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359、蘇醒的沈宏武

　　噗通一聲。

　　當羅子瑩宛如一個破布娃娃般摔落在地時，偌大一個地下密室中除了余震回音，一片死寂。

　　一旁完全未曾來得及反應的羅玉瓊，呆呆的看著轟塌的巖壁，和巖壁之下宛如血人般的羅子瑩，如墜冰窟，不可置信。

　　別人不知道，但是她卻很清楚，羅子瑩天賦比她優秀的多，加入鬼神眾多年更是如魚得水成為了虛紅外首的左右使，一身實力可以說強橫非常，哪怕巔峰狀態的沈宏武也不敢說有完全的把握能拿下。

　　誰又能想到，陸錚這么一個除魔司副尉，竟能將其一擊打成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

　　然而，不管羅玉瓊此刻是作何想法，作為勝利者的陸錚依舊是眼神幽深，旁若無人輕輕邁步，向著地上血人般的羅子瑩走去。

　　“嗬，嗬嗬......”

　　此時此刻，渾身鮮血淋漓的羅子瑩癱坐在碎石廢墟之中，上半身身軀詭異的塌陷、扭曲，看上去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骨骼。

　　沒有什么暴起反擊，沒有什么困獸猶斗，在死亡喪鐘般的腳步臨近時，她身軀劇烈抽搐，似乎想要有所反應，但破敗不堪的身軀卻根本動彈不得，只能以被鮮血浸染的雙目死死盯著走來的陸錚，喉嚨之中發出極度驚懼、絕望、怨毒的聲音：

　　“雜種，你，你敢偷襲......”

　　陸錚那暴起一拳，排山倒海、沛莫能御，根本不像是烘爐境武者所能擁有的。但她最失算的是，沒有想到已經陸錚已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中、又沒有利益沖突的情況下，竟然會毫無預兆的痛下殺手！

　　否則的話，她又何至于落到這番慘烈境地？

　　“偷襲？難道對你這樣的人還要講武德？”

　　對怨毒之聲充耳不聞，陸錚站立羅子瑩殘破身軀前，只是緩緩抽出腰間的天霜寒隕刀：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這么簡單就死的，否則也太便宜你了。”

　　嗤嗤嗤！

　　話音未落，森寒刀鋒閃過，羅子瑩癱軟的手腕、腳腕，齊齊斷裂，血液噴濺，已經是直接被斬斷了手腳！

　　“啊——！”

　　斷手斷腳的劇痛和內心的驚恐爆發，羅子瑩滿是鮮血的臉龐頓時扭曲成一團，發出瘋狂而凄慘嚎叫。

　　然而陸錚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他神情漠然，手中刀鋒連閃，羅子瑩的四肢、軀干眨眼之間便被割下一片片的血肉，血口之中烏黑的鮮血爭先恐后的涌出，恍若千刀萬剮、凌遲酷刑！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手下留情！”

　　眼見如此血腥一幕，一旁呆立的羅玉瓊猛地一個激靈，終于反應過來，再也按捺不住的飛身上前一掌直拍陸錚的后背，似是想要圍魏救趙。

　　不是她不清楚她和陸錚之間實力差距懸殊，而是換血秘術目前才進行到一半，作為主持者的羅子瑩是重中之重，若是讓她就這么被折磨而死，之前一切的準備都將前功盡棄，沈宏武也將無藥可救！

　　然而對于羅玉瓊的搶攻救援，陸錚卻是像是腦后長了眼睛一樣，在對方掌影即將到來之際，頭也不回的一拳向后轟出，輕飄飄的一拳之下空氣爆鳴沖擊，形成猛烈的罡風氣浪。

　　接著就是咔嚓一聲！

　　宛如螳臂當車、蚍蜉撼樹，拳罡正中襲來掌影的瞬間，羅玉瓊登時慘叫一聲，整條右臂頃刻間血肉炸裂、筋斷骨折，整個人像是被大炮轟中的蚊子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向后倒飛出去，七竅之中鮮血飛濺。

　　“娘！”

　　回蕩的慘哼聲終于將一直處于信念崩塌狀態的沈玉龍拉了回來，他本能般的急喝一聲，飛身上前接住羅玉瓊倒飛的身影，卻也是被狂猛的沖擊力道撞飛出去，母子兩人雙雙撞在石壁之上，重重摔落在地。

　　沈玉龍口鼻溢血，最先從地上爬起躥到羅玉瓊的身旁將其扶起，惶然道：“娘，你怎么樣！？”

