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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金懶漢銀姑婆

  “你當真不割?”

  冷冽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土院里捂住襠部的青年,仿佛聽到世間最恐怖的聲音一樣。

  他臉帶恐慌、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口中不斷的喊道。

  “不割,絕對不割的。我老林家絕不能在我這里斷了后的。”

  張驕看著他也當即不在多言,隨手將手中的小刀收了起來,轉身朝小心翼翼望過來的土蛋說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土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口角笨拙的說道,“不,不是我。是我阿爹。我阿爹睡著醒不來了......”

  說著說著,他便小聲的啜泣起來。

  張驕聽著土蛋笨拙的給他描述起的情況,稍作思考后,立刻轉身往屋里走去。

  土蛋立刻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正當他鼓起勇氣,準備在問一下時,卻見屋中走出一道人影,隨手將門栓拉上。

  “帶我去看看你阿爹。”

  土蛋的眼中當即亮起希望的神色。

  他高興的說道,“好的,好的。神醫你跟我來。”

  說完便一馬當先的往外跑去,張驕立刻跟了上去。

  旁邊的青年見狀立刻攔在他的身前,臉色一片難看。

  “神醫,你再給我看看,一定有別的辦法的。我聽說你連半死的王麻子都救活了,我這只是一點小毛病,你救救我吧!”

  張驕撇了他一眼,冷漠的說道,“割了自然就能治好你的毛病。除此之外,鄙人再無他法。你若不信,不妨另尋高明吧。”

  說完,便越過他往土院外走去。

  眼見兩人就要離開,院中的痞子青年立刻飛奔出來,大聲怒吼著,“我不信。你不治好我,你就哪兒都別想去。”

  說著,他便伸手抓來。

  張驕一個側身,當即躲開了他抓過來的手臂,然后稍稍用腳一勾,就將他絆倒在地。

  “你也莫要纏我了,趁著還有些時間,快去尋一中意的地方吧!”

  青年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大聲吼道,“你什么意思。”

  張驕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我的意思是,趁你還能跑動,抓緊時間給自己挑個好點的墓地,省的落得個跟你淫辱了的尸體一個下場。”

  青年頓時呆在原地,不敢置信的低吼著,“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看了的,當時根本沒人在場。”

  “我在場啊!”

  一道幽幽的女聲忽然從他胯下響起。

  他低頭看去,卻見一慘白無色的臉孔正從自己兩腿間探出,死死的盯著自己。

  她似笑非笑的,發出陣陣詭異的笑聲。

  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不!!!”

  前方的張驕口中自言自言著。

  “都說了,割了一了百了,恩怨煩惱皆去除。你就是不聽。”

  上良村村口。

  守夜的漢子在看到張驕帶著土蛋走過來后,立刻上前問好。

  “張神醫,您這么晚了還要出去?”

  張驕應道,“他阿爹的情況可能比較嚴重,我先去看看再說。”

  守夜的漢子立刻拉開柵欄,發自內心的說,“張神醫,您真是慈悲心腸啊!”

  張驕默不言語,朝他點頭示意后,立刻跟著土蛋走了出去,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荒山野嶺,道路崎嶇,加之星月暗淡,眼前一片烏漆抹黑。

  山風吹動雜草,發出一陣陣沙沙的作響聲。

  樹影婆娑,夾雜著一閃而過的動靜聲,令人情不自禁的往黑暗中看去。

  土蛋緊了緊袖口,只覺得山林中有無數的眼睛盯著自己一樣。

  他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神情一陣恍惚,跑了大半天的腿肚子突然一陣酸軟,眼看著就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這時,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然后一道淡淡的聲音浮現在耳旁。

  “帶路吧,莫要耽擱了。”

  土蛋頓時鎮定了下來,忽然間就覺得這烏漆抹黑的山林也沒有什么恐怖了。

  “走這個方向。”

  話音剛落,土蛋就感到有一只略帶冰涼的手掌抓住了自己手臂,帶著自己朝黑暗中走去。

  清風徐來。

  等到土蛋再次回過神的時候,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

  他當即引著張驕往屋里走去,并大聲喊著。

  “娘,娘。我把神醫找來了。”

  黑乎乎的破房中,立刻有一又黑又瘦的女人跑了出來。

  她雙眼紅腫,再見到土蛋的一瞬間立刻大哭起來。然后跑過來一巴掌抽在他的屁股上,接著大哭起來。

  “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你讓娘多擔心......”

