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幼茹僅僅只有一縷微弱的生機氣息。
而這一縷生機氣息,還是蘇離提供的血脈之力衍化出來的生機,不然,蘇幼茹連顯化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她的話語也并不咄咄逼人,反而帶著深深的哀求之意。
蘇離凝視著蘇幼茹,眼神之中多了一些復雜之意:“蘇幼茹,既然遺忘了,既然是一個非常仇恨的人,那么又何必需要知道呢?”
蘇幼茹搖了搖頭,語氣很是認真:“天皇子,我們蘇家人都是那種認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會辦到的人,那個人我固然非常的仇恨,但是同樣也非常的在乎。
仇恨是仇恨,這和在意其實也并不矛盾。”
蘇離看著蘇幼茹,看著她如今還算保持著理智的絕美模樣,一時間心情反而更加復雜了起來。
看起來這件事很普通,就是一個頂替女魃旱魃的因果罷了。
其實不然。
因為這其中牽扯的因果已經很大了。
這一次的因果不是源自于洪荒,而是源自于《山海經》。
所以要么因果不成立,要么因果成立,那就是一大片的因果必須要進行覆蓋。
可是一旦覆蓋的話,這其中產生的動蕩會變得無比可怕。
蘇離已經明白了蘇幼茹的情況,這一幕,蘇忘塵玩得太大太猛了!
如今,各種人物也都已經出來了,這因果補還是不補?
這是一個非常慎重的選擇。
如果這個因果不補上,那么這一片宇宙的天道觸碰不到對應的因果,沒有獲得任何‘洪荒皇族’的好處,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如果要是補上,那么就是一大片的因果,那就是真的牽扯不斷了。
蘇離思忖了好一會兒,才語氣肅然道:“你一定要知道嗎?還是說你還有什么更大的心愿?”
蘇幼茹輕嘆了一聲,道:“天皇子,我并非一定要知道,但是如果不知道的話,這個秘密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了。”
蘇離聞言,微微皺眉道:“你所說的秘密是?”
蘇幼茹看了蘇離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這片冰冷而黑暗的虛空,道:“天皇子,開啟一方領域,我與你好好說說。”
蘇離沒有遲疑,抬手衍化一片真虛天禁領域,同時開啟了《天樞古鎮天機神術》的手段進行了屏蔽。
有這樣的手段,屏蔽效果應該是還不錯的。
至于說會不會被窺視到,蘇離倒不是特別擔心。
蘇幼茹感應了片刻之后,抬手凝聚出一片淡淡的青光。
青光再次的朝著四周的黑暗虛空覆蓋了一層,隨后,她才微微露出了幾分釋然的表情。
就仿佛,到這一刻她才能真正的放松幾分一般。
這種表現就顯得非常的奇怪了。
“天皇子,我的身份被竊取了。”
蘇幼茹的一句話,讓蘇離的呼吸不由一震,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陡然生出,甚至那一剎那,蘇離都覺得無比的頭皮發麻。
蘇幼茹的話,簡直猶如晴空霹靂!
如果蘇幼茹的話是真的,那么無論是之前出現的蘇幼茹還是諸葛冉婷,都是假的?
不對啊,如果蘇幼茹是假的,系統怎么會判斷不出來?
蘇離心中有些疑惑,但是瞬間就立刻想到了答案。
系統的判斷沒問題——但是如果那個人本身也的的確確就是叫‘蘇幼茹’或者是‘諸葛冉婷’呢?
同名同姓的復制體!
這系統推衍出來有問題嗎?
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蘇離神情肅然了幾分,道;“我如何相信你?”
“我父親蘇星曌,和你父親是兄弟。所以我應該是你堂妹!另外,我父親有說過,他要代替‘黃帝’進行一場因果。
這件事,蘇盤古老祖、蘇太清、蘇幕生、蘇玉皇等人都知道。”
蘇幼茹肅然道。
這話說出來,蘇離心中便不由‘咯噔’了一下。
蘇星曌要頂替‘黃帝’的因果,去取一個‘曌’字的名字,這就代表了‘日月當空’,是想要成為天子,皇帝——只是,他可能沒高清皇帝和黃帝的區別。
蘇離道:“這件事,和姬家有關?”
