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明瑤面色稍霽,微頷首道:“不錯,明日大家原地待命,我入山去接應他們,之后再共同商議下一步計劃。”
岳嘯川略一遲疑,自告奮勇的道:“還是在下與鳳座同去吧,互相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鳳明瑤唔了一聲,隱見局促的道:“多謝岳少俠一片好意,但敝盟自有規條,不便偕同盟外之人參與接應。”
岳嘯川明白江湖幫派多有隱秘,的確不宜泄露,只好咳聲道:“也罷,那鳳座自己小心。”
鳳明瑤暗叫慚愧,頓了頓才又道:“眼下敝盟內部意見相左,并非全部贊同對抗凈宇教,這批劍士都是義兄當初的死忠麾下,對義兄奉若神明,因此才會愛屋及烏,甘愿北上馳援,隨我抗擊凈宇教。”
岳嘯川心中一動,了然的道:“在下醒得,鳳座對鳳總盟主一往情深,也難怪這批劍士會愛屋及烏。”
鳳明瑤愈顯局促,期期艾艾的道:“此番并肩作戰,等岳少俠與他們熟悉了,自然能毫無隔閡。”
岳嘯川察言觀色,不禁暗自喜慰,當下誠懇的道:“鳳總盟主一世英雄,在下見賢思齊,定會承續他的遺志,盡己所能與凈宇教對抗到底。”
兩人雖然都未把話挑明,但意思盡在不言中,鳳明瑤玉頰霞燒,低咳一聲道:“對了岳少俠,不知你可曾學過劍法?”
岳嘯川似是一滯,搖頭苦笑道:“慚愧,在下并未習練劍法。”
鳳明瑤眨眨眼道:“無妨,岳少俠天賦異稟,于武道觸類旁通,若是學劍必定一日千里。”
岳嘯川多少知曉鳳明瑤的心思,于是一抱拳道:“鳳座謬贊了,倘若你愿意撥冗指導,在下學劍也無不可。”
鳳明瑤欣然道:“指導不敢當,義兄留下的劍訣博大精深,我一人實在難以參透,若是有岳少俠互為印證,于你我二人皆有裨益。”
岳嘯川頷首稱是,此時只見喬訥走近過來,看著敏兒憂心忡忡的道:“還是不成嗎?”
鳳明瑤垂首澀聲道:“是…辜負了喬少俠的信任,我的確無法推脫。”
喬訥嘆口氣道:“不關鳳座的事,都是凈宇教那般魔黨做的孽,我自己也難辭其咎,后續只能懇求恩師了。”
鳳明瑤心下黯然,頓了頓才又道:“我先往附近探查一番,請喬少俠代為照顧敏兒。”
喬訥自然應允,岳嘯川則咳聲道:“我與鳳座同去,勞喬大哥和怡妹準備飯食了。”
喬訥神色略緩,點點頭道:“師妹于烹飪一道頗有天賦,今日獵到那只山雞正好交給她處置,你們盡管放心,稍后一同回來用飯。”
岳嘯川和鳳明瑤別過喬訥,便即動身出發,偵測周遭環境可有異常。
兩人同行一路,不免談談說說,眼見紅日西沉、天光漸隱,鳳明瑤忽然目光一注,盯著前方的一處山丘道:“怪了,前面的山丘天然藏風納氣,隱約有龍虎之象,莫不是一處陣勢?”
岳嘯川于奇門數術也有涉獵,凝目端詳間沉吟著道:“不錯,鳳座果然目光如炬,那里的木石排布依托天然,同時又有人為設置,堪稱畫龍點睛,多半是一名高手所布。”
鳳明瑤吁口氣道:“看來并非我杞人憂天,只不知這是何人所布,對方又是敵是友。咳…岳少俠有何看法,咱們是否要稍作查探?”
岳嘯川遲疑著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下覺得不宜冒進。”
鳳明瑤嗯了一聲,干脆的道:“那便依岳少俠,只是今晚得多加留意,防備敵人侵害。”
兩人計議已定,便待相偕離去,此時卻見岳嘯川眉頭一皺,側耳細聽之際沉聲道:“似乎有呵斥聲,鳳座聽到了么?”
