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知世俗而不世俗
呼吸驟停，眼眸失焦。
微風吹起了可可的發絲，在陽光下輕輕飄動，襯著她最近微微胖了點，越發好看的臉蛋。
她坐在李觀潮的身邊，聽著他風輕云淡的話，總覺得這不是他應該說的話，總覺得剛剛是自己在幻聽。
而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可可雖然年紀不大，但比誰都明白，無論是李觀潮和蘇婕都不可能收養她。
因為她是一個拖油瓶，她的存在會影響他們的人生。
所以在短暫的失神之后，她露出了一副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的表情。
腮幫微鼓，眉頭蹙深，小嘴微崛，同時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眸，里面全是問號。
李觀潮看著她的樣子笑道：“要我再說一次嗎？”
聽到這句話，可可才確信剛才的話是真實的，然后小臉微紅，立刻搖頭。
李觀潮：“搖頭是不用我再說一次，還是不同意我養你？”
可可：“可是…”
站在一旁的蘇婕拉起了她的小手，說道：“這一次不會有人丟下你了。”
有些時候，某句話會直擊靈魂。
蘇婕這句話，讓可可再也繃不住了，她咬著嘴唇止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心里積壓已久的情緒讓她的眼前起霧。
強行想要忍耐，卻感覺到臉蛋上有淚珠滾燙滑落。
心里的缺口被沖開，一下子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李觀潮明白為什么這句話有這樣的威力，但看著這一幕，他還是理所當然的，不是人的笑了出來。
用紙巾不停在幫可可擦著眼淚，并用半個懷抱溫暖她的蘇婕斜著眼看向正在笑著的李觀潮語氣橫道：“這有什么好笑的嗎？”
李觀潮回答：“知道我的小黑本子吧？”
這句話有些無厘頭，但蘇婕雖然沒翻開，卻看過標題是可可養成計劃。
李觀潮道：“我在計劃中寫下的第一條就是要讓可可學會哭。”
蘇婕：“…”
李觀潮這時拍了拍可可的肩膀：“我和你蘇姐姐早上來還沒吃飯，你慢慢哭，哭完帶我們去食堂吃點東西吧。”
細雨梨花，哭的眼睛都腫了的可可帶著聲音微啞：“好。”然后一邊眨著長長的睫毛，一邊又再不停的抹眼淚...
福利院除了宿舍之外還有一棟小二層的辦公樓，以及平層的食堂和一個小操場。
規模算不上大，但還算整潔，等可可哭完，食堂里已經沒了什么人，偶爾會看見幾個孩子，有些正常，有些則不太正常。
而這里的飯菜則都不正常。
李觀潮沒去點餐，因為都是福利院的制式早餐 只是一上桌，他有些傻眼。
面前的是一個鐵盤，里面有兩個小饅頭，不白，甚至還有兩個小黑點，有一小點油麥菜有些發黑，不知道是不是醬油放多了，唯一的肉菜是肉丁豆角，夾起來一看都是一丟丟的小肥肉，還幾乎要在豆角里翻找，才能發現...
而不說這些是不是豬食的問題，這分量是不是也太少了？
難怪這里的孩子都這么瘦。
李觀潮還通過眼前的飯菜很快判定出了這家福利院中存在類似學校食堂的常見灰產貓膩，他對此見怪不怪，但也真下不去筷子。
倒是可可應該是剛才哭的肚子餓了，看也不看的飛快將眼前不堪入目的食物全部吃了下去，等她快吃完，一抬頭才看到不止李觀潮，蘇婕也皺著眉頭，只啃了一口小饅頭。
李觀潮這時道：“以前你做義工的時候飯菜是這樣的嗎？”
蘇婕搖了搖頭：“不是，后來這里換了院長我就再沒來過。”
李觀潮沒問蘇婕為什么沒再來，他大概也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孤兒們的確可憐，但環境影響人，有些孩子的確會做出一些讓人覺得過分的事情。
所以他回歸正題問道：“新院長？”
“也不算新了，三年了。”
“認識嗎？”
“認識，不熟，但昨天和他打了招呼。”
李觀潮‘嗯’了一聲道：“我們現在去辦手續吧。”說著他看向可可道：“我們今天辦完手續，估計也不能帶你走，要等一下流程，這的東西少吃，別壞了肚子，一會我們給你買點吃的。”
可可微微點頭，可是想到如果李觀潮領養了自己，他以后...她立刻又道：“可是...真的確定嗎？”
蘇婕一摟可可的脖子：“以后咱們就是名義上的一家三口。”
說完這句話，她瞥了一眼李觀潮，李觀潮對她一笑：“屬你最丑。”
蘇婕本來想生氣，因為她并不丑還很美，但她很快想到這是不是李觀潮間接的承認了一家三口這個事實，這是不是代表著...
