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挖坑
伴隨著第三顆衛星的落下，東十字的火龍星座也肉眼難覓。
第一抹的陽光從東方出現的同時，時遷城的黎明和嘈雜的人聲一起到來，整個城市逐漸蘇醒。
“這么早啊，誰在找我.....”
住在臨街的優點就是出入方便，缺點就是在習慣之前，想睡個懶覺都挺難的。
一大早，晃晃悠悠的起床，除了往日的車水馬龍，窗外還有某人“嘿咻嘿咻”的晨練聲。
“.......恢復的真夠快的，睡了一覺，昨天的沮喪簡直就像是假的一樣。”
樓下的空地上，兔子已經開始蹦蹦跳跳的開始晨練，抬抬手，嗚嗚叫，似乎在做什么奇怪的健身操，看到鄭禮從窗戶上探出頭，她還樂呵呵的朝著上面揮揮手。
“這性格，讓人羨慕啊......”
性格扭曲、復雜的人，嘴里老是各種鄙視單細胞，但內心深處，往往也少不了些許羨慕，羨慕他們怎么能夠活的如此簡單，總是如此快樂。
鄭禮想到自己當初適應環境的艱難，相當長時間都花在了心態的調整上，無收益且極其難受，心態炸了好幾次，也因此有了段難以啟齒的黑歷史。
對比兔子情緒發泄后的迅速恢復，在環境適應性上簡直完美，也確定了自己的選擇。
“嗯，相性完美契合，她應該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最佳人選了。”
晃了晃腦袋，驅散了睡意，到梳洗室刷刷牙洗洗臉，也順道看下昨晚還有什么聯絡，有什么要自己處理的工作。
“噗！”
當場，他就把漱口水噴出來。
那是某人發來的一條鏈接，一個新聞。
國難當頭，黑警卻強行拖拽受害者數公里，無辜受害者沿路嚎哭！旁觀者敢怒不敢言。
聽起來很聳人聽聞？這年頭，標題不聳人聽聞，也上不了頭條。
點開一看，卻是鄭禮噴水的理由。
“........別拖我，別拖我！喂喂喂，好吧，我承認我失敗了，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減點禁閉期行不？喂喂喂，你們都逼我去舔那惡心的時鯨尸體了，有點人情味行不......我真的還有點用啊！”
下面的副標題是“不僅當眾私刑，居然逼人去舔X，這世道還有王法嗎？”
好吧，如果不是因為視頻的主人公鄭禮很熟，他還差點真信了了。
“幫忙洗地。”
一查聯絡記錄，謝鷹發來的兩條短信，第一條除了這個鏈接，后面就是這四個字。
鄭禮的表情越發古怪了，倒不是他做不到，前幾年靈能網絡革新大發展，從精英狩獵者的專用網絡到了民用階段時，他就先知先覺的注冊了多家皮包公司，有一家三五個員工就是專門雇人做水軍的。
最開始虧的一塌糊涂，基本是花錢養人，員工還以為老板是做慈善的，后來出了幾次事情，自己牽線搭橋找上去提供服務，別說有關部門用的很舒服，連“洗地”這過于貼切的用詞都成了專用術語。
他表情微妙，是在同情某人，按謝鷹的性格，是越生氣話越少，這次武三軍別說減刑了，禁閉翻倍都是少數的。
天災預告：武大明星，在？
狩獵者武：滾。
呃，好像很有精神，還能用聯絡腕表，不需要安慰。
快速的把武三軍的基本情報，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一些相關資料整理好，發給自己的那家皮包公司、
這次證據確鑿，加上有靈網管理局的配合，洗起來應該不難。
信息有多重要不用多說，科技網絡、信息系統一直是被高維打擊的重災區。
之前能夠穩定運行的靈能網絡，是擁有抵抗高維修正能力的靈器、靈族們手動構成的，是戰場上的通訊陣列。
部分感知系靈器進化出短距離相互聯絡的特定能力，以此為一個個節點，構成的中程通訊網絡——直白點，參與者極少且范圍極其有限的局域網。
那個時候，還有感知系劍主、靈族專門當大眾轉播中介賺錢，就像是某個時代在大廣場、鄉間賣票播電影......實際上，很多人專門獲取這方面的能力，開個新時代小電影廳，陌生糊口的也不差。
進化出這種能力，還是實戰墊底的感知系，那靈器離戰斗向也越來越遠了，基本都成了專業后勤......現在選擇這個方向的極少，一個聯絡功能的商品腕表搞定的事情，要什么超能力。
