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萬能的嗎?
佛并不是萬能的。
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謂三不能也。
佛能看到一切,知曉一切,但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那兩位少年從圣平寧醫院的樓頂一躍而下,墜入深淵。
唯一伴隨他們的,是雪花般漫天飛舞的稿紙。花盛看著這些稿紙,不在乎自己會被帶去哪里。
甚至也不在乎,是生,還是死。
嚓!猶如紙張被撕碎的響聲。
他穿過幾張破碎的稿紙,再一看自己身上的醫院病服不見了,代之的是術道習院的道服,而道服正因歷經此前的燭火之眼與乾坤衛戰而被多處撕裂,衣服十分殘破。
“回來了!”花盛見狀幸喜地大叫,“太上小君!我們回來了,回到圣平寧了!”
但是卻沒有聽到太上小君的聲音。一張飛舞的稿紙蒙住他眼睛,他拼命用手甩開這張紙。
不知何時,他在這些飛舞的稿紙中再也看不到太上小君的身影。
花盛叫道:“太上小君?太上小君!”
腳下是被綠色植物覆蓋的廣闊山脈,耳旁呼呼的風聲令讓花盛想到了曾與未雨、太上小君一起駕鶴翱翔的時光。
那是山嵐深濃的山頂,下面有一座寺院。
那寺院綠樹環抱,花草簇擁。猶如千年古剎一般氣魄恢宏,蓋得古色古香。
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朱紅色的古墻壁,巍峨的門樓莊嚴肅穆。
是座寺院?花盛眼前的畫面顯得越發清晰,地面就像一輛向自己飛奔而來的列車。
花盛猛然醒悟,這樣摔下去豈不要摔死?
“急急如律令!”
他趕緊施展駕云之術。
云彩立刻在腳下快速集結,但不料跌落的速度實在太快,花盛剛想駕云卻腳底一滑,從半朵云上摔了出去。
他已來不及再思考,只得再度大喊:“駕云術!急急如律令!”
為時已晚,花盛仍一頭撞在寺廟的琉璃瓦上,那琉璃瓦瞬間被撞碎,殘片飛濺。
這琉璃破碎,華麗無可比擬。
那碎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出七色的炫彩光芒。這些光芒反射在眼中,花盛甚至有種已登極樂世界的錯覺。
一切就像回放慢動作的畫面,花盛突然覺得即使被摔死,自己也能欣然接受。
他至少不是摔在“現實”的水泥地里,而是在這一片華彩光芒中死得其所。
伴著嘭的一聲巨響,隨著被琉璃瓦頂彈開,花盛重重落在磚地上。眼前一黑,失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才聽到有人在喊:
“施主,小施主!”
睜開眼,花盛看到自己躺在一間禪房中。
禪房的木床素樸淡雅,但說是簡陋也不為過。床頭上掛著一些白色半透明的細紗蚊帳。
床邊站著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僧人,身穿一件明黃色的寬襟闊袖,圓領方襟的百衲衣。見花盛醒來,便雙手合十行禮。
見老者行禮,花盛趕忙想起身,一彎腰頓覺渾身劇痛酸麻動彈不得。只得側身答道:“法師,您…您好!”
那老僧人說道:“施主,你先別亂動。你從半空而降,若不是身穿術道習院道服護體,怕早已粉身碎骨。”
花盛問道:“法師,這可是圣平寧?”
“施主。這問題老衲不知該如何回答。即是,又不是。”
花盛有些困惑:“這意思是?”
“施主,你墜入的這地方是大千禪寺。”
“禪寺?”
“正是。”
“我…從未聽說過。”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看你的衣著應是術道習院的弟子。在這圣平寧,你們未聽說大千禪寺就對了。”
花盛不明白,還沒來得及問,只聽那老和尚繼續說道:“小施主,你身體雖無大礙,但要恢復到往日一般,最好還是多休息。”
花盛顯然并不想躺在床上,他來這里之前已經躺了太多天,心里急著回術道習院。不得不問:“法師,你這有什么藥嗎。比如九轉還丹?賜我一粒就能起來,我得回去。”
老和尚雙手合十說道:“大千禪寺不曾有此物。”
“那你們有什么藥嗎?吃了馬上能活蹦亂跳的那種。”
老和尚笑道:“藥是有。但吃了恐怕也不能立刻活蹦亂跳。”
“那有什么藥?”
“草藥。”
“草藥是什么藥?”
“草藥就是藥草。”
“普通的藥草?”
“很普通。”
“那我得吃到哪一天身體才能恢復?”
“吃到你身體恢復的那一天就能恢復了。”
花盛聽了有些焦躁,說:“不行啊。師父,您別和我玩這文字游戲,得告訴我到底多少天?”
“傷筋動骨一百天。”
花盛差點沒從床上跌下來,急著說:“法師,別開玩笑。這不就是凡間的普通治療嘛?您這醫療水平也太落后了。”
“落后的未必就不好。”老和尚答道,“小施主,你術道習院呆多了,可能凡事急于求成。但這不同,這里是大千禪寺。”
“大千禪寺不是在圣平寧嘛!”
“貧僧剛才說了。即在,又不在。”
“行行行,我懂了!法師,你們這醫術實在是…”
花盛感到頭疼,但此話一出,自己也覺得有點說漏嘴,畢竟別人救了自己性命,說這話總顯得莽撞無禮。
但老和尚卻并無半絲不快,反而說:“小施主,你落入大千禪寺,便是過往所造之業結成的果。所以你便要在此還自己所造之業,傷好便是還清,到時便可離開。況且…即使貧僧現在就放你出門,你也離不了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