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琬珺輕柔的話語,孫楚楚再也禁忍不得,起身撲在她懷里,嚶嚶痛泣不止。
蘇琬珺明白孫楚楚的心情,和聲勸慰道:“楚楚妹妹,其實你本質不壞,千萬別行差踏錯,讓真正關心你的人失望。”
孫楚楚抽泣著嗯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反手自頭上取下蘇琬珺為她插上的玉簪。
這只玉簪形制精巧,堪稱美不勝收,使用上等的翠玉制成,火光照耀之下,尤其顯得晶瑩剔透。
眼見孫楚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蘇琬珺不禁莞爾道:“這是薛華鵬身上的東西,妹妹喜不喜歡?”
孫楚楚小嘴一嘟,扭頭輕哼道:“姐姐騙得我好苦,你到底是什么時候發覺真相的?”
蘇琬珺微微一笑道:“薛華鵬和唐素素布計如此緊密,中間容不得半點差錯,而薛華鵬一人要制服你們三人,想來絕非易事,所以我早懷疑他另有幫手。”
“而妹妹方才故作受辱之狀,立刻讓我恍然大悟,唉…妹妹畢竟歷練尚淺,許多事情是裝不來的,倘若你真像薛華鵬和唐素素一樣老辣,那我今日便在劫難逃了。”
孫楚楚俏臉生暈,愈發氣悶的道:“總之我是破綻百出,而姐姐正好將計就計,欲擒故縱的戲耍我嘍?”
蘇琬珺搖頭一笑道:“楚楚妹妹…你終究還是個孩子呀。”
孫楚楚臉上更紅,強詞奪理的道:“姐姐還笑我,你不是孩子,干嘛見了人家的好東西便硬搶,這是正人君子的做派么?”
蘇琬珺嘆笑道:“我是邪教妖女,趁火打劫理所當然,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孫楚楚似是一滯,垂首嚶聲道:“姐姐出自萬應心教,我出自五仙教,咱們不都是邪教妖女么?”
蘇琬珺點點頭道:“既然都是邪教妖女,妹妹不必跟我客氣了吧?”
孫楚楚抿嘴輕笑道:“我雖然真心喜歡,但實在沒法收下,因為這是唐師姐的簪子。”
蘇琬珺并未意外,順勢探問道:“所以唐素素真的是唐門遺孤?那她怎會跟薛華鵬沆瀣一氣呢?”
孫楚楚認真的道:“唐師姐的確是薛華鵬的妻子,他們兩人…總之這里面還有一些內情,以后有機會再講給姐姐聽,眼下咱們還是先把嘯哥哥和前輩送回藥居吧。”
蘇琬珺翟然一醒,跟著面現疑惑的道:“對了,你們到底施展了什么手段,連岳兄和藥俠前輩都給你們輕易擒住?”
孫楚楚臉上一紅,跟著難掩得意的道:“嘯哥哥聽了我的話,聞了醍醐迷香,之后便睡過去了。”
“至于前輩嘛~他的武功真是太過差勁,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薛華鵬和我聯手放倒了,哼…也不知道當時在溪邊,他是怎么打贏我的。”
蘇琬珺沉吟著道:“原來如此,那藥俠前輩眼下又是什么狀況?”
孫楚楚悠悠的道:“對付前輩當然沒那么簡單,所以我用了最厲害的迷藥‘萬花飄香’,想必他至少得睡一天一夜。”
蘇琬珺忽覺一陣心神不寧,勉強露出個笑容道:“既然是最厲害的迷藥,那應該萬無一失,不過等上一天一夜未免太久,妹妹身上帶著解藥么?”
孫楚楚嘻嘻一笑,徑自來到“藥俠”面前,便待取出解藥喂他服下。
孰料正在此時,只聽“藥俠”輕咳一聲道:“免了,小丫頭住手吧。”
孫楚楚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胡——你怎會…?!”
“藥俠”淡淡的道:“‘萬花飄香’雖然是極厲害的迷藥,但若輔以決明子、土茯苓和蟬蛻桑葉,反而能夠提神醒腦,小丫頭想必還沒學過吧?”