蘇幼茹聞言,忽然抬頭看向了蘇離,美眸之中有一抹震驚之色。
蘇離沒有說話。
蘇幼茹道:“的確如此,姬家的姬無道和姬無虛當然不會愿意了!而且,姬家對于這件事非常的看重,所以姬家和姜家早就聯手了。
姬無虛和姜家的姜嫫聯姻,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姬魃’。”
蘇離聞言,差點兒噴出一口老血——這名字…
蘇幼茹沒有察覺到蘇離的情緒變化,繼續道:“姜家的姜嫫原本是極為美麗動人的,但是在這份因果之中,她必須要奇丑無比,所以逆道修行,以至于錘額蹙顎,形粗色黑,佝僂矮小,顴骨突出,雙眼凹陷,鼻梁塌陷,嘴唇肥厚,巨齒外翻…”
蘇離忍不住吐槽道:“所以這是真長了個‘姬魃’相貌?”
蘇幼茹嘆道:“她相貌雖不好,但是卻竊取了我的身份,以我的一切而存活——你先前看到的那個綠毛小猴子,原本就是她的模樣,只是這其中的具體經歷,就不好說了。
現在,我就是‘蘇幼茹’,但是原本這‘姬魃’的身份才是我的啊。
或者說…
這‘姬魃’的身份也不是我的,而是洪荒皇族因果之中一位重要的人物。
如今歸墟必須要重新讓洪荒立道,我們奮斗了一輩子,早就在血脈之中對應好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無論如何,這件事我是不能就此罷休的。”
蘇幼茹說了一系列話,這讓蘇離也是無言以對。
關鍵是,別說姬家頂不了這份因果,就是這蘇幼茹她也頂不了啊!
但是這話,顯然是不能說的。
這會兒蘇幼茹陷入了明顯的‘歇斯底里’的狀態,別看她現在非常的冷靜,一旦被刺激一定就會發狂。
這種環境下,腳下還是奈何橋,蘇離不想將事情鬧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蘇離詢問道。
蘇幼茹道:“你先告訴我我之前的遺忘的那個人是誰,他平生有什么經歷吧。”
蘇離想了想,知道這一次是推脫不掉了,而且‘蘇忘塵’沒有了,但是‘諸葛春秋’已經獨立了出來。
蘇離沉吟道:“那個人來自于‘天機閣’,名叫‘諸葛春秋’,是諸葛青塵的師尊。其具體的經歷…”
蘇離大體的描述了一下諸葛春秋的部分經歷,也提及了他和‘諸葛冉婷’的感情以及在云青萱記憶禁區炸死逃離因果的事情。
蘇幼茹輕嘆道:“那女子不是我而就是‘姬魃’,不過她從來都不會以‘姬魃’為名,因為不到時候。
但是現在,我懇請天皇子您幫我。”
蘇幼茹說著,深深鞠躬了一次,態度方面,確實是沒什么可挑剔的。
蘇離道:“怎么幫你?”
蘇幼茹道:“我的身份被竊取了,但是我希望我成為‘赤水女子獻’,所以現在我需要你幫我找到蘇太清和諸葛九鳳一行人,幫我洗魂十八層,把我的身份洗回來。”
蘇離道:“我確實能找到他們,但是現在短時間很難找到啊,而且這個地方并不是…并不是正常的地方——具體怎么說呢,你可以當我現在只是一種特殊的存在。”
蘇幼茹道:“天皇子,我當然知道啊!我既然知道你是天皇子,就知道這里還處于過去,而現在我的情況和天皇子你的情況一樣啊,我們都是一類的存在。
甚至,在這片區域看似是在兩萬年前,實際上卻是在‘現在’的,因為這部分時間節點其實是‘貫通’了的。
所以是未來覆蓋過去還是過去不變,未來繼續向前,就看接下來的經歷了。”
蘇離聞言也有些吃驚,但是很快就釋然了。
也唯有如此,蘇幼茹才能冷靜下來,不然恐怕也不可能有雙方之間的交流了。
蘇離沉聲道:“洗魂十八層我完全不懂,而且,我又要如何帶著你?我的記憶禁區根本不可能帶你,這種地方記憶禁區也打不開。
用天機圣玉裝你也不現實啊?”