　　陸錚回過頭來，眼神酷烈：

　　“羅夫人不用心急，等料理完她就輪到你了。”

　　平心而論，陸錚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后殺人放火的事也沒少干，但那都是對付仇敵的手段，好歹還有為人底線。

　　像是羅玉瓊這樣，共謀抓捕無辜孩童少年當做血羊，無論有什么理由都只能打入喪心病狂、死有余辜之列！

　　被扶起來的羅玉瓊連連咳血，整條右臂骨肉炸裂、血肉模糊，然而就是如此重創她卻好像毫無所覺一樣，慘然凄切的抬頭喝道：

　　“陸副尉，求你手下留情！”

　　“你若是殺了我小妹，老沈就徹底沒救，我們所有的準備也就白費了！求你看在老沈曾未除魔司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給我們一個機會！只要能讓老沈蘇醒過來，我愿承擔一切后果！”

　　陸錚神情毫無變化，依然幽深而冰冷：

　　“給你機會，誰又能給這些孩子機會？你爛命一條，拿什么來承擔？”

　　看著渾身血肉模糊，不成人形抽搐著的羅子瑩，羅玉瓊咬著牙，慘笑道：

　　“老沈他身體惡化的太快，太嚴重，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是除魔司的你應該清楚，到了重度污染程度的除魔人，都會被除魔司帶回去，美其名曰是治療照顧，其實他們對這種程度的污染也沒有有效的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茍延殘喘，在日復一日的痛苦和煎熬中完全畸變，然后被當做邪魔處理掉。

　　老沈他這些年救過那么多的人，最終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看著他落到那般的下場，即便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也依舊會那么做！”

　　羅玉瓊的話毫無悔改之意，陸錚眼簾低垂：

　　“死不悔改，我就徹底絕了你的念想！”

　　手中刀光驟閃，在他腳下還在痛苦嚎叫的羅子瑩，陡然直接身首分離，人頭滾落，斷裂的脖頸烏黑的血泉噴涌而出！

　　這么一個五境的鬼神眾內使，連自己的實力手段半點都沒有施展出來，就被當場斬首，同時伴隨的，還有羅玉瓊凄厲無比的大叫：

　　“不要——！”

　　叫聲宛如杜鵑泣血，不知道是因為血親姊妹被殺的悲痛，還是一切希望寄托徹底跌落深淵的絕望，一旁沈玉龍只能死死拉住想要撲上前的羅玉瓊，臉色慘白，眼眸中盡是惶然無措。

　　從他把陸錚帶到這里來以后，發生的一切都脫離了他的預想。

　　自己的父親，是人人敬仰的除魔司正尉，功勛卓著，沙泉鎮萬人敬仰；而他的母親卻有著一個鬼神眾出身的姊妹，甚至兩者還勾結在了一起，做出以孩童血祭的殘忍之事。

　　這一系列的沖擊，讓他已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如如此的局面了。

　　“倒是便宜她了。”

　　羅子瑩的人頭滾動，雙目圓睜，死不瞑目。仿佛殺的不是兇名昭著的飛天夜叉，而是一只雞，陸錚冷笑一聲，刀鋒一轉，指向了身后呆若木雞的羅玉瓊：

　　“羅夫人，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我來動手？”

　　的確如羅玉瓊所說，來自于邪魔的污染異化不可逆，到了重度污染這個程度，哪怕除魔司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大多時候只能依靠被污染者本身的意志和修為。

　　看沈宏武如今的狀況，顯然污染已經極為嚴重，距離徹底崩潰只有一線之隔，就算除魔司出手恐怕也無力回天。

　　但無論如何，這也不是羅玉瓊答應用這些無辜孩童來做血祭的理由！

　　在同一時間似乎感覺到了森然刺骨的殺意，沈玉龍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便擋在了羅玉瓊身前：

　　“不要殺我娘！”

　　沈玉龍在整件事中既不知情，也未沾染血腥，算是一個無辜者，陸錚神情淡淡：

　　“沈公子，你母親的所作所為泯滅人性，說句罪大惡極、死有余辜也不為過，就是這樣你也要袒護她么？”

　　沈玉龍神情慘然，依舊擋在羅玉瓊的面前，澀然道：

　　“我知道我娘所作所為不可饒恕，我也無顏為她辯解。但她無論如何都是我生身之母，生為人子豈能坐視她殞命于你刀下？”

　　“陸副尉，你若要殺她我不會反抗，但只有一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便是！”

　　見對方以自己性命相阻，陸錚頓時眉頭一豎，刀鋒一震，漠然道：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慈手軟了么？笑話！即便......”