孫楚楚登時一滯,面紅耳赤間作聲不得,蘇琬珺則心下一沉,不由得望向旁邊的岳嘯川。
火光搖曳之中,但見岳嘯川緩緩張開雙眼,目光里盡是嚴峻之色。
孫楚楚嬌軀一顫,不由自主的向后縮去。蘇琬珺面現苦笑,頓了頓才和聲道:“看來岳兄早已恢復神志,只是穴道被封而已,咳…你的傷勢好些了么?”
岳嘯川面沉似水,冷目睥睨間沉緩的道:“苗疆天蠶夫人,東海血刃神君…你們兩人騙得我好苦。”
孫楚楚的頭垂得更低,嬌軀兀自顫抖不已。蘇琬珺反倒平靜下來,一片坦然的道:“先前是我欺騙了岳兄,家師的確并非什么‘血刃神君’,但岳兄能否保證,對我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呢?”
夜幕低垂,層林如墨,巍巍古峰山間,但見兩條人影跌跌撞撞的直沖下來。
兩人形色之中固是難掩驚惶,步伐也漸趨散亂,看來都已經疲于奔命。
其中一人身材纖細,面容嬌美,可惜臉色慌張,鬢邊滿是汗水,使她顯得十分狼狽,敢情正是那位唐門遺孤唐素素,也即出現在丹室外的譚儷彩。
另外一人身材頎長,臉色暗淡,腳下極度虛浮,顯然重傷在身,尤其左臂只余半條,自然是那位“惜花郎君”華鵬,也即長白薛氏的叛徒薛華鵬。
眼見薛華鵬的臉色越來越差,唐素素忍不住哽咽道:“鵬哥,你趕緊服下最后一顆大還丹吧。”
薛華鵬一面喘息,一面艱難的道:“不行,你眼下功體孱弱,還得靠大還丹維持,不能浪費在我身上。”
唐素素含著熱淚道:“大不了我功體盡毀,以后做個廢人好了,可鵬哥你這是性命之憂啊!”
薛華鵬勉強一笑道:“無妨,蘇琬珺沒有痛下殺手,我暫時還挺得住,只要找個安全所在將養一陣便好。”
唐素素心中一動,囁嚅著道:“既然蘇琬珺沒有殺你之心,那咱們也不必這么驚惶,鵬哥不如先運功壓住傷勢,等你情況好轉,咱們再動身吧。”
薛華鵬喘口大氣,神情復雜的道:“蘇琬珺畢竟恨絕了我,眼下雖然礙著老不死的面子,沒有真正把事情做絕,可難保她以后不會改變主意,所以咱們萬萬不可掉以輕心,還是盡早逃出古峰山為妙。”
唐素素聽薛華鵬說得有理,只好打起精神繼續趕路,不一刻終于來到山下,可還沒容兩人松一口氣,便聽耳邊呵斥連聲,兩條人影自林中躍出,并肩而立之際,恰似一道鐵閘擋住去路。
薛華鵬和唐素素心頭猛震,當下齊齊頓住腳步,打眼之間覷得分明,原來對面兩人都不陌生。
同樣身著玄色道袍,只不過一者文秀一者粗獷,赫然是端陽子和瑞陽子。
此時只見瑞陽子打了個哈欠,好整以暇的道:“早知道老鼠這會兒才出洞,道爺我先前便抽空睡一覺了,咳…道德經你呢,有沒有覺得犯困?”
端陽子橫了瑞陽子一眼,整整顏色虛施一禮道:“無上天尊,貧道和師弟受命在此恭候兩位,希望兩位能夠認清局勢,心甘情愿隨我們走一趟。”
薛華鵬聽罷冷笑不已,唐素素也暗自皺眉,瑞陽子更是連連搖頭道:“我說道德經,對面可是萬惡淫賊‘華鵬’呢,你犯得著跟他這么斯文嗎?”
端陽子依舊不溫不火,雙目看向薛華鵬道:“先禮后兵是君子之道,何況咱們這次多少有些趁人之危,所以能不動手自然最好,師弟你覺得呢。”
瑞陽子嘆了口氣,跟著揚眉冷斥道:“總之‘禮’已經見過了,現在該輪到‘兵’出場。華鵬你給道爺聽著,若是束手就擒,你或許還能活命,可若是負隅頑抗,那你今晚注定把性命交待在這兒了!”
端陽子拂塵一揮上肩,同樣語聲轉冷的道:“貧道不想傷人性命,兩位還請好自為之。”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薛華鵬和唐素素面面相覷,當真不知這一劫是否還能僥幸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