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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要做掌控者

  倆人喝得糊里糊涂的,直到電話掛斷,也沒說清楚柳米家住哪兒。

  不過彭向明還是大大地松了口氣,心想還好這倆丫頭不算太蠢,要喝酒還知道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家里多好啊,喝多了就睡,難受了就吐,喝得起勁了想打架就打架,但別管她倆鬧出多大事兒來,東西依然裝在盒子里,安全得很。

  掛斷了電話,把了解到的具體情況跟趙建元和陳宣一說,他倆雖然也忙活了快三個小時,累得不輕,卻也沒什么抱怨,聽到兩個女孩很安全,也是跟彭向明一樣,都長出一口氣的樣子。

  街頭隨便找家面館,一人來了碗面條墊墊肚子,這才開車返回學校。

  當然,這一夜彭向明睡得不大安穩。

  可以說是百般滋味,都到心頭。

  以至于早上起來跑步的時候,他頂著黑眼圈和眼睛里很重的紅血絲,還又被小冰嘲笑了一番。

  不過上午的時候,隨著祝梅那邊逐漸把各路消息打探到,又傳到彭向明這邊來,來自劍仙奇緣劇組的那只靴子,終于還是落地了。

  綜合各條渠道傳出來的消息,寧小成應該是有點把柄,落在了鄭瑞國手里,這個把柄,有人說是寧小成偷了鄭瑞國公司的劇本跑出來單干,但人家已經注冊過了,偷也沒用,也有人說,這劇本的劇情架構,人家鄭瑞國公司里的幾個編劇當初也有份參與,到底版權該歸誰,官司有的打。

  總之就是,有點牽絆。

  按照那短短一面,寧小成留給彭向明的印象來看,彭向明覺得,像他那種喜歡把什么都掌握在手里的性格,以及他對這部新戲的那種深入把控和詮釋,大概率上,這兩個流言都不會太靠譜。

  當然,他的小辮子應該是肯定有,而鄭瑞國前面假意放縱,后面又忽然出手,正好卡在寧小成已經完成了前期籌備、正要發力的當口,應該是手里的確攥了寧小成一點東西,這才能順利的逼他就范。

  不過,據祝梅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寧小成雖然被迫重新回到鄭瑞國的麾下,但也很難說他吃了什么虧——據說,鄭瑞國直接許諾,劍仙奇緣目前已經完成的組局繼續有效,但他要再投進來一億兩千萬,把這個盤子直接翻番。

  而且據說這一億兩千萬砸過來,他只要走了男一男二和女一女二,這四個角色的選角權,其他的依然由寧小成全盤把控,多出來的這么多錢,除了需要給新入局的大牌男主角等人支付片酬之外,其余的就可以全部砸到特效上了。

  誰不希望自己的資金越充裕越好?誰不希望自己的片子做出來之后的特效越美輪美奐越好?這個條件,正常情況下也會讓很多人心動,更何況自己還被人抓住了一些把柄?——寧小成的屈服,倒是沒那么難理解。

  更何況,鄭瑞國這種級別的大佬蓄力十足的忽然出手,可不止是給出了這么點東西,他應該是真的特別看好寧小成的將來。

  所以據說他是直接給出了五年三部片約的承諾——先來一部劍仙奇緣,投1.2億,拍完之后他會直接投資一個億,讓寧小成先來一部電影練練手,畢竟電視劇轉電影,也算轉型了,然后,只要這部片子不賠錢,他就承諾會投資三到五個億給寧小成,讓他拍一部仙俠大片。

  你瞧,這就是真正的大佬!

  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從祝梅口中聽說了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業內八卦之后,彭向明不由得心生感慨:天后又怎么樣,連著給你砸幾次錢,最后不還是合唱了?

  資本這個超能力,才是最大的超能力!

  而事實上,他能感覺到,在這樣的資本力量面前,自己壓根兒連個受害者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被大佬掀起的臺風掃到了一點尾巴,成了城門失火后被殃及到的那個池魚而已!