而由于這方面人才越來越少，導致大范圍戰場聯絡能力出現歷史性后退，軍方開始強制部分人員選擇這個方向當工具人，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在這代人記憶中的四五十年前，最火的就是各種冒險視頻和強者的實戰記錄，世界不太平，人們都喜歡看這類保家衛國的戰場實錄，剪輯成大電影上映的年年都有，比愛情片什么的受歡迎多了。
對這些“錄播”，官方也一直持默許甚至鼓勵的態度，尋覓根源的話，甚至可以找到百年前之類靈器剛出現的時候。
上代人開始，很多青年英才也需要借“錄播”成名獲得各種資源，也養成了市民們的消費習慣，埋下了現在靈能網絡直播大火的種子。
“我打賞了XXX，他后來是XX城的大英雄，參加了XX戰役。”可是一說出來，就讓人自豪贊嘆的話題。
時代，始終在變化，錄播被淘汰，也就在這幾十年。
人工靈器大部分都是靈器的仿制品，在靈能鏈接能力被人工靈器量產之后，也很自然的進入了大局域網時代.......說是網絡時代也沒差。
只不過出了城就等于沒有，越外環網絡效果越差，少數幾條外環的穩定線路都握在軍方手中。
技術成熟是需要時間的，從少數派到大繁榮就是在十年間，隨著網絡民用化普及，新生代網友普遍網名沖浪，無責任的無良水軍和自媒體也越來越多。
沒有制度約束的野生土壤，很多人為了博眼球那是什么都敢寫，且假消息越來越多，很多人開始批判這是時代的倒退，新生代要完.......是不是很耳熟，其實涉及到新老代溝，哪都一樣。
最近，更是由于某些無良直播公司強推花瓶/舞蹈/擦邊球，導致本應受到關注的好苗子遭到了冷落.......你追蹤了半個月，濺了一身血渾身臭成了污染物，拼了命干掉一個高級魔物，把記錄下的粗視頻就這么一上傳，五六個觀眾頂天了。
或許有懂行的人會打出“大佬膜拜”、“技術了得，學習了”、“阿偉死了”之類的贊譽，打賞個十幾來個靈晶......完了。
隔壁帥哥靚妹跳著舞、唱著歌，在安全的邊境，隨隨便便打到幾個拔掉爪牙的小怪物，“專家”、“評論員們”們再一吹，什么百年一遇千年難逢的英才天才怪才的帽子戴上，華麗的聲音特效加上去，幾百、幾千靈晶到賬，還是每天。
畢竟，大部分人都只是看個熱鬧，懂行的內行永遠是極少數。
現在的大趨勢，資源都集中到了花瓶和他們背后的公司上，讓很多人都懷疑是不是違背了“冒險直播”培養精英戰力、宣傳保家衛國社會正能量的初衷。
時代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技術革新再次帶來了巨大的混亂期和陣痛期。
偏偏時遷城官方對這方面的應對遲鈍而緩慢，甚至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該參與其中，是不是干脆不管，或者換個思路，直接關掉，一了百了 自己離職時，內部還沒有達成一致。
現在看來，似乎沒有什么進展，官方根本沒有把多少注意力放在這塊。
“要不，我寫個報告，列舉一下干涉的必要性？輿論場你不干涉總有人干涉，冒險直播的利益太大了，那些大公司嗅覺敏銳，還有外族........干，我都離職兩年多的人，操這門子心干啥，我是加班加傻了？現在可沒有人給我加班費。”
雖然抱怨著，但猶豫了片刻，鄭禮還是靜下來，結合前世今生的經驗和想法，打算寫了一篇長信，發給了秋分區的坂田輔佐官。
畢竟，行政方面的事情，變革就意味著巨大的阻力，光一擊脫逃的建議是沒用的，必須有人作為負責人和發動機，去不辭辛苦的排除困阻，強行推動。
就鄭禮對坂田先生的理解，他不僅對靈網時代的變革很有興趣，還應該會很樂意承擔這個責任。
“......您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淺見，我認為強行關閉和完全不管都不可取，前者就算官方禁止，私架網絡也會迅速構成，跨城公司必然參與其中，強行扭轉也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決定觀眾的喜好........”
寫著寫著，鄭禮就想到了自己當時用區長名義辦下來的火火火娛樂公司（官方政策減稅），還有那似乎天生適合去做直播的兔子。
“呵，兔子還真適合干這行，她個性單純善意，外貌特征符合人類的審美觀，還有3彩A異能的天才頭銜，只要再完成實戰向武技流派的課程，絕對不會是弱者，和那些網紅小白臉完全是兩回事。呵，直播戰士里最賺錢居然是臉帝，越是資深老手收入越低，簡直是時代的恥辱.......”