好害羞呀...
倫家臉要紅紅啦...
“走了~！”
蘇婕咳了一聲，停止腦補，連忙跟了上去。
辦公室不大，裝修很樸素。
門口有一張屏風，走過去就能看到老式的沙發，茶幾，辦公桌以及一張掛在墻上的山水畫。
坐在里面的是位中年人，微微發福，紅光滿面，精神頭看起來也很不錯，再看到蘇婕和李觀潮走進來之后他站了起來，并迎了過去：“小蘇，你好。”
蘇婕微微點頭，道：“孔院長，你好。”
說著，她一側身：“他是李觀潮。”
李觀潮與孔院長握了握手并輕輕點頭。
然后，這位院長就安排了兩人落座，并準備在桌上的茶海上沖一壺茶水。
蘇婕只有在面對李觀潮的時候才會犯病，大部分時間都非常正常，且雷厲風行辦事利落，所以她制止了孔院長的動作道：“您就別麻煩了，我們今天就是來辦手續的，辦完就走。”
“不耽誤，不耽誤。”說著孔院長就擺弄起了茶海。
很專業，一個步驟也不少，只是在茶水斟滿，蘇婕和李觀潮輕輕抿了一口之后他道：“昨天你給我發消息沒出三分鐘，就有一對夫婦說想領養可可。”
“嗯？”蘇婕黛眉微挑。
李觀潮面無表情默不作聲。
“從條件上來講，客觀說啊，客觀的說，他們比你們更合適作為可可的養父養母。”
孔院長咳了一聲道：“我們福利院呢，一定是要綜合領養人條件的，這你是知道的小蘇。”
蘇婕一笑：“孔院長，綜合條件，也要看孩子的個人意愿，顯然可可一定會選擇我作為她的領養人。”
孔院長‘哈哈’一笑道：“目前看來肯定是啊，但是可可現在不還是沒有和我說的這對老夫婦接觸過嗎，我覺得作為院長，我還是應該做到公平公正的，等可可和他們稍微接觸接觸，再做選擇不遲嘛。”
說著他還一擺手道：“再說了小蘇，聽說你是單身，真的要領養可可會影響到你吧？”
還沒完，講到這他還一拍手看向李觀潮道：“錯了錯了，這位應該是你男朋友。”
李觀潮還在喝著茶水，沒有抬頭，沒有回應，蘇婕笑了笑道：“院長，不提其他事，您看我今天材料都帶齊了。”
孔院長道：“本來走程序也需要幾天時間，你先放這，放這，這事我們容后再說，茶水還行吧，親戚送的大紅袍，但我不會品，也不知道真假，具體多錢，是不是還挺好喝的？”
蘇婕品出了茶味，這時李觀潮道：“茶不好喝，把材料放這回去等信吧。”
孔院長聞言臉色難看。
蘇婕詫異的看了一眼李觀潮，因為很少能聽到他這么直白的話，但她沒有圓場，無條件站在李觀潮的隊伍中，冷冷的拿出了材料，放在了桌上，說了聲：“孔院長，不送。”
話畢，她和李觀潮一同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福利院小二樓的辦公樓，蘇婕道：“怎么了這是？”
李觀潮道：“沒事。”
蘇婕道：“那你說走就走，怎么著，聽著這孔院長明里暗里的想要點好處費不爽？”
李觀潮搖頭道：“這很正常，這個世界的運轉一直都要靠潛規則和灰色的秩序。”
蘇婕咳了聲：“你也知道，我看了那罐大紅袍，沒多錢，我也不想給，但是不給就有些麻煩。”
李觀潮道：“難道你不覺得這事透著一股魔幻勁兒，還有我昨天提過一句詞，知世俗而不世俗。”
蘇婕：“我懂，但道理不解決問題，你怎么用知世俗而不世俗的手腕把這事兒解決，把領養可可的手續辦完？”
站在樹蔭下，李觀潮這時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平靜的道：“我決定明兒把這拆了。”
蘇婕一把奪過了李觀潮的煙：“少抽煙，也別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