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夜行
語言是人們交流的重要工具。
而對于來到蔚藍星球的修行者來說，天上的語言不止能交流，還是他們識別彼此的重要依據。
柳朝夕聽到了久違了的親切話語，自然能夠判斷出手機另一頭的人來自不周山，做不得假。
所以她很正式的單膝跪地，對著年紀明顯比她小的可可叫了一聲‘師姐’，而之所以叫師姐而不是其他的，是因為電話那頭的男人說是她的師叔。
柳朝夕果斷選擇相信，這是因為只有師叔級別的修行者，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調教出可可，而且也只有師叔級別的修行者，才可能會改良不周山的典籍，這一點通過和可可的交手已經得到了充分的佐證。
同門相認，看著可可的眼眸柳朝夕有些激動。
想她自從乘坐隕石墜落蔚藍就一直風餐露宿，沒吃過一頓飽飯不說，當這個世界帶給她的新鮮感隨著時間相對越來越少時，她還時而會感覺到有些孤獨。
但即便孤獨，即便吃不飽飯，即便衣服臟了也只能用靈氣靠凈火燒，她也沒有輕易展露自己的能力，沒有想要融入這個對她來說是嶄新的文明之中。
因為柳朝夕懂得敬畏文明，敬畏生命，最重要的是臨走之前，她的長輩曾語重心長的囑咐過她，大道三千條，安全第一條，在你沒有徹底了解你身處的文明時，試圖融入你不了解的就文明是最愚蠢的選擇。
雖然她沒搞懂這句話的內在含義，但是她從來都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所以遵循著這個原則，柳朝夕一直在試圖了解這個世界更多一些。
最近...她發現這個世界的文化博大精深，各種學科多如牛毛，好像比修行還難...尤其是來到中學部之后，本來就很煩人叫做數學的學科，怎么又沿邊出了什么幾何代數，這都是什么鬼東西！
于是她不得不問自己，笨笨的我想要徹底了解這個文明需要多少年？...
不過現在好了，她有了師姐，有了師叔。
文明可以慢慢了解，她再也不是孤單一人行走在這個世界上了，以至于她看著可可的目光越來越親切，越來越...
可可也在看著她，覺得這人怎么有點自來熟...
于是她拿起還沒掛斷的電話：“什么情況？”
電話內頭的李觀潮開始回答，可可開始和他對話，足足三分鐘之后，兩人似乎達成了一致，但可可最后還是嘆道：“李觀潮，你一天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說完她皺著眉頭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揣在了褲兜里，對著還在半跪著的柳朝夕又道：“你先起來唄？”
“好的，師姐。”柳朝夕站了起來，繼續露著友善的笑容。
可可咳了一聲：“畢竟我們剛認識，倒也不用這么親切。”
柳朝夕來到了她面前：“師姐此言有理。”
“師姐，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
可可一拍額頭，看了一眼時間，發現自己第一天就逃學了，不過既然翹了...那就翹了吧...