蘇幼茹道:“洗魂十八層,就是畫上十八幅畫,在畫中歷經十八次對應的生活經歷,然后最終融合成為一道現實之中的生活記憶,就可以了。
而我要的就是諸葛春秋與諸葛染月十八幅畫之中無比恩愛的生活經歷。
這樣,就可以演繹一場畫中因果了。
赤水河畔已經存在了,當年的戰爭經過情況,具體無人能知,也無法衍化,但是這一點,相信蘇太清和諸葛九鳳他們是完全可以解決的。”
蘇幼茹的話,讓蘇離也不由一陣心驚肉跳。
好家伙,這一場戰爭哪里能隨便的衍化,就是蘇太清和諸葛九鳳等人再有本事也不能隨便衍化這樣一場戰斗啊。
這是涿鹿之戰啊!
更遑論,蘇幼茹想衍化誰的因果不好,非要衍化‘女魃’的因果?非要取代這個人?
要知道,這女魃的下場可是非常悲劇的啊!
涿鹿之戰本身,就不是一場簡單的戰斗。
相傳黃帝即位的時候,蚩尤有兄弟八十一人,號稱是‘神帶’的后裔。
這八十一人全都是獸身人面,銅頭鐵額,不含五氣,只吃魂食。
他們不服從黃帝的命令,殘害黎庶,誅殺無辜,與黃帝為敵。
黃帝遂順民意,征召各路諸侯兵馬討伐蚩尤,歷經十五旬也未能打敗蚩尤,只好退兵。
為此,黃帝憂心仲仲,日夜盼望能有賢哲輔佐他,以滅蚩尤。有一天晚上,他夢見大風吹走了天下的塵垢,接著又夢見一個人手執千鈞之弩驅羊數萬群。
醒來后,黃帝心覺奇怪。暗想,風,號令而為主;垢,是土解化清,天下難道有姓風名后的人嗎?千鈞之弩,是希望為能致遠,驅羊數萬群,是牧人為善,難道有姓力名牧的人不成?
于是便派部下在天下到處訪尋這兩個人。結果在海隅找到了風后,在澤邊找到了力牧。黃帝以風后為相,力牧為將,開始大舉進攻蚩尤。
在涿鹿郊野,兩軍擺開陣勢大戰。蚩尤布下百里大霧,三日三夜不散,至使兵士辨不清方向。黃帝便令風后造指南車。與此同時,西王母也派玄女前來,教他三宮秘略五音權謀之本。風后據之又演化出遁甲之法,在冀州又重新開戰。
蚩尤率領魑魅魍魍,請風伯,雨師縱風下雨,命應龍蓄水以攻黃帝。
危急時刻黃帝的女兒女魃從天界下凡,使用自己的干旱神力,把風雨逼退。于是,黃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駕象車而六蛟龍,畢方并錆,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后,騰蛇伏地,鳳皇覆上,大合鬼神,作為清角。’
‘清角’是一支悲涼激越的樂曲。
也就是說,黃帝勝利了,原來的敵人一一蚩尤、風伯、雨師和東方的神靈都降服了。
而女魃卻在戰斗中身負重傷,神力大減,再也無法回到天界。與此同時,戰爭使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神力。再也沒有雨神可以降雨,女魃也無法收回自己降下的旱情,大地開始了很多年的嚴重干旱。
因為女魃的關鍵出現,拯救了整個炎黃部落,用身受重傷、永久留在人間的代價,換取了她父親黃帝的勝利。
作為父親的黃帝,怎么都應該好好嘉獎自己的女兒,但是結果卻并非如此。
因為無法控制自己帶有的干旱神力,女魃所到之處皆草木不生,滴水不落,靈氣潰散,大地龜裂。
普通人要生活,就需要水需要糧食,修行者要修行就需要天地靈氣,可是女魃的存在嚴重影響了他們。
叔均看不下去,向黃帝提議把女魃安置到人煙稀少的赤水之北。黃帝同意了,還任命叔均幫助百姓治理旱情,種植莊稼,也因為這個緣故,叔均成為了人類的田祖。
而說是安置實則流放,女魃在赤水之北開始了自己孤單的生活。女魃明白父親這么安排的原因,也理解普通人和修行者們的生存需求,所以她并沒有怪罪于他人,只是默默承受。
