!”
她將頭趴在裴氏的肩膀上,“姑母,我心里難受啊!”
此時,秦壽則依然跟著胡子騫等人還在搜山。
秦壽看著胡子騫,“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沒有吧!”
胡子騫縮了縮脖子 這個自己肯定是不能承認的,否則讓秦壽知道自己一直監視他,特別是萬一他知道了自己見識他小倉庫和馬車的事情,他能饒過自己?
想到這里,胡子騫連忙訕訕的岔開了話題:“駙馬,您這兵書和學的?”
秦壽聳了聳肩,說道:“晚上睡覺的時候,白胡子老頭教我的。”
“白胡子老頭?什么樣的?”
胡子騫蹙著眉,看著秦壽,繼續追問道。
秦壽突然惡趣味的輕笑一聲,“就是一個騎著仙鶴的飄逸、灑脫老者,騰云駕霧到我的夢中,非要教我什么兵書”
胡子騫卻是瞪大了雙眼,眼神如炬的說道:“怪不得呢,我說為何這些兵書連都沒有聽說過。?”
秦壽笑話道:“他還告訴,按照他說的做,我這輩子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高陽公主的姻緣,便是他指點的。”
“啊?”胡子騫臉色訝然更勝了。
秦壽看著他驚恐的眼神,差點笑的從馬上落下來。
飄逸與灑脫 不行,不能再忽悠這家伙了,在忽悠下去,估計人都能瘸咯。
沒想到這家伙竟然還真的相信這鬼話!
這時代的人雖然智商不低,但是怪力亂卻是信者不少。
不過,秦壽發現這家伙其實心思還是極其縝密的,就如同自己隨意說的地毯式搜索,老胡竟然能能很快的反應過來,這不由讓他佩服。
就在秦壽想一些東西的時候,胡子騫突然嘆了一聲道,“早知道這樣,陛下就該讓你在長安當功曹參軍的,本來說定的,怎么就”
秦壽愣了一下,瞳孔猛然收縮,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啥情況?
他豁然看向胡子騫,胡子騫也是連忙咽了一口唾沫,轉移話題道:“駙馬,前面是一條河,咱們趕緊過去”
秦壽卻是臉鐵青的看向他:“你剛才說什么?陛下原本想讓我在長安當功曹參軍?”
“沒…”
“老胡!”
秦壽說道:“我已經知道了!”
“這.”他連連擺手道:“我就是這么胡亂一說”
秦壽卻是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說是陛下準備讓我在長安為官的,這是什么意思?”
“我.”胡子騫臉都綠了。
秦壽卻是瞇著眼繼續說道:“若真是如此,那定然是發生了什么事兒,或者有人讓陛下改變了主意。”
“我想想,最近的事情就是太子謀反了,讓我去藍田,難道藍田出了什么問題?”
秦壽目光閃爍,“至于能讓陛下改變主意的人,那自然也只有幾個陛下的近臣吧?”
“是誰?”
“呃”此刻胡子騫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臉色驚異的看著秦壽,心里翻江倒海。
尼瑪!
這怎么個情況?
我特么啥也沒說啊!
結果你自己就腦補出了這么多?
秦壽此時卻是狠狠的盯著胡子騫,“我問你,藍田出什么情況了?”
胡子騫撓著了撓頭,“聽說藍田玉石出問題了,陛下想讓你秘密調查一番。”
“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胡子騫一臉異樣的說道:“這不還沒到時候嘛!”
秦壽再次看著他問道,“這幾日都有哪些大臣為我的事兒上奏過?”
“這.我不敢說啊!”胡子騫苦著臉說道。
此時他真想抽自己兩巴掌,繼續裝自己的結巴多好?
結果聽了幾句兵書,就忘了 秦壽沒有理他,而是淡淡的開始數起來,“魏王?”
“晉王?”
“房玄齡?”
秦壽一個個的往下問,問的胡子騫頭有些崩潰。
“我真的不知道”
胡子騫嘴巴直抽抽。
尼瑪!
以后話不能亂說了,自己一定堅定的裝自己的結巴。
秦壽:“最近魏王和誰走的比較近?”
胡子騫滿頭大汗。
心道:你別問我了行不?
見胡子騫不說話,秦壽再次問道,“岑文本這人怎么樣?”
