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將記載一個月大小事件的錄事冊寫完了?”
本以為徐茂功會很關注案情,但讓李鴻儒牙疼的是對方先盯上了錄事冊。
他哪知道這種錄事冊是需要用一個月。
錄事冊上有他諸多詳細的描寫,涉及到對話、神態、當時涉及的心理,更有簡單的描述介紹。
李鴻儒也沒見過其他書記官是如何做事情,諸多都是怎么詳細介紹怎么來。
此時的錄事冊上有他數千字記載。
這還得虧他手速快,才能完完整整的記載下來。
但這讓徐茂功痛心,感覺李鴻儒并不適合在他身邊擔當書記官這種職位。
“這個錄事冊很貴,你省著點用,字寫小一些,也濃縮一些。”
他嘀咕了一句,這才翻開李鴻儒的白話文記載。
記載相當通俗,閱讀輕松,壓根不用動腦子。
只是稍顯破費。
一本錄事冊就用一次,徐茂功覺得有點心疼,他見不得這種浪費。
“這地方是什么意思?”徐茂功指著空白處問道。
“不能確定,難下結論,就留下了一片空白處。”
“那你空白的也太多了,這能寫一兩百字呢。”
徐茂功咂咂嘴,很是不甘心李鴻儒的奢侈。
他草草看過一遍,對著李鴻儒招了招手。
“現在跟著我去刺史大人那邊要糧去”徐茂功道。
“您這種事情也要我做記錄?”李鴻儒奇道:“這以前都是誰在干活啊?”
“以前是一個叫嚴文的書記官記錄,但他年老多病,腦子也糊涂,經常弄錯數,已經做不得用了。”
徐茂功回了一聲,不再搭理李鴻儒的各種問題,大闊步走在前方。
“我要去嗎?”李旦小跑道。
“去吧,反正你也沒啥事,大人應該不介意順帶著你的”李鴻儒蛋疼道。
本以為來并州就是調試調試望遠鏡,又或配合王大力制作望遠鏡,日子會很悠閑。
剩余的時間便是自己修行,指導李旦修行。
但李鴻儒沒想到被徐茂功拉了當壯丁,干完這事干那事。
替代年老多病腦子糊涂的嚴文,李鴻儒覺得自己會替代很長時間。
“這是王福疇王大人的學生。”
“原來是福疇兄的學生。”
本是做個記錄,李鴻儒沒想到進入刺史府后還被介紹了一番。
待得那穿著紅袍的刺史臉上浮笑,態度溫和噓寒問暖,李鴻儒開始覺察到不對勁。
他就是一個小垃圾,即便借了王福疇的光,也斷然沒有這種示好。
李鴻儒干笑一聲,行了禮。
摸出紙筆蘸墨后,他亦等著徐茂功的正事。
“你快些撥糧,營里的娃兒都快餓瘋了,莫要像往常一樣糊弄我”徐茂功笑道。
“咱們并州哪有多少存糧”刺史頭疼道:“去去去,甭老是問我要這些東西,我現在看到你都怕。”
“難道封刺史這是要讓我那些兒郎們餓肚子,等到汗國夷人來襲時個個腿軟無力出戰”徐茂功瞪眼道。
“你老拿這種事來恐嚇我,但并州上半年的收成只是一般,下半年的收成還沒納上來,若是再吃下去,就要吃明年的春種了,你去長安要了錢財,還問我要個麻瓜。”
“金銀雖好,那好歹也要讓我能買到東西。”
“你往其他州想想辦法,揚州和渤海郡都很富有,肯定愿意要咱們的金銀。”
待得封刺史提及渤海郡,李鴻儒頓時明白了過來。
徐茂功在長安走了一步棋,但已經算了數步。
這不僅是拿他當工匠,用來做書記官,很可能還會拿他當個小小人情。
王福疇門下學生只有三個,死掉一個,除了李鴻儒,還有渤海郡的刺史公孫舉。
有個熟人好聯絡,也有一些啟口的機會,并不會一刀切的拒絕。
兩人望來之時,李鴻儒頓時低頭將目光凝聚到了筆尖上。
他參與不得這種大事。
涉及軍需,這會是一個天文的數據,只要稍微偏向一點,那偏差足以讓一個富豪破產。
他連公孫舉都沒見過,這點師弟情分拿不出手,他也難拿這種情分作為附屬條件。
此時什么都不能表態,低頭閉嘴是最好的冷處理方式。
“你這鐵公雞,每次在你手上摳點東西都這么難。”
徐茂功笑罵了一句,顯然很是不滿封刺史的心急。
但一切也沒什么影響。
李鴻儒表不表態都沒問題,畢竟李鴻儒就在并州軍區中,以后多少能發揮一點助力的影響。
不看李鴻儒,那也要看王福疇的面子。
這次前來索要不到糧食,徐茂功不免談到了軍營的落頭氏。
他還將那份錄事冊取了出來。
軍與政是兩條線,封刺史顯然恪守著界線,也管束著手下的人,難有可能去軍營中核查檢閱。
但彼此私下問詢,做一些交流卻不成問題。
“這造冊得不錯,完整,詳細,一目了然,就是有點費紙!”
封刺史接過錄事冊,觀看了開頭,也做了一些點評。
鐵公雞們的態度保持一致。
李鴻儒覺得自己以后不能寫白話文了,必須進行大量的濃縮,那樣或許才是一個合格書記官。
“疏漏居然如此之多!”
將這冊數千字的記錄看完,封刺史亦是眉頭稍皺。
“張蘭芝有潑臟水之嫌,將兒子的死歸罪于趙啟明身上顯然有不妥。”
“他房間的通風窗已經做了很久,若趙啟明是落頭氏,為何沒殺死張蘭芝,這確實屬于疑點。”
“朱游簡設埋伏抓落頭氏,他如何能肯定自己會遭遇落頭氏,這心得有多大?”
“但你們武夫的智商說不定,算了,我不是故意玩大群體片殺的,咱們繼續說說案情的其他處。”
“房間較黑,朱游簡并未見得落頭氏的真容,只是聞了茶枯氣味,這確實不能做完全的定性。”
“同時我很好奇落頭氏為何去找一個實力較之自己更高的對手?難道是失心瘋喪失了妖物的本能?”
“趙啟明有概率是落頭氏,但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
封刺史提及的諸多疑點亦是李鴻儒記錄中夾帶空白之處。
“現在向封刺史請教落頭氏案件,你趕緊參與討論,多多說自己所見所得所想,看看能不能揪出真正的落頭氏。”
徐茂功拍了李鴻儒一巴掌,這讓李鴻儒不得不將筆放下,將腦袋抬起。
說好的記錄糧食,徐茂功這不按常理出牌。
或許高位者就是這么任性,想干嘛就干嘛,屬下只能去做配合。
李鴻儒強扭出臉上的微笑,開始敘述一些內容。
“你此前與落頭氏交談過,他聲音與趙啟明是否一樣?”
從趙啟明事端回歸到李鴻儒身上。
稍微對比發聲,李鴻儒頓時搖了搖頭。
“落頭氏發聲需要借助被寄生者的狀態,這一點無可變更,若聲音對不上,落頭氏或許另有其人”封刺史皺眉道。
“難道真不是趙啟明?”徐茂功疑道。
“或許不是,你應該清楚若是有人在這種事上誣陷,往嘴上抹點血還是很簡單的。”
“有誣陷可能?”
聽了封刺史的分析,徐茂功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
“落頭氏只是擅長隱匿和控制的小妖,若是有照妖鏡,識別倒是方便一些。”
“我又沒照妖鏡這等重寶,咱們現在怎么辦?”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