其實，這封信前半部分的內容，都是些某個世界的老生常談的東西，加強監管、不能過線、定期考核什么的，能起到多少作用成謎。
畢竟，這個問題在舊時代一樣沒法解決，你總不能強迫別人喜歡去看什么，強迫別人把自己的錢包用在你的期望對象身上。
“希望兔子這樣的顏值實力派......未來實力顏值派成長起來后，能夠對市場造成一定的沖擊.......呵，怎么可能？和兔子相處久了，我也變天真了。”
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他對事態發展越發悲觀。
“還是現實點，把玩票的直播公司的資源都給兔子，趁著現在還是直播的蠻荒時代，爭取讓她火一把，多賺點，早點還我錢。等她完成了地獄修行，應該也算自己人了。也少坑她一點吧。”
這事聽起來滑稽，但其實非常的嚴重，任由事態發展，不僅會導致靈晶等資源的分配畸形，甚至可能造成下一代價值觀的變化......有顏值就夠了，要什么實力，拼命不如唱歌跳舞。
想要有名有利生活滋潤，賺點錢整容去吧。
鄭禮就知道一個有名的大主播，天賦是太陽閃光......嗯，字面意思上的那種，可以讓自己閃爍發光，配上精致的黃金戰甲，無比上鏡，還自帶攻擊彩色特效。
他的團隊宣傳的，確是太陽一般的絢爛攻擊和恒星一般的炙熱防御.......恒星都把肉體瞬間氣化了，只看他周遭環境就知道沒有一點高溫，偏偏很多小女生一口一個太陽歐巴，已經把他和歷史英雄相比。
寫到這里的時候，惡心的鄭禮都有點沒有動力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泥潭，行政部門又不是沒有聰明人，依舊放任事態一點點惡化，說明他們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算了，不想了，這不是我能夠解決的問題，總不能把兔子和他們綁在一起打一架，說贏者才配賺錢.........咦，為啥不可以？”
這個時候，鄭禮注意到了，自己似乎被前世的經驗所限制了，這里可不是和平的地球啊！
“之前兔子直播不受歡迎，不就是因為兔子太菜了嗎？這畢竟是百年傳承，冒險直播。只要手法合適，我們完全可以逼他們實戰........呃，萬千直播生死大逃殺？”
靈感涌上來了，壞笑著的鄭禮下筆如神。
“嗯，現在是九月，年底決賽的劍圣大聯賽就不錯，我記得初賽快了吧，應該就是下個月。逼著他們集體參加就是了。”
“不去的，吊銷直播執業資格？呃，這個要和商務部、大議會溝通一下了，等那母猩猩出來了，讓她去當工具人吧，她的面子好像挺大的。”
“但僅官方的壓力還不夠，他們的花招挺多的。到時候強行集體傷病煽動名義喊冤，或在組織一個自己的菜雞聯賽自己玩，都是做的出來的。呃，搞不好他們發現躲不過去，還可以加快收割周期，一年一個偶像，去劍圣賽廢掉找下一個就是了。”
“這家玩票的直播公司可以起到作用了。再花錢找幾個友商，集體煽動一下，讓我們的人混進主播中，一起響應官方的號召，再用水軍把熱度炒起來，形成‘不去參加劍圣賽的就是弱雞水貨’的氣氛。逼著他們下水。”
“呵，只要下水一次就夠了，正好現在處于草創階段，沒有形成規矩和慣例，就讓參加劍圣新人賽成為這一行的潛規則吧。到時候，還要注意一下官方的說辭。”
鄭禮總是嘲笑別人是工作狂.......但在秘書長時期習慣加班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設計方案、尋找相關人員、考慮和劍圣賽的溝通情況、是否進行全程直播等等問題，逐一浮現，逐一試圖解決，雖然還很不完善，還需要很多人和部門的幫助，但一個大概已經出來了。
“如果一切成真的話，雖然風險挺大，但也有一批人會因此獲利巨大，第一批很重要必須樹立正面形象，便宜誰都不如便宜自己人........抱歉了，兔子，本來真的打算對你好一點的，還是地獄加練套餐吧，相信我，這是對你的愛。”
鄭禮現在還不知道，他坑進去的，可不只是兔子一位。
寫著寫著，東扯西扯，越來越多的新內容加進去，越寫越長，足足寫了幾萬字。
直到突然有人敲門，讓他一驚。
“鄭禮哥哥，在嗎？你早上約好卻沒來，是出了什么意外嗎？”
有點熟悉的童稚嗓音在外面響起，鄭禮才想起自己好像沉迷（無薪）工作，又鴿了人。
“小金？怎么是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