  所以,既沒有什么懊喪,也就更談不上什么痛恨。

  昨天晚上回宿舍之后他特意翻了翻合同,還上網查了下資料,也不知道到底是行業規范,還是不成文的規定,反正劇組的演員合同,一般都遵循片酬的30%到200%的違約金這個范疇。

  而落實到自己的合同上,當然,新人演員嘛,沒什么議價權,所以合約規定:如果自己因為除不可抗力之外的其它原因不能履約,必須按照片酬的200%,也即120萬,賠償給劇組,算是頂格的懲罰,而如果劇組不能履約,則就是反過來的,劇組只需要賠償30%,也即18萬給自己。

  不過也行了,就跑了兩趟,落筆簽了幾個名字,就白拿了18萬。

  到現在為止,最讓彭向明最感覺遺憾的反倒是,他根據昨晚打來的手機號,申請加寧小成的微信好友了,但一直都沒通過。

  上午十一點多,彭向明還沒下課,就又接到了祝梅的今天不知道第幾個電話,溜出教室去接通了,祝梅告訴他,她剛才正式接到了劍仙奇緣執行制片人丁琥的通知,彭向明的角色,正式黃了。

  同時丁琥還說,寧小成特意叮囑,可以補償給彭向明三萬塊錢,他已經把這件事安排給財務了,近期彭向明當初簽約留下的銀行賬號里,就會收到錢。

  前面還好,畢竟是已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后面卻是讓彭向明有點懵。

  他當時就忍不住問祝梅,“違約了不是應該按照合同規定的違約金來賠嗎?怎么還…寧導特意叮囑,才給我三萬?”

  于是祝梅就跟他解釋,“這也算是行業慣例吧,很多人都覺得不舒服,但咱們這個圈子就是這個規矩,你要真是找過去,問劇組要違約金,興許也能要過來,但很大可能是不會有人理你,對方甚至會直接告訴你一句,你去打官司吧!但是,你能真去打官司嗎?”

  她嘆口氣,“有合同在,當然是鐵定會贏的官司,但是一審二審終審,對方那邊養著律師呢,跟你磨唄,各種上訴,各種申請推遲,他們養的那些律師,在應對這種事情上的經驗,豐富得很。等三審的官司全部打完,少說也得兩三年,你難道整天忙著打官司嗎?還干不干別的?還接不接戲了?你有那個時間和精力跟對方磨嗎?前期墊付的律師費又得多少錢?”

  “而且訴訟期結束,接下來還有個執行問題呢!就算你贏了,而且申請了強制執行,但是你別忘了,對方跟你簽合同的公司,一般都是皮包公司,人家隨時都可能宣布倒閉的。甚至可能官司還沒打完,人家公司已經倒閉了,你找誰要?”

  “當然,就這些也還是小事,影視公司欺負人,這誰都看得出來,可問題是,你是演員啊,你本來就是弱勢啊,你的工作機會就是人家給的呀!一旦你因為這個,跟某家公司打起了官司,你在影視公司那邊的名聲,可就臭了,一般稍微重要點的角色,哪個公司還會給你?”

  “也正是因為這個,這么些年了,你聽說過幾次演員告影視公司要違約金的新聞?說白了,大小也只是一個角色,沒了就沒了,時間還是自己的,沒了這個機會,再去找下一個罷了,說不定轉頭大家就又有合作的機會了呢?實在是沒必要干這種得罪人的事情!”

  說到這里,她嘆口氣,又說:“所以,在眼看合作不成的情況下,寧導還能惦記著特意囑咐給你一點賠償金,真的是對你另眼相看了,這跟錢多錢少都沒多大關系,能記著叮囑這么一句,就可見他有多重視你了!”

  “…”

  從疑惑不解,到愕然,到失笑,最終彭向明無言以對。

  他以前是真的沒想到,外面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影視圈,居然還有這種規則。

  不過…也無所謂。

  昨天晚上翻來覆去那時候,彭向明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以后絕不再奢望別人給的什么所謂機會,他要做那個給別人機會的人。

  轉過身去,只走自己的路!