但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居住久了難免會想念自己的族人,想回故鄉看看。可是戰爭過后的人們開始了安居樂業的生活,漸漸遺忘了這位功臣。
女魃所到之處,并沒有獲得鮮花和掌聲,而是人們的厭惡和恐懼。因為女魃未能控制自己干旱的特性,當人們看到女魃就意味著赤地千里,天地枯竭。
普通人只能祈求女魃開恩,為百姓們著想,讓她回到北方,不要再回來了;而修行者們則視之如妖魔,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女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徹底被遺棄了,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鄉。
很多年后,有人在赤水河北岸,看到女魃依舊是一希青衣,美麗漂亮。
時間流逝,女魃的付出徹底被人們遺忘,人們只知道有個類似人的異族,所到之處會帶來赤地千里、天地枯竭的災難。
因為人們的憤恨,開始了對女魃的詆毀,女魃在遭遇無數次的詆毀、羞辱、謾罵和針對之后,徹底魔化,因此而出現了旱魃。
魔化后的旱魃是個身高二三尺、眼睛長在頭頂的禿頭丑婦,所到之處,山川大地都仿佛被放到了一個炙熱的熔爐中焚燒了一樣。
隨著天地元氣逐漸枯竭,在某些地方的靈氣干枯之時,修行者們為了祈求天降靈雨,衍化無根神水,就會找一個女修行者來當旱魃的分身,這又被稱之為‘女丑之尸’,她的裝扮和天仙女魃的裝束一樣,都是一襲青衣,用右手帶著衣角遮住自己的面龐。
而被被選為女丑之尸后,就會以旱魃的名義孕育出胎兒之后在胎兒即將降臨之前活活燒死,滅魂滅魄以祭祀天道。
就這樣,曾經美麗善良的黃帝女兒,曾經救過天下蒼生的人,在世人的遺忘中逐漸變成了邪惡、苦難的象征,而這個絕美的神女的一生也在痛苦中落幕了。
蘇離仔細思考了這其中的這份因果,也不由有些動容。
蘇幼茹選擇‘女魃’這個身份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因為其中成就的是只有炎帝、黃帝以及蚩尤那一批存在。
更重要的是,無論是姬家還是姜家,抑或者是風家和姜家都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因果要是定下來,那就是一大批的因果要實錘了!
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蚩尤和其來自于九黎氏族就要引出來了,其八十一個氏族部落那就都要出來了!
除了蚩尤之外,還有炎帝一脈!
炎帝一脈,姓姜!
除了姜家的因果之外,炎帝氏族部落整體幾乎完全和烈焰荒域的烈焰星一脈有極大的因果——至少在這個世界便是如此。
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所以,烈焰星被淺藍星覆蓋之后,未知的虛空魂毒逼迫而來,按照如今蘇幼茹的意思,那就是這一方宇宙的天道需要獲取‘洪荒皇族’之中至少‘炎帝’一系的因果。
要么認定一個‘女魃’,牽扯出一系列的因果,定下對應的所有傳承,并將未來覆蓋。
這樣炎黃傳承在這個世界出現了。
要么,未知魂毒覆蓋這片區域,所有參與這場因果的存在全部死絕,不占因果但是也別想活。
“這是在強行立道?蘇忘塵死了斷了他們的希望?強來?”
蘇離的臉色有些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