鳳明瑤也面現凝重,緊跟著道:“聲音正是從那里發出,看來已經有人陷入陣中。”
岳嘯川略一思忖,終是正聲道:“倘若是同道中人受困,咱們不能坐視不理。”
鳳明瑤了然的道:“反之若是一場誤會,到時候咱們誠懇解釋便罷,想必布陣之人能夠諒解。”
兩人心有靈犀,無須再多加言語,相視一笑便并肩而行,向那處山丘而去。
早知山丘上的陣勢非同小可,岳嘯川和鳳明瑤不敢掉以輕心,順著呵斥聲傳來的方向,一路仔細搜尋過去。
眼前所見雖然只是尋常木石,排布卻暗合乾坤玄理,稍有不慎便會迷失其中,委實輕忽不得。
所幸岳嘯川和鳳明瑤的數術造詣都極出色,相互照應之下更加如虎添翼,堪堪走了一炷香工夫,呵斥聲已經清晰可聞,聽起來還是一位女子。
鳳明瑤向岳嘯川比了個手勢,兩人分頭繞過一片山石,隨后一同躍出。
打眼之間覷得分明,只見一位身穿天藍色道袍的女冠,正手持一口長劍,奮力劈砍一條高聳的石柱。
石柱固然被砍得灰屑紛飛,長劍卻也被崩得滿是缺口,已經不堪再用。
岳嘯川發覺那女冠的服色頗為眼熟,正與先前被擒上太行山的百瓏相同,看來她也出自北岳恒山派。
至于她此刻行為失常,多半是被奇門陣勢迷失了心智,以致于將面前的石柱當做了敵人。
岳嘯川和鳳明瑤明白緣由,相對以目示意,隨即岳嘯川一躍而下,踏中宮欺身直進,舉手便擒向那女冠的右腕。
那女冠發覺有人攻來,本能的長劍一撩,劍招辛辣純熟,威力著實不俗。
岳嘯川并不以硬碰硬,順勢抽身一退。那女冠得勢不讓人,飛起一腳踢中石柱,借勢一躍而起,厲叱聲中挺劍疾刺岳嘯川胸口。
岳嘯川眉峰一軒,琢玉魔刀驟然脫鞘,正好架住那女冠的長劍,同時刀上暗運粘字訣,將長劍牢牢吸住。
那女冠本待收劍再攻,一掙卻沒能掙脫,錯愕之下激起了蠻性,雙手握住劍柄,用力往回搶奪。
孰料正在此時,鳳明瑤悄然逼近過來,覷準時機纖指一點,指風直透那女冠背后的靈臺穴。
那女冠神智被迷,警覺遠不及平常,這一下毫無因應,中指之際悶哼一聲,就此軟倒在地。
岳嘯川和鳳明瑤聯手制服那女冠,此時才看清她的容貌,只見她三十五六歲年紀,生得一張瓜子臉,下巴十分尖俏,目光森嚴凌厲,薄薄的紅菱唇間兀自喃喃自語道:“狗殺才!白面奸!死有余辜!”
鳳明瑤將手指搭在那女冠的腕脈之上,稍作診斷便點頭道:“心火上涌,迷失神智,短時間內雖然沒法恢復,但只要休息一陣便沒大礙了。”
岳嘯川推測也是如此,仔細聽那女冠的話語,翻來覆去都只是那一句,無奈點了她的昏睡穴,跟著皺起眉頭道:“這位道長口中的‘白面奸’指的是誰,鳳座可有眉目?”
鳳明瑤低頭思索片刻,這才凝聲道:“北岳恒山派當日是被神意魔王剿滅,聽聞神意魔王心狠手辣,將俘虜的恒山派弟子全部坑殺,雙方就此結下不解之仇,而神意魔王也精通數術,莫非指的是他?”
岳嘯川微頷首道:“鳳座這推測不無道理,之前神意魔王叛亂失敗,只能亡命天涯,如今正邪雙方都容不得他。恒山派之人多半存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思,不料神意魔王困獸猶斗,以此陣法倒打一耙。”
鳳明瑤正待附和,驀地卻秀眉一顰,揚聲清叱道:“是誰暗中窺視?——出來!”
岳嘯川同樣發覺異動,兩人目光齊聚之處,果然見到一條婀娜人影自山石后面現出身形。
來人的服色與先前那名女冠相同,敢情也是北岳恒山派之人,只見她斂衽深施一禮,同時正聲道:“北岳恒山派百曉,見過兩位俠士,你們推測得不錯,敵人正是‘神意’汪藏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