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泉鎮,人口不過十余萬,乃是西疆地帶一不起眼的小城鎮。
邪異叢生的危險世道,世人生存都是集群效應,大多都聚集在有強弩重炮、武道強者守護的城池之中,類似的小城鎮已經越來越少。
而沙泉鎮之所以存在,則是因為這里有一片天然的沙晶礦脈,這種沙晶經過燒制之后可制成華美而昂貴的晶瓷,深受上層權貴的喜愛,專門派軍駐守開掘,并且吸引商賈工匠,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么一處城鎮。
城鎮外圍,是一片沙崗巖壘成的低矮城墻,算是一種簡易的防御工事,城墻上下有一隊隊滿臉風霜的士卒守衛。當陸錚縱馬而來,出示身份后,很順暢的便在這些士卒恭敬的目送下進入城鎮。
雖然整個沙泉鎮還不如大塞東城區大,但是城內卻也勉強稱得上是五臟俱全,無論是酒樓藥鋪還是兵器鋪,都一應俱全,甚至連青樓勾欄也都有。
街上行人,除了本地大量從事沙晶挖掘燒制工作的勞工苦力以外,還有不少的商隊往來于此,稍顯破爛的大道上隨處可見衣著華貴的商賈還有腰配刀劍的武師,構成了一種別樣的繁華。
“沈宏武,寒槍武道館......”
根據監察部的檔案資料,抵達沙泉鎮的陸錚饒有趣味的欣賞這里的風土人情,然后在街上一路詢問,直奔目標所在。
根據監察部記錄的檔案信息,作為除魔司正尉的沈宏武傷退下來以后,便回到出身的沙泉鎮自己開了一家武道館。
正尉級別的除魔人,都是步入烘爐境的武道強手,放到哪里都絕對是一方豪強人物,尤其是在沙泉鎮這樣的小地方。沈宏武的寒槍武道館一開,小鎮中不知道多少人趨之若鶩,哪怕僅僅才開了一年多一點的時間,這寒槍武道館便已經成為了沙泉鎮數一數二的武館,尋找起來自然也不存在任何難度。
片刻之后,日落黃昏,如血殘陽光輝灑落,陸錚便牽著馬穿過條條簡陋的大路,來到了一座頗有些氣派的武館門戶前。
“喂,你是慕名來拜師的?”
武館門口,有一個瘌痢頭的干瘦青年作為門房,正靠著門柱打盹,聽到動靜他轉臉望來,自陸錚身上迅速一打量:
“沈館主他這段時間不在,現在是晚飯時間,你要想拜師學藝,明天一早再過來。”
對方眼力勁顯然不怎么樣,陸錚不以為意的一笑:
“我乃除魔司東城分部副尉,來此拜會沈館主,你速去通傳。”
除魔司副尉?
干瘦青年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個激靈:
“您稍等,我這就去!”
青年不敢怠慢,一溜煙的就跑進武館之中,然后片刻的功夫,他就去而復返,恭敬道:
“這位閣下,我們館主夫人有請,我來替你牽馬。”
沈宏武家人有一發妻,有一子也已成人,尚算美滿,陸錚點點頭將韁繩交給對方,踏過門戶,走入武館。
一進門戶就是一大片空曠的操場,零零散散有幾個漢子正在打著木樁,并且投來好奇的目光,而操場之后便是連接后宅的前廳,并且有一素衣婦人帶著一個青年從中走出迎接:
“可是外子在東城分部的同僚?閣下遠道而來,我們有失遠迎了。”
率先開口的是為首一個眉眼依稀可見颯爽風姿的中年女子,其不像尋常婦人穿著羅裙,而是一幅貼身短打的武人打扮,行走之間宛如獵豹般矯健無聲,顯示出深厚的修為功底。
而她身后的青年,風華正茂,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正以一種警惕和狐疑的眼神打量被門房領進來的陸錚。
“足下可是沈正尉之妻,羅玉瓊羅夫人?”