“老胡,你和我說說晉王這個人唄!”
“..”胡子騫想瘋。
此時心里煎熬的要死,關鍵自己還沒法招惹。
他臉色祈求的看著秦壽,那意思:駙馬,你就放過我吧!
前面的樹林里爆發了戰斗 有人喊道:“活著,還有一個活著!”
胡子騫聞言如遭大赦,扭頭就往前跑,嘴里喊著道:“快,快”
秦壽也是眼底一道寒光閃過,朝前面看去。
很快,一個人被反手綁著拖到了秦壽面前。
“老胡,這個你擅長,給我從他嘴里撬出來他是誰的人。”
胡子騫看著秦壽,抿了抿嘴,訕訕的道:“只能說盡力而為,此乃死士,很難撬開口!”
他就是干這行的,這種情況見太多次了。
秦壽點了點頭。
“這地方也沒帶什么工具啊!”胡子騫臉色難看的說道。
秦壽蹙眉說道:“什么不是工具?去拿個刀削幾個簽子就是工具?”
“對,倒是忘了這個”
胡子騫說了一半,怔怔的看著秦壽,震驚莫名,忍不住狂吸一口涼氣。
只覺得頭皮發麻。
你怎么這么門清?
秦壽卻擺手說道:“你這樣看著我看啥?趕緊干啊!”
接下來的場景 秦壽沒敢看,單單是慘嚎聲都讓秦壽瘆得于心不忍了。
結果,還是沒有招供。
胡子騫看著秦壽直搖頭。
秦壽突然想起一件事兒,“老胡,你們沒有試過用一塊布蓋住人的整個臉部,然后再澆水的方法?”
胡子騫搖頭,“這是什么方法?”
秦壽給他們示范道:“你們這樣,找一個斜坡,水、一塊濕布,然后用濕布蓋住人的整個臉部,然后開始澆水...”
當秦壽講完,胡子騫半信半疑的說道:“這方法能行嗎?”
“要不你先試試?”
胡子騫連連搖頭,“還是算了”
這種也不需要什么工具,很簡單。
然后百騎司眾人驚了。
只見,受刑者全身痙孿,雙手雙腿亂劃亂蹬..
他們看著眼前的受刑者的慘烈,胡子騫雙目失魂,舌頭僵直。
如此反復了幾次 受刑者便再也受不住了,虛弱的開口道:“我說.我說”
“我只知道我們的上峰姓陳,我們從小被他養大,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秦壽猛然轉頭問道:“那人長什么樣子?多大年齡?”
“陳老,五十多歲,長的不高,左臉有一顆痦子.”
胡子騫此時再看向秦壽,頭皮發麻,嗓子發干 “咕嘟!”
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其他的一些百騎司的人此時也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他們之前真的沒有想過,用一塊破布竟然能讓犯人招供。
胡子騫看著秦壽,心跳加快,內心驚濤駭浪,恍若看怪物一樣看著秦壽,毛骨悚然。
雖然他沒有嘗試這種刑,但是可以想象必然是難受到極致的,這怎么想出來的?
太狠了!
太恐怖了!
秦壽則是硬著頭皮罵道:“你別這種眼光看著我。”
“有名人講過,對待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對待個人主義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不是我他對他們太殘忍,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我只是不想自己和身邊的親人朋友不明不白的死在這些雜碎手中而已。”
胡子騫聞言一怔,這話令他驚詫。
道理淺顯易懂,卻又振聾發聵。
但是胡子騫看著秦壽的眼神依然發直。
這家伙不是善人啊!
遠處,幾匹馬快速向著這邊奔來。
秦壽一眼認出了最前面之人。
云瑞!
云瑞正策馬和百騎司的人說著什么,回頭突然愣住了,“秦.你還活著?”
“我們找到了死馬,還以為你即便沒有死,也被落于敵手,所以.”
其實胡子騫已經讓人回去送信了,只是送信的人還么回到長安而已 秦壽清冷沖他點了點頭。
“你怎么”云瑞看著秦壽,感覺…好像哪里和之前不一樣了。
“壞了,現在家里面已經亂了!”
云瑞突然一怔,連忙將家里的情況和秦壽說有了一遍,特別是當說到兩女見面的情況得時候。
秦壽一下子懵逼了!
倆人見面了?
我的天,終究還是有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