  土蛋立刻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傻樂的說道,“娘,娘,你別哭了。我把神醫找來了。”

  說著,他便指著身旁的張驕說道,“娘,爹有救了。我把神醫找來了。”

  土蛋他娘這才明白過來土蛋去干什么了。

  今天早上,六嬸給她說上良村有個神醫,醫術高明不說,還不要錢免費給大家看病,說是讓她去找找這位神醫,請他來給大柱看看。

  沒想到這話被土蛋聽了去,他就一聲不發的自己跑到上良村找神醫去了。

  想明白后,土蛋娘眼淚又不爭氣的往下流了出來,恨不得把土蛋再樓到懷里好好的給他揉揉。

  她剛才氣急了,卻是下了大勁兒。

  只是在看到旁邊等待著的張驕后,她這才想到正事兒。

  土蛋娘當即轉過身,朝手上吐了口唾沫,抹了抹兩側的鬢發后,這才擠出些笑容,朝著張驕客氣的說道,“神醫,真實麻煩您了。您快請進。”

  絲毫沒有因為張驕看上去很是年輕而怠慢他。

  張驕朝她點了點頭后,立刻走進身后的土房中。

  土蛋娘當即從爛柜上摸出一盞油燈,小心翼翼的摸索了一陣后,才用火折子點燃油燈,然后遞了過來。

  張驕立刻聞到了一股油脂燃燒的味道,以及一些有些類似于那頭老山魈的味道。

  他當即接過土蛋娘遞過來的油燈,往床邊走去。

  只見黃土盤成的土炕上,一身材高大的農家漢子正躺在上面。

  他雙眼閉合,黝黑的臉上,隱隱透漏出薄金淡銀的色澤。胸膛急促的浮動著,喘氣聲如同拉風箱一樣,口中還不斷的呢喃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多,好多。好重,我,搬不動啦......”

  張驕聽了好一會兒后,才聽清楚他嘴里嘟囔著什么。

  他當即走上前撐開他的眼皮,在看了幾眼后,又按住他的脈搏把起脈來。

  旁邊的土蛋娘已經給他說起男子的情況來。

  “神醫,我當家的前幾日還有是好好的。但自五天前,他晚上下套子回來后,說今天在山里遭了風,吹的他有些頭悶。我就說讓他先睡一覺,說不定醒來就好了。但沒想到他一睡就再也沒醒過來。這兩天時變得越來越嚴重了,動不動就會突然大喘起來,好像有什么東西壓住了他一樣。”

  聽著土蛋娘的話,他回憶著剛剛聞到的古怪味道,心中卻是對這漢子的情況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測。

  “身體卻是無礙,只是這癥狀,怎么像是被人給勾了魂兒了。”

  張驕一邊思索著,一邊卻是趁兩人稍不留神之際,將手按在這農家漢子的腦門上,眼底血色浮現,然后瞬息消失不見。

  “果真如此,卻是魂兒丟了。”

  張驕立刻得出了結論。

  在這男子體內,卻是絲毫感受不到其命魂的存在。

  “怕不是那日山風大,將這人的魂魄吹的神不思定,從而導致睡覺時命魂脫身而去,飄蕩在外面然后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給迷住了。只是,按理來說,成年人的魂兒,根本不應該會這般輕易的離體的啊!”

  “或者說,附近有東西成了精,然后將他的魂兒給攝了去。”

  “算了,不管那些了。看他肉身還能與命魂產生聯系,想來魂兒也離得不遠。”

  張驕一邊揣摩著,一邊松開按在他脈搏上的手,朝著滿懷期望的母子二人說道,“莫要擔心,尊夫是邪風入腦,才突然陷入了昏迷,等下我給他喂上一丸丹藥,好好睡上一覺,保管他明兒定當醒來。”

  揣揣不安的土蛋娘當即激動的喊道,“神醫,這可當真?”

  張驕點了點頭,卻是從袖中摸出一瓷瓶,倒了一顆賣相不凡的藥丸出來,喂入他的口中,并借機扯了一嘬頭發下來。

  土蛋娘看著張驕如此簡單的舉動后,卻是有些不敢相信,心中卻想到,哪有大夫看病是如此簡單敷衍的。

  她下意識的問道,“這就行了嗎?”