  做一個掌控者!

  所以,就當學習了解了一下娛樂圈生存法則吧!

  更何況,還是有三萬塊可拿的,不是嗎?

  于是他嘆口氣,說:“那行吧,那就這樣唄!”

  對面“嗯”了一聲,叮囑說:“那回頭你把昨天簽的合同給柳米,讓她給我帶過來,我幫你送回去,權當是結個善緣,寧小成那么看重你,說不定下次合作的機會很快就會來的。當然,最好是你親自去,親手把合同還給丁琥,在他那里也爭取留個好印象。”

  彭向明想了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但緊接著,祝梅卻又說:“還有,咱們之間的合同,恐怕還得再商量商量了!”

  彭向明聞言一愣。

  祝梅又繼續道:“之前你能拿下寧小成的新戲,還是男主角,我這邊就有底氣扛住公司內部的壓力,甚至我已經做好了把手里已經帶出來的這幾個人都丟出去,來減少阻力的心理準備,但現在,這個角色沒了,要是還按照五年和15%的條件來簽約的話,我根本扛不住公司這邊的壓力的。”

  彭向明抬頭望天,無聲失笑。

  祝梅又說:“所以,你看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咱倆約個地方,再好好談談吧,我依然對你充滿信心,依然特別想把你簽下來!我雖說干經紀人也干了七八年小十年了,但我自認看人的眼光肯定不如寧小成導演,他既然那么看重你,就說明你身上有紅起來的特質。所以,反正現在合同也還沒簽,咱們再談談,我還是會爭取給你拿到我能力范圍內最寬松的條件,好嗎?”

  彭向明仰天打個哈哈,嘴上說:“理解理解,不能讓你為難嘛!不過你也知道的,我本來就不是學表演的,這事兒純屬機緣巧合,接下來我也沒打算再去試鏡角色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學導演的,最近又特別喜歡音樂,所以最近這段時間,準備畢業短片啦,想做點音樂啦什么的,挺多事兒的,咱就算談妥了,簽了合同,也是白放著,所以,過段時間再說吧!”

  但心里面,他卻是不由得越發冷靜、且鎮定了下來。

  你瞧,一個角色而已,連經紀人那邊的口風都變了——簽了字的合同都能說作廢就作廢,這邊還沒簽呢,你還能怨人家?

  正常!

  說白了不過利益二字罷了!

  你身上有利益可沾,當然人家就看重,就愿意讓步,可一旦從你身上蹭不到什么利益,那你又憑什么讓人家讓步呢?

  要是自己現在正大紅大紫,要是自己是掌握了機會的那個人,會一再遇到這種狗屁倒灶的破事兒?

  所以想想,還是老老實實埋下身子來,做點自己能完全掌控的事情吧!

  祝梅還要再說,但她很快就察覺到,彭向明似乎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準備再跟她簽什么演員經紀合同了,又勸幾句,發現沒用,只好放棄。

  跟祝梅這一通電話,聊得時間不短,看看時間已經快要下課了,彭向明索性也不急著回去,站到教室外頭的走廊上,又開始撥起了齊元的電話。

  這回居然打通了,看來是已經醒了。

  “喂!你們在哪兒呢?”

  齊元的聲音微微帶了一絲沙啞,回答說:“坐柳米車呢,我倆正往學校去,快到了!”

  彭向明就又松了口氣,“你們昨天晚上喝了多少?沒事兒吧?”

  齊元的聲音越發慵懶,“不記得了,就是還有點頭疼!”

  “該!你倆瘋了是吧?”

  結果沒等齊元說話,旁邊忽然傳過來另外一個帶了些沙啞的聲音,“我們瘋不瘋,關你屁事!彭向明你為什么不先給我打電話?”

  齊元趕緊說:“看路看路!大姐你開車呢!”

  然后聲音又回到了話筒近前的感覺,“先不說了,我們馬上到學校了,先就這樣,拜!”