沈宏武雖然傷退,但是功勛在身,陸錚鄭重的行了一禮,然后出示自己的身份符牌,開門見山道:
“我是東城區新晉副尉陸錚,受分部之命特來拜訪沈正尉,并且了解一下他的近況。”
“陸副尉真是年輕有為啊,我是羅玉瓊,這是我的兒子沈玉龍。”
看著陸錚年輕的面容,羅玉瓊目光閃動,不由得的感嘆一句:
“閣下長途跋涉旅途勞頓,先稍事歇息,進來喝口茶再說。”
說著,她便當先引領陸錚走進前廳,并且向身旁青年低聲吩咐道:
“小龍,這位是你們父親的同僚,快去給貴客上茶。”
青年沒有多說,當即親自給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陸錚斟茶,然后侍立在羅玉瓊身后,默不作聲。
抿了一口茶,羅玉瓊開口寒暄道:“大塞離這里八百余里,這一路上尤其是這沙泉鎮的附近可以說是盜匪頻出,陸副尉這一路可還順利?”
“還算順利,這世道盜匪也很聰明,不會選擇獨行者下手。”
如今世道,敢于獨行荒野、無人區的,無不是藝高膽大之輩,大多數情況下盜匪也不敢來招惹,陸錚放下茶杯,隨口寒暄兩句后直入主題:
“之前分部核驗沈正尉卻未到,分部很擔心他的身體狀況。聽說他外出求醫至今未歸?”
提到這個話題,羅玉瓊的臉上頓時浮現哀愁,沉默一下后才輕嘆道:
“確有此事,距離老沈外出求醫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自從傷退之后這一年之間,老沈他深受內傷病痛和邪祟異化之苦,久而久之心情沉郁,到了最近甚至隱隱感覺到污染異化有加重的趨勢。為了緩解內傷病痛和異化之苦,他不得不動身前往中原,尋訪神醫,希望能尋找到解決之道。”
去了中原?
陸錚頓時眉頭微皺,緩緩道:
“羅夫人,恕我直言,無論療傷還是抑制污染異化,除魔司才是真正的行家,沈正尉為什么舍近求遠?”
羅玉瓊還沒有說話,身后的沈玉龍突然激動道:
“真正的行家又如何,你們除魔司不是照樣解決不了我爹身上的異化問題!?他立下多少功勞,卻被你們掃地出門,終日被病痛及污染纏身,苦不堪言,......”
“小龍!”
沈玉龍這突然間的情緒爆發出人意料,不等陸錚開口,羅玉瓊便臉色一變,厲聲喝止:“你在這胡言亂語些什么,給我下去!”
羅玉瓊嚴厲的目光下,沈玉龍頓時閉口不言,將所有的話咽進肚子,然后憤然離開。
“抱歉了陸副尉。”
出現這樣的插曲,羅玉瓊滿臉歉意,嘆息道:
“少年人不經事,我兒一直對他父親傷退的事耿耿于懷,看法有些偏激,請你勿怪。”
陸錚自然不會計較這些,他把話題拉回主題:
“沈正尉這一去,可又說他去向何方,何時歸來?”
羅玉瓊搖搖頭:
“他只說他要前往中原,甚至中州尋醫問藥,具體去向哪些地方、何時歸來卻是未提。”
陸錚眼睛微瞇:
“羅夫人,恕我直言,除魔司鐵律,被異化污染之除魔人,必須要接受核驗,超過期限一個月者會將面臨通緝,沈正尉他作為除魔司的前輩,熟知除魔律法,不會如此不放在心上吧?”
對于被污染異化者,除魔司自有一套對應的監察手段,尤其是那些修為高深,并且異化程度相對嚴重的人。
像是沈宏武這樣的功臣,除魔司不吝惜功勛獎勵,但同時對其身體狀態及東西格外重視,尤其是異化核驗更是重中之重,一旦有人故意逃避都會被列入通緝范圍,無處容身。
這一方面是擔心有被污染的除魔人受到鬼神眾等邪教蠱惑,墮入魔道;另一方面則是擔心有的除魔人無法控制體內的污染異化,直到身心都被邪惡占據,化作徹頭徹尾的邪魔,釀成更大的禍患。
話音落下,羅玉瓊嘴唇緊抿,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哀傷道:
“他......應該不會。”
陸錚望著羅玉瓊:
“既然如此,我便在沙泉鎮等待沈正尉歸來,確認他身心無憂,我才好回去復命,夫人以為如何?”
羅玉瓊沉默一下,幽幽道:
“好,不過老沈他何時會歸來我也不敢保證,陸副尉若想等的話,就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