她回答柳朝夕：“是的，我在這個學校上學。”
聽到這個答案，柳朝夕的雙眸逐漸放亮：“那，內個，師姐，你有飯卡嗎？”
可可：“…”
李觀潮放下電話時嘴角微翹。
通過和柳朝夕的通話，他基本已經了解到了她來到蔚藍之后的境遇。
果然，并不是每一個不周山的弟子都會像魏名一樣，柳朝夕的存在證明了一萬年后天上的那座山上可能發生了變化，但終歸也保留了些傳統理念。
不過具體細節在電話里不方便了解，這需要李觀潮回到臨江和柳朝夕見面。
一轉身，他再次回到了主持方丈的院內，只看這位主持方丈已經亮出了自己帶滿了念珠的左臂，嘴上振振有詞。
粗一打眼，檀木的，菩提子的，六道木的，桃木的，玉石的應有盡有，在看他口沫橫飛的銷售熱情，不得不感慨，某些商場中的售貨員都應該來廟里學一學。
小余一臉無奈，江博已經被說的不買不好意思。
李觀潮打斷了他即將沖動消費的熱情，輕聲道：“大師，我們還有事就先不打擾您了。”
主持方丈倒沒什么不悅，雙手合十：“施主慢走，老衲在香蕉平臺的直播間5543，要是有空可以來看一看。”
拜別通情達理，但好像特別務實的方丈大師，李觀潮三人一路回到了他們的住所。
陸展鵬見他們回來了，就將剛剛喝了半天的茶葉倒掉，又重新沏了一壺，眾人經歷了一上午的鬧劇終于開始談論正事。
一張精致的手繪地圖被小余平鋪在了桌上，山巒，山路，林間畫的格外精致細膩，各種標注十分專業。
同時他開口道：“要不是你們來了，上面都不會給我們增配人手，但也僅僅只是昨天才開始調動，所以林間的偵測器大網還沒鋪陳開，需要在等一等。”
江博問道：“直接進山不行嗎？”
小余搖頭：“大前天我們進山過一次，別說猴群的影子，帶著的動物專家就連糞便都沒發現，在加上今天你們也看到了....這兒的猴子真的成精了！”
李觀潮點了點頭，排查野生動物保護區，尤其是出云寺這一代這么大的一片山巒起伏之地，對手又極具智慧，自然需要大量的人手形成包圍網，但太耗費時間。
江博這時納悶道：“我現在還不明白，那個猴子為什么要摘旗...它是要當武林盟主，還是想插在后背上裝孫悟空？”
“裝悟空需要兩面。”
陸展鵬抿了一口茶：“或許就是喜歡。”
江博：“老陸...你作為專家，給結論能不能不這么草率？”
陸展鵬搖頭道：“這很專業，一般猴子的智力相當于人類的2歲，特別聰明的會更高一些，我們不也難看出，這里的猴子智力水平會更高，甚至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高。”
說著老陸對江博又道：“你再轉換一下視角，把這些猴子當懂了點事的人類小孩看，一個從小就接受到喜歡什么就要搶什么的孩子，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旗幟去搶回來，還奇怪嗎？”
“不奇怪..”
“只是....”
這次不用江博提出問題，小余皺著眉頭道：“這猴子...好像練過。”
的確如此，黃毛猴子搶奪旗幟時，是一板一眼一招一式的擊敗了現在還在墻邊站著的四大掌門，只要親眼看過，都知道這猴子練過武術。
“有人教。”
“這周邊有武校嗎，山上的僧人有練武的嗎？”
小余搖頭：“武校沒有，和尚們練不練武，我還真不知道，需要查嗎？”
“先不糾結這個，它練不練武也是一槍的問題。”李觀潮道：“你們還需要多久的時間可以鎖定猴群的位置。”
小余想了想：“至少要明天可以通過排查鎖定大概區域，然后再不斷的收縮。”
李觀潮喝了一口熱茶：“那正好，我們明天進山，大家先休息一天。”
說是這么說，實際上他已經決定夜行一波，獨自快速的完成任務。
柳朝夕還在臨江，他需要盡快回去。
眾人聽到李觀潮的話點頭，于是江博走出了屋子去陪他的勇哥哥，老陸準備酣睡一覺，小余想起他們還沒吃早飯去尋法義小和尚想要點齋飯。
由于地處偏遠，山路崎嶇。
又加上附近可用的警力大多已經深入山林鋪網，武林各大高手不得不在墻角足足站了一天，站的雙腿發軟，眼睛直冒金星。