  十幾分鐘之后,彭向明也就剛到學校門口沒多大會兒,果然就看見柳米那輛瑪莎拉蒂開了過來,然后無比生猛地躥上馬路牙子,停下了。

  彭向明走過去。

  倆女孩一前一后,分別從兩邊下了車,都是一臉疲倦。

  走到跟前,彭向明嘆口氣,想說話,卻又忽然發現齊元臉上有些不對,下意識地瞪大眼睛,湊過去看一眼,抬手摸上去,扭頭再看柳米,才發現她臉上也大差不離——“你們這是…干嘛了?讓誰抽的?”

  他有些憤怒。

  倆女孩臉上都有些微微的浮腫,巴掌印還隱約能看出來,看來應該就是剛不久之前發生的事。

  倆人都有點虛,但齊元還是笑嘻嘻的,說:“沒誰,我倆互抽了三巴掌,說好了,可以用出吃奶的勁兒,但抽完之后,過去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柳米接上說:“而且約法三章,以后路歸路,橋歸橋,各憑本事!但是不能互相拆臺,不能背地里說小話,也不能在公開場合挑釁、譏諷之類的找茬兒。”

  臥槽!這也行!

  彭向明有點愣,又看一眼齊元臉上,然后轉身,手掐下巴,扭動柳米的臉,也仔細看看,實話說,挺心疼的,“你倆這也…怎么都使那么大勁兒干嘛呀!”

  柳米冷笑,“這還不解恨呢!”

  齊元居然附和,“就是!”

  得!反正不是抽我!我都多余心疼!

  松開她倆,下意識地鼻子又嗅了嗅,“行了行了,隨你倆咋鬧,沒出事兒就行,都趕緊回宿舍吧,拾掇拾掇身上這股子酒味,要還困就補個覺!”

  然而倆人都沒走。

  柳米問他:“你那個角色,真沒了?”

  彭向明倒是坦然,點點頭,“嗯,沒了。不過有三萬塊錢違約金可拿,呵呵。”

  柳米認真地看著他,片刻后,視線往他嘴唇上一滑,但又很快飄開,低了頭,倒是挺誠懇的,說:“昨天的事兒…對不起,我有點昏了頭了!”

  這次反倒輪到彭向明愣了一下。

  扭頭瞥了齊元一眼,齊元抱著肩膀,笑嘻嘻的,一副看戲的模樣。

  也對,她那里不需要道歉了,三巴掌,恩怨一筆勾銷了。

  不過柳米跟自己道歉這個,彭向明就多少感覺有點臊得慌——畢竟是沒經驗,別說九年,就算是在床上躺個九十年,也躺不出這種經驗來,所以他事先是真沒想到,嘴唇上破了一個口子,居然會戳出那么大亂子來。

  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嗨,這種事兒,你倆說清楚了就行,我就…”

  柳米忽然抬頭,“你以為我在為什么道歉?”

  “哈?”彭向明沒太聽懂。

  柳米說:“昨天本來是你的大好事,要慶祝的,后來又出了這種事情,無論哪一種,我就算有天大的不滿意,也不該在那個時候瞎鬧,尤其是還當著你那么多朋友,當時肯定特別讓你下不來臺…我是為這個道歉!”

  說話間,她又瞥了一眼彭向明的嘴唇,聲音放低了些,卻猶自有些負氣的感覺,“但不是說這個事兒我就不該鬧!”

  得!也不知道你這到底算是善解人意,還是別的什么了!

  不過…無所謂啦!

  彭向明絲毫沒有因為柳米不放過自己的嘴唇被人咬了這件事,而有任何的不高興,雖然覺得自己臉上也多少有點皮質增生導致的發燙,但他還是少有的主動摟過柳米的肩膀,笑嘻嘻的,又扳著她,伸出另外一條胳膊摟住了齊元。

  “哎呀,無所謂啦,你就直接罵我渣男好了,罵我人渣我都不生氣!只要你們倆不鬧,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你倆怎么對我,其實我無所謂的!”

  齊元斜眼乜他。

  柳米則直接豎起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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