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云麓傳音回應,秦遮險些當場哭出來。
再撐一會是撐多久?
他怕自己,撐不了那么久!
幻界天道使用的手段,很純粹。
具體是什么名堂,秦遮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一股幾近將自己碾碎的力量傾注在自己身上。
準確地說,他的血、肉乃至細胞在不斷被碾碎,隨后又在天賦不死不滅釋放出的強橫生機影響下一次又一次重組。
長久以來他視為仰仗的肉身強度,在此刻真心是一個笑話。
僅僅只是片刻時間,秦遮就感覺自己好像死了千百萬次。
如此狀況,由不得他心生擔擾。
此刻他尚在燃血真我決狀態之中,肉身強度比常態高了很多。
即便如此,也只是憑借天賦不死不滅維系不死而已。
一會燃血真我決狀態結束,他該怎么辦?
萬一天賦不死不滅突然不管用了,又會怎么樣?
涉足修行至今,秦遮不是沒經歷過生死。
但以往面對的困境,遠非他此刻所面對的能夠比擬。
幾近絕望的情緒,籠罩在他心頭。
眼看燃血真我決時限將至,秦遮淚流滿面。
就在這時,心間有一輕靈的話音響起。
“放空心扉,將身體交給我,我替你抵抗片刻。”
換在平時,秦遮若聽到這一話音絕對毫不猶豫選擇拒絕。
原因無他。
此刻出聲的,是天魔桑安。
將身體交給真我也就算了,交給桑安,他是發自本能地抗拒。
但眼前,桑安的話音對他而言無異于是之音。
“好!”
果斷應了聲,秦遮放空心扉。
下一秒,他體內純白色的星辰之力受一股詭異的力量影響,齊齊向昏黑轉變。
一股壓抑之際的氣息,以他個人為中心散發出去。
同時,濃稠如同實質的黑色霧氣從他體表蔓延出來。
幻界天道見狀面色微變,隱隱似是對黑色霧氣有很大忌憚,驚疑著收回了按壓下來的大手。
另一邊,云麓察覺秦遮又一次出現變故,忍不住側目過來。
這小子,手段這么多的嗎?
這回,又是什么?
定睛看清秦遮的狀況,云麓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真我上線,他尚且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此刻桑安上線,他想看不明白都難。
天魔!
而且很高級,光是見到便叫人膽寒的那種!
秦遮這是…
被奪舍了?
云麓正有所驚疑,幻界天道難以置信著開口。
“無上天魔,原初之種。”
無上天魔!
原初之種!?
云麓再次倒抽一口涼氣。
實力達到他這一層次的存在,對世界的理解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嘗試了解天地萬物,更是修行路上的必修課。
云麓本身,也是足夠古老的存在。
他聽過、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
回過頭來,天魔這一存在,是自古以來世間所有生靈高度戒備的對象。
存在于虛無天的天魔,亙古以來便象征著毀滅與屠戮。
不論在哪一個時代,但凡有天魔現世必定生靈涂炭,甚至一個時代因此終結。
無上天魔是什么概念?
天魔之中,最為強大的一批!
而原初之種,指的是天地初開時就已存在天魔!
秦遮身上,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此等存在,不說威能如何。
單論存在至今的年限,整個幻界都得跪下叫爺爺!
包括幻界天道!
云麓心中發毛。
幻界天道同樣滿臉忌憚。
但很快,幻界天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
“有趣,一只本源受損的原初之種。”
秦遮將身體交給桑安,并未陷入沉睡。
聽聞幻界天道的言語,他微微一愣。
本源受損?
桑安?
沒等他回過味來,入主他身體的桑安起身緩緩抬眼,拍了拍周身塵土。
“你,話有點多了。”
迎上桑安的冰冷話音,幻界天道淡然一笑。
“你若是全盛狀態,我或許忌憚三分。原初之種,還是很令人忌憚的。但你本源受損實力十不足一,能耐我何?”
桑安沒有吱聲,通過心念與秦遮溝通。
“你有沒覺得,這幻界天道十分自大,不像是自然衍生的獨立意志?”
秦遮聞言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你這話,什么意思?”
“獨立存在的天道意志,會具有人格會有自己的想法沒錯。但其存在本身,是從一張白紙開始。天道意志不會與生靈為伍,很少會染上尋常生靈才有的種種陋習。獨立存在的天道意志會變得有失公允,亦或是產生除掉某一生靈類群的情緒,通常是因為誕生意志之后的無盡孤寂。”
桑安緩緩闡述著,憑心念道。
“用你們現世的病理解釋,就是天道在產生獨立意志之后,因為長期沒有合適的交流對象,出現了類似抑郁的病變。”
天道,抑郁?
秦遮懵得不行,下意識詢問。
“所以?”
“嘖,你小子平時看著挺聰明,關鍵時刻怎么總顯得很是愚笨?”
桑安吐槽了一聲,瞇眼望向幻界天道。
“你,貌似一位是欺天者?”
欺天者三字吐露,令面帶淡然笑意的幻界天道神色一僵。
桑安見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另一邊藏身在點星碑后的云麓,亦是滿臉愕然。
幻界天道,是欺天者?
他從沒這么想過,也不曾有過懷疑。
若單純只是桑安隨口一說,姑且也就算了。
幻界天道此刻的反應,卻是明顯指向了其是欺天者的事實。
別說云麓,即便是化為意識退守在體內的秦遮,也詫異到極點。
幻界天道,是欺天者?
和處處跟自己過不去的那一方天道,是同類?
正懵逼著,秦遮錯愕地發現自己又一次恢復了身體的主導權。
如此變故,讓他不禁連續打出問號。
“你不都聽到了?我有傷在身,實力十不足一,你不會真指望我替你阻擋一方天道罷?再怎么說,我也是一姑娘,你舍得我替你挨揍?”
桑安的話音在他心底響起。
秦遮無言。
桑安溜得如此理直氣壯,是他沒想到的。
先前她明明還說,要替他阻擋片刻。
感受到他胸中不滿的情緒,桑安哼哼著道。
“我說替你阻擋片刻,不已經拖了足夠久的時間?要不是我出面,你這會還被壓在地下死去活來呢!”
秦遮再次無言,欲語淚先流。
桑安,確實給他贏來了些許喘息的時間。
但這,治標不治本不是?
更關鍵的是,看云麓的表情顯然不曾知曉幻界天道是一位欺天者。
由此不難推測,幻界天道隱藏得很好。
其是欺天者的事實被桑安無情揭破,他跟云麓不得被視為必須要抹殺的眼中釘肉中刺?
逆天,不是每個人都敢有的情緒。
但當存在于一方天地的生靈得知,自己棲身的天地之中大道早已遭到篡奪,那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眼看體內屬于桑安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星辰之力恢復原樣,秦遮直面臉色陰沉到極限的幻界天道,忍不住用力吞了口口水。
挨揍,他有心理準備。
可接下來,他要面對的恐怕不只是挨揍那么簡單。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云麓的傳音。
“逃生手段已準備妥當,但要想萬無一失,你得給我創造機會,讓幻界分神顧不上阻攔我施為!”
驟然得到此番傳音,秦遮眼睛一亮。
他等的,就是云麓這一句!
沒有任何猶豫,秦遮傳音回應。
“天道已然徹底動怒,機會可能只有一瞬,你可千萬別掉鏈子!”
話音未落,一道昏黑的虛影自秦遮背后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