吳勇眼看這要天黑了，也沒個警車能來處理這點小事，只好要寺廟給他們送來了點飯菜。
于是一群武林高手，全站在墻根處蹲下來開始吃飯，再給他們配一件軍大衣，就更加完美。
江博勸吳勇，要不就沒收了他們的兵器，讓他們長個記性得了，吳勇堅決搖頭，并已經做好在這坐一宿就守著這群危險分子的準備，堪稱警界楷模。
沒辦法，武林人士們只好忍氣吞聲，只是吃飯的時候越吃越辛酸，每每感到辛酸時，他們都會回頭看看吳勇那又粗又黑的..然后覺得就這樣在這站街，再站三天三夜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間夜色已深。
山間的清風開始變的微涼，林間偶爾傳出的聲音并不可怕，反而點綴了這靜謐的夜晚。
李觀潮悠然悠然的走房間中走了出來，和吳勇抽了一根煙，看了看墻邊的可憐人們，就道：“我出去轉一圈。”
吳勇一笑擺了擺手，對李觀潮沒有絲毫擔心。
走出寺廟大門，李觀潮深吸了一口氣，全力調動靈氣。
通過嗅覺，視覺，聽覺整個世界在他的腦海中繪成了一副動態地圖。
只是在他可感官的范圍內，并沒有他的目標。
這應該是因為附近的排查導致猴群開始轉移，所以他想今天晚上完成任務，就不得不走進深山。
宛如閑逛一般，李觀潮開始行走在山林之間。
夜晚的山林也給予了他不錯的反饋，至少出現在他眼中的景色，讓他這個在城市呆久了的人覺得舒服。
一路走，一路看。
不知走了多久，他仍然沒察覺到異動，但卻察覺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頂似乎靈氣格外濃郁。
靈氣時代剛到來沒多久，山林野外的靈氣密度在沒經過催化變異之前應該和城市一樣，所以眼前這座還算陡峭的山峰上靈氣濃郁只能說明，上面有被靈氣催化成功變異的聚靈物。
李觀潮不知道聚靈物會是什么，如果方便攜帶的話，他想帶回去給可可修行用。
于是他開始徒手爬山。
這一幕有些神奇，在陡峭的巖壁上，李觀潮一縱一越間就會上升數米，并且行進間極富力量美感。
如果那些聰明的猴子在下面看到，一定會感到汗顏，自己不配當猴，這位才是真正的猴。
而李觀潮即便如此迅猛，但因為山太高的緣故，還是攀爬了很久。
當他來到山峰頂端雙腳落地時，他晃動了一下脖頸，發出了一連串的脆響。
在這次的攀爬過程中，他充分的調動已經比之前充沛了許多的靈氣，來磨合他活了一萬年、多數時間都在享受、四肢都要躺退化的身體。
過程中的感覺就像老舊的軸承和部件被滴了潤滑劑，然后這些軸承部件飛速磨合，越來越舒服，越來越暢快。
所以現在他十分酣暢淋漓，尤其晚風吹拂了他帥氣的面容時，頭腦異常清醒的他，還察覺到了周遭無數只眼睛在黑夜中對他的窺探。
李觀潮并不意外，因為聰明的猴子和動物都會天然想要靠近聚靈物。
他大步大步的走向前去，周遭的敵視從未減弱，耳邊傳來了雜音，更多的野猴正在聚集，只是它們似乎有些靈性，能察覺到李觀潮的強大，所以沒有冒進。
而對于李觀潮來說，這些黑夜中的眼睛不能讓他產生任何危機感。
心情非常不錯的他，想要先看看這山上的聚靈物是什么，很快他的感知形成了一副具體的圖案，他有些失望，但還是越過了面前的一座土坡，跨過了兩塊巨大的頑石。
最后于崖坪之上看到了山巔上的一顆巨樹。
這是一顆軒轅柏，至少有三千年的樹齡，樹干粗壯到宛如一面墻壁，枝繁葉茂的程度甚至有些遮擋星空。
星光頑強的穿過了葉與枝的縫隙，讓巨樹遮擋的陰影變成了斑斑點點，配合著今天的夜風，以及星空，眼前的畫面宛如一副畫卷。
只是畫卷中，有一個不太和諧的白點。
白點仔細看是一件白色的衣服，一件練功服，只是穿了這件練功服的并不是人。
在軒轅柏的茂盛之下，一只野猴盤坐在樹干前，它中指與拇指輕捻，搭在膝蓋上翻朝向天，星光落在了它長滿了毛的猴臉上，竟顯得有些虔誠。
李觀潮瞇了瞇眼，正覺得這幅畫面有些久違了時，在山巔恰巧可見的后山方向亮起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