  張驕聞言卻是一笑,朝著她二人說道,“莫要擔心,明日他自當醒來。對了,卻是不知尊夫如何稱呼?”

  “劉大柱。”土蛋娘有些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說出了自家男人的名字。

  “劉大柱是嗎?”

  張驕暗念一聲后,立刻往外走去。

  “神醫,神醫。您等等啊!”

  在他身后,土蛋娘當即喊著跑了出來,卻見院中哪里還有什么身影。

  她心中頓時一冷,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那大夫如此敷衍,還走的這般急。難道,難道是大柱真的沒救了?”

  且不提土蛋娘內心的猜測。

  這邊,張驕在走出屋子后,卻是閉目站在原地。

  稍作沉吟后,便將手中的一撮黑發如同蒲谷英一樣吹散開來。

  陰風拂過,吹動著這些頭發往遠處飄去。

  張驕跟著陰風吹起的頭發,穿過山林,走過小溪,最后停在了一處破敗的老宅院墻外。

  這院墻倒塌了大半,瓦片連同青磚散落一地,但依稀能夠看出當時的氣派與奢華。

  張驕望著落在此處的頭發,眼中血色彌漫,瞬間變換成了一副血色卦象。

  卦象變幻間,他的腳步也隨之不斷走動。在左右踱了數十步后,最終卻是踩在一處倒塌的院墻上。

  灰白霧氣開始不斷的彌漫出來。

  一只土黃色的小鬼立刻從他旁蔓延出的霧氣中落了下來。

  土鬼當即跪倒在地高呼,“小的拜見老爺。”

  張驕“嗯”了一聲,卻是朝他說道,“給我挖。”

  土鬼立刻一溜煙的遁入土中。

  眼前的磚石土瓦立刻像是被無形的鋤頭挖開一樣。

  眨眼之間,地面上便憑空出現一好大的洞。

  近兩米深的洞中,正放著四個腌菜壇子般的小瓦罐。

  此刻,瓦缸蓋正大開。

  一拳頭大小、銀銀光燦燦的老姑婆,正拖著旁邊瓦缸中一金光燦燦的懶漢往外爬去,口中還不斷發出細若蚊蟻的聲音。

  “快走,快走。有人發現我們了。”

  只是這金光燦燦的懶漢死活不愿意動,口中還喊著,“不急,不急,讓我在休息會兒。”

  只是,還沒等它休息夠,張驕已經一把抓住了它兩。

  這金光燦燦和銀光閃閃的小人頓時消失在他的掌中,留下了一錠金元寶和一錠銀元寶。

  “金銀都成精了?”

  張驕仔細的翻看著它們,口中嘖嘖稱奇的同時,望向了坑底。

  只見翻開的瓦罐中,盡是金銀元寶。還有一道流連在其中的生魂。

  “難怪你不愿醒來,卻是做了個好夢。”

  “不過也該是時候醒醒了。”

  張驕望著那道常人看不見的生魂,低幽幽的喊起來。

  “劉大柱...”

  “劉大柱...”

  徘徊在金銀之間的生魂立刻茫然的飄了出來,然后跟隨這道無法抗拒的聲音,往自己的家中飄去。

  第二天天剛亮。

  守了一夜的土蛋娘從炕上微微的睜開眼,下意識的往身邊一摸,竟然摸了個空,然后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睡到了炕上。

  “大柱?大柱呢?”

  她頓時心中一驚,急忙跳下炕,就要往外跑去。

  只是,他剛剛跑到門檻邊,就情不自己的淚如雨下。

  清晨的旭日下,一個壯士的漢子正抱著土蛋看著日出。

  時間不斷流逝,轉眼便到了七月。

  炎熱的夏季中,黒澗寨所在的黑山卻越發陰森死寂起來。

  洞窟當中。

  數百盞長明燈匯集在一起,將周圍照的一片透亮。

  近百個張驕分散在大廳當中,好奇的看著自己將一根兩指粗的金香插在香爐里。

  然后張口輕吸,將匯聚在一起的長明燈上的燭火,吸入口中,隨之噴落在香頭之上。

  《異志評書第一十三篇》:金懶漢,銀姑婆,珍珠寶貝玉姑娘。此皆為地藏金銀珠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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