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希望世上存在這么一處仙境,
那里地域遼闊,居民們保留著唐宋遺風,千百年來一直守護著那些珍貴的文化習俗。那里從未受到外來侵擾,也從不曾自我毀壞,一切仿佛靜止般,流傳在時間長河里。那里的人們不用去迎合外來文化,非要西裝革履以博得尊敬,他們身著自己同樣在不斷演變的傳統服飾,一樣為此驕傲和自豪。
傳說中的神仙、精靈與人類在此和諧相處,沒有饑餓、沒有災禍、沒有戰亂、沒有貪官污吏,沒人吃不飽飯、沒人穿不暖衣服,也沒人看不起病、念不起書。
每位居民的生活都有保障,充滿安全感,從不羨慕其它任何地方。即使如何富有,也不會想要離開這。
大家喜好和平安寧,不會因貪婪而犯罪。但如遇到值得守護的東西,不管是否自己所有,都毫不畏懼地為此戰斗。
那世界,一切都如此靜逸。
我希望它能存在,我始終相信它存在。
這個地方,就叫做圣平寧。
破舊的病房,昏暗的燈光。
花盛開始變得焦躁,豆大的汗珠滴落到腳下的水泥地上。
“你說什么?沒有術道習院?”
“對。花盛,我們和你說過很多次。這世上根本沒有術道習院這個地方。”貓護士回答。
“不對!一年前就在這里,你給我吃了九轉還丹后,黑云,就是那個穿黑衣服的女人,把我從這接走直接去了術道習院。我是在那辦的入學手續!”
“花盛,沒有什么九轉還丹,你一直說有仙丹有仙丹,哪里會有這種東西。”貓護士說。
“沒有仙丹?你不是靈族么?你不是貓變的嗎?這里不是圣平寧仙境么?”
“怎么你老這么說?我可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是貓變的?”女護士背過身去,“你看,哪來的尾巴!”
“但你剛不說這里是圣平寧?”
“對的。可這里是圣平寧醫院,不是你說的什么圣平寧仙境!”女護士說,“花盛你該醒醒了。你一直在幻想!是你的幻想!”
花盛頓覺五雷轟頂:“你騙我!瞎說什么?!”
女護士將寫字臺的抽屜打開,從里面拿出厚厚一疊文稿紙放到他手上。
“看看這是什么?”
花盛看著那疊文稿紙,足足有數百頁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翻到第一頁,寫著兩個大字“術道”。
女護士說:“這就是你想象出來的世界。你給自己起了個叫九霄的筆名,然后就一直寫一直寫。將這醫院想象成一個仙境。”
花盛愣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里的文稿紙。他快速翻閱著文稿紙,看到最后一句寫著:
“她,終于碎成像星辰般閃亮的點點塵埃。
那片塵埃飄然而逝,最后只留下一粒發光的小石頭。
蒼茫宇宙間,這顆小石頭就像一顆深埋在心底的種子。
這種子,是那個夜晚,雪一般潔白無瑕的月光。”
花盛的眼神就像能殺人一般:“不可能!這一切不是我的想象。所有都是真的!真的!”
女護士將手掌放在了花盛肩膀上,正想安慰。
突然,花盛大吼一聲跳了起來往門外沖去。同時凌空跳了起來,叫道:“急急如律令!移形換影術!”
但和他想象的不同,他并沒有消失而是摔在了走廊里。隨即他又爬起身在走廊飛速奔跑。不停地跌倒,不停地沖撞墻壁,但他不在乎。這一點點疼痛,和此刻內心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隨后,花盛看到了好幾位迎面走來的護士,將她們手中的托盤、藥品撞得稀里嘩啦,拼命想掙脫這牢籠。終于他看到了在前臺值夜班的護士,位子上坐著一名護士和一名安保人員。
兩人看到他都吃了一驚,后面傳來叫喊聲:“攔住他!”
那安保人員立刻站起身試圖抓住花盛。花盛看到那張臉,竟然是徐哥——徐小成!
徐哥想要按住花盛,花盛一閃而過,但徐哥占據了樓梯口的位置,兩手張開擋住去路。
花盛嘗試幾次都無法躲開,他瞪大了血紅的眼睛喊道:“讓開!你這妖孽!快讓開!”
隨后花盛抓起身邊一把鋁合金椅子,揮動著超徐哥砸去。徐哥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左躲右閃,花盛根本無法碰到他。
于是,花盛轉頭將椅子對著身后的鋼化落地玻璃,拼盡全力死命地砸去。
只聽得嘩啦一聲巨響,落地窗戶被砸出個大洞。花盛往外一看,是三樓。那椅子砰的一聲重重摔在地面,鋁合金的材質因為重力而摔得扭曲變形。
那位和貓護士長相一樣的女護士趕了上來:“花盛!別沖動!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一切都會過去!”