　　嘩啦啦。

　　就在這時。

　　一陣鎖鏈響動突兀的響起，打斷了他的話，也讓陸錚在內的三人倏然轉過目光。

　　便見到石臺之上，一直處于沉寂狀態的沈宏武此刻身軀微微顫抖，眼皮也在顫動著，仿佛即將蘇醒過來了！

　　“老沈！”

　　“爹！”

　　即便如此境況下，沈玉龍母子內心猛然懸起。尤其是羅玉瓊甚至完全忘卻了陸錚這么個生死威脅，拖著斷臂咬牙迅速來到石床前，仔細探查起沈宏武的情況來：

　　“老沈，老沈？”

　　陸錚眼睛微瞇，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也是眼睛微瞇，目光審視。

　　單從外表來看，此刻的沈宏武已無明顯異樣，不知道是不是羅子瑩這主持到一半的換血秘術起到了效果，只見羅玉瓊和沈玉龍兩人殷切的呼喚之下，沈宏武就像是終于從某種可怕的夢魘中掙脫，緩緩睜開了雙眼。

　　“玉瓊，小龍.......”

　　依舊猶如大病未愈，沈宏武眼神渾濁而迷茫，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羅玉瓊和沈玉龍，發出虛弱的聲音：

　　“我還活著......？”

　　“爹！”

　　自從沈宏武半月之前被二度污染、徹底陷入昏迷之后，還是頭回清醒過來，沈玉龍激動不已，羅玉瓊也是眼含淚光，伸出獨臂輕撫沈宏武蒼白的面龐：

　　“你當然還活著，太好了......”

　　雖然身體極度虛弱，意識還有些昏沉，但是沈宏武卻一下看到羅玉瓊另一條手臂血肉模糊，眼神豁然一變：

　　“你的手臂......”

　　話還沒有說完，眼神越過羅玉瓊母子的身后，那一堆慘白干癟的小小尸堆慘狀，更是讓他臉色劇變：

　　“這些尸體是怎么回事，發生了何事？”

　　一片死寂。

　　身為人子的沈玉龍頓時從喜悅之中回過神來，神情慘然，說不出半句話來；而羅玉瓊仿佛沒有聽到沈宏武的問題，依舊癡癡的望著對方，

　　按照羅子瑩原本的預計，要等換血過程徹底完成之后，沈宏武才會蘇醒過來，她也沒想到這沈宏武會在這個時間節點便清醒了過來。

　　但如今一切已經覆水難收，她的命運和下場已經可以預見，能在這個時候親眼看到沈宏武蘇醒，似乎反而是命運的一種恩賜了。

　　“沈宏武，沈正尉。”

　　死寂并沒有持續太久，一旁持刀而立的陸錚，在這個時候打破沉寂，漠然開口：

　　“我乃除魔司東城區新晉副尉陸錚，受命來沙泉鎮核驗你的污染狀況，你可知你為何能蘇醒過來么？”

　　沈宏武略有些艱難的轉過頭，他看了看陸錚，又低頭看了看自身身上插著的詭異銅針和導線，仿佛隱隱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相信一般，語氣澀然：

　　“怎么蘇醒過來的？”

　　陸錚面無表情道：

　　“那是貴夫人勾結鬼神眾內使，飛天夜叉羅子瑩，在這沙泉鎮掠來了二十余個孩童，把他們當做血羊來煉制同質精血，再以換血秘術替換你體內的污染之血，這才讓你暫時清醒了過來！”

　　飛天夜叉，換血秘術，二十余個孩童，這一字一句宛如驚雷在耳畔炸響，沈宏武如遭雷擊，整個人徹底僵硬，宛如雕塑。

　　也不知道這一刻有怎樣的念頭閃過，他深深閉目，緊緊握住羅玉瓊輕撫自己面龐的手，兩只手顫抖良久，才艱難開口問道：

　　“玉瓊，他說的是真的么？”

　　此時此刻，羅玉瓊淚光氤氳，她輕輕點點頭，凄然而笑：

　　“對不起老沈，是我做的。是我找來了我那姊妹羅子瑩，并且聽從她的提議施展這換血秘術，也害了這些孩子的性命。我罪大惡極，罪無可赦，死十次都不足以洗刷罪孽，但是在去黃泉地府之前還能看到你清醒，和你說說話，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