花盛拼命地怒吼,雙眼布滿血絲:“你騙我!你們誰也不能困住我!我有如意金箍棒!你們誰敢過來我就打死他!”
說著他扯下脖子上的項鏈。
“金箍棒!金箍棒!金箍棒!”花盛連叫了三聲!
手中項鏈沒有任何反應。花盛用力地握住項鏈,手心被尖銳的三角形吊墜刺破,鮮血從指縫中不停溢出。那血,如此的滾燙。
花盛仰天大吼:“斗戰勝佛!斗戰勝佛!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他望著手心中鮮血淋漓的鑌鐵金箍鏈,眼中充滿了哀傷,無助地喊道:“我答應過你,我沒有丟棄金箍棒,也沒禍害生靈。可是!可是我該怎么用它保護自己?我到底該怎么辦!”
越來越多的醫生護士聚集到走廊,大家的眼神中充滿了異樣和驚恐。
“你回來吧!窗邊危險!”女護士勸慰道。
“小伙子,你只是病了。沒事,面對現實就會恢復的。”徐哥語氣里充滿了同情。
“你們都滾開!我從小是孤兒,父母都死了!只有術道習院里的老師、朋友真正關心我,我要去見他們!我絕不能、絕不會被關在這該死的醫院里!”
說完他頭也不回從破碎的落地窗跳了下去,在空中他曾念出了早已了然于心的駕云術仙訣,但還沒念完就聽到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這一刻,骨頭碎裂的聲音震動著他的耳膜,緊接著是鉆心的劇烈疼痛。他趴在地上扭過頭,看到自己雙腿已經被斷裂的骨頭刺穿,一片血肉模糊。
花盛看到了醫院大門,隨后用手艱難地爬去,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印。
“我要逃!要逃出去!逃出去!”
他內心只有這個聲音。
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金棕色卷發的少女正離他不遠處的草坪上,驚恐地看著自己。
花盛聲嘶力竭地喊道:“滅影!滅影!”
“花盛?”那卷發少女好像認識他,她驚恐地看著他,“你…你怎么了?”
而同時,花盛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襯衫的中年男子——于然仙師!
于然仙師的胡子變短了,但花盛確實認得是他!
他盡全力大叫:“于然仙師!是我!是我花盛!她,滅影她認識我,我沒在做夢!”
于然仙師正從醫院大門走進來,看到花盛驚訝萬分,快步跑了上來一把抱住花盛。
“花盛!你怎么變成這樣?”
花盛聲嘶力竭:“仙師!老師救救我,救救我!我要回去!要回術道習院!”
于然仙師緊緊抱著花盛,說:“好好好!我們回去,花盛,我們回家去!”
花盛放聲大喊,仿佛受盡了痛苦和委屈,不是因為跌斷雙腿,而是因為他心如刀絞。他沒辦法接受自己所認識的世界被摧毀得一干二凈。
然后他開始迷糊,在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到那所醫院樓頂上的紅色字樣。
“圣平寧精神衛生中心”。
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過后。
花盛發現自己又回到病床上,窗外一片湛藍。讓他想起曾與太上小君、未雨駕鶴而行的天空。
記憶里的天空是如此通透美麗,甚至比眼前更真實,仿佛能夠觸摸到。
仙鶴背上豐滿柔軟的羽毛,未雨銀色如絲飄逸的長發,一切都是這么真實。
花盛看到自己雙腿已被綁上厚厚的石膏,病床旁放著一個懸掛著輸液瓶的立架,正給自己輸著不知名的藥物。
眼前,貓護士和于然仙師、覺光仙師、火雷仙師都穿著白大褂圍繞在他身旁。他趕忙想坐起身。
“花盛,你慢些。”于然仙師扶了一下他肩膀。
“于然仙師,你們都在?”
于然仙師說:“花盛,你先別急。你想說的我都明白,你對我們不止一次說過術道習院的事。我是叫于然,但不是仙師。這兩位是張主任和陳主任。我們三位都是你的主治醫生。”
花盛默不作聲,眼睛望向門外。
忽然,眼前出現到一個男孩的身影,看上去九歲左右,由一個和自己同樣身穿病服的中年女子牽著站在門外說話。花盛驚訝地發現,牽著他的是徐哥的大嫂,而這男孩竟是道靈星君!
那個和道靈星君一般模樣的小男孩,正在踩著地上的小螞蟻,邊踩邊喊:“消滅蟲子!把你們都踩扁!降維攻擊!降維攻擊!”
“啊!那兩個人!”花盛指著門外,“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