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段曉晨回國開始,許清雅就沒來過杜采歌家,給他的感覺,似乎小許是在避免和段曉晨在他家里見面。
對此杜采歌也是樂見其成。
當他終于把許清雅的那些寫真照片全部修好圖,準備打包發給她時,許清雅拒絕了。
“LL傳不了這么大的文件,郵箱也不行。”
“那用網盤。”杜采歌說。
“不安全,在網上總會留下痕跡,大叔你還是拷到移動硬盤里給我吧。”
杜采歌一想,也是這理。
他們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這幾天,魔都的天氣都不怎么好,黑云壓城,陰雨綿綿,許多地方路面泥濘。
天氣預報說,接下來還會有幾天陰雨,然后初三、初四可能會有小雪。
但注定今年是打不成雪仗了。
快過年時,路面比平時順暢很多,很多人已經開車離開了魔都。
很順利就帶了見面的地點。
許清雅已經早到了,她的臉蛋凍得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杜采歌把移動硬盤給她后,她笑著抓起杜采歌的手,“借給我暖一暖,凍死了。”
杜采歌自然不會反對。
過一會,她干脆整個人依偎在杜采歌懷里。
香噴噴,軟軟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杜采歌問她。
“之前是期末考試。然后師父讓我參與排《長生殿》,今年他們要上春晚,只唱一出。春晚老是那幾個傳統劇目,這次終于有了新劇,而且寫得那么好,老前輩們就希望這次我們一定要上。雖然其實我們還沒有排練得很熟練,也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杜采歌有些訝異:“那你是演楊貴妃?演不出那個味道吧。”
“誰說我演不出?我也可以很妖嬈的。你要不要看看?”許清雅不服氣。
“恩,我知道。”杜采歌想起了在酒店給她拍寫真時的幾個鏡頭。
許清雅可能也是想到了那幾幕,臉更紅了,都紅到耳根了。
過一會她笑道:“不過我不會參與演出,最近幾年都不會。師父說,這幾年讓我把重心放在影視方面,多拍點電影。《長生殿》去演出時,暫時不會讓我出場。但我要做好準備,如果主演出了什么事故或者小意外,我要隨時能頂上去。”
杜采歌點點頭。如果許清雅要參加演出,早十天半月就去北境彩排了。
“你是未來天下第一大青衣,長生殿這樣的劇目你肯定得會唱。”
“那當然。”許清雅傲氣地說。
“對了大叔,過完年,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過完年我會很忙。如果你方便的話,今天去吧。”
許清雅似笑非笑:“今天…也不是不可以。說不定我會把你拐賣掉哦。敢不敢跟我去?”
“有什么不敢的,到底是你拐賣我,還是我拐賣你,這是個問題。”
“大叔啊,”許清雅垂下頭,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那你把我拐走好不好?”
杜采歌無語回應。
許清雅抬頭笑了笑:“開個玩笑。”
杜采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想,你那表情可不像是開玩笑…
但既然你說是玩笑,那我就當是玩笑吧,否則怎么蒙混過去呢。
咖啡沒喝完,兩人就起身離開。
許清雅攤著手掌索要鑰匙,杜采歌自然會滿足她這點小小的要求。
“地方很遠,你確定要去?”上車的時候,許清雅問道。
杜采歌其實挺想和她多呆一會。“去唄。明天就過年了,今天沒什么事。話說你帶我去的地方,今天還營業?”
“去了就知道了。”
雖然今天交通狀況非常好,但還是開了一個多小時后,許清雅才說:“快到了”。
要是平時的路況,估計得開兩個小時。
這時都已經過了繞城高速,快到昆山了。
不過一路上有志趣相投的人相伴,有鐘天地靈秀的美女可以欣賞,并不無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片酬都花在哪了么?今天就告訴你。”
說著,許清雅將車駛入一個收費停車場。
杜采歌向窗外看去。
不遠處有一塊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
“鹿鳴劇院”。
他指著招牌問:“是那兒?”
許清雅笑了笑。
帶著點狡黠,帶著點熱忱和親切,像是要把自己心愛的玩具和好朋友分享的小孩子。“我打賭你會喜歡的。或許不會很喜歡,但至少會有那么一點喜歡。”
她舉起右手,用小指頭比劃了一個“一丁點”。
配合著她唇邊的那一抹調皮的微笑,眼睛里動人的光芒,那動作顯得可愛極了。
停好車后,許清雅自然地挽著杜采歌的手,像普通的情侶一樣,漫步過去,來到一扇鐵門前。
大鐵門緊鎖,這是車輛進出的門。
旁邊開了一扇小門,卻是沒有掛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穿過這扇小門,他們走進一個小院子,里面空間不大,有十來個停車位,還有兩個小小的狹窄的花壇,此時花壇里自然是百花凋敝,但還是有一些亮眼的綠色掙扎著存活。
正面是一棟小樓,上面掛著牌匾:鹿鳴劇院。
旁邊一行小字:先鋒實驗劇院。
許清雅一路給杜采歌進行簡單的介紹:“這里距離昆山很近,大叔你知道,昆山是昆劇的發源地。這家劇院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昆山本地人,從小喜歡昆曲。后來他們都進入了吳都市昆劇藝術團,在那里相遇,相戀。”
“他們都很年輕,才二十多歲,比我大一點點。不過他們和我系出同門,他們的師父的師父,和我的師父是師姐弟。所以從輩分算,他們都是我的師侄。”
師侄可還行,許清雅在戲曲界的輩分太高了,直接師從老一輩大師何田田,現在活躍的一批中生代名角4060歲的都是她的師兄弟,新生代2030歲左右的則大部分是她師侄輩。
許清雅繼續說:“他們很喜歡戲曲,但是他們的理念呢,有點激進了,想要把戲曲和現代流行元素做深層次結合,大肆修改樂曲和唱詞、念白,甚至走位和動作。他們認為這樣,才能讓戲曲在快節奏現代社會傳承下去,并獲得更好的發展。”
“至少師父、師伯們都不太能接受,認為這樣就失去了戲曲的傳統之美,優雅之美。一些前輩說,如果戲曲要變成這樣才能生存,他們寧愿戲曲從此消亡。”
說到這,許清雅扭頭看著杜采歌,眼中含笑:“大叔,你怎么想?”
杜采歌拒絕評論,“我不是這個圈里的人,我怎么想的不重要。”
“可是對我來說很重要。”
在關于藝術方面的話題,杜采歌偶爾會忽悠一下,有時會敷衍。
但一旦開口,就絕不說謊,不說違心之言。
哪怕說出來會讓她不高興,那也沒辦法了。
所以他想了想,給了個認真的回答:“沒看到之前,我聽你這么描述,會有一點排斥,擔心由他們的理論發展起來的新派戲曲,會失去傳統戲曲最精髓、最能打動我的東西。但是我愿意先保留看法,先看幾場他們的表演再說。”
許清雅展顏一笑:“可惜今天沒有演出了。等過完年,找時間我帶你來看他們的演出吧。”
杜采歌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她是否喜歡。
因為許清雅明顯是很支持這兩位師侄,甚至將她自己大部分的收入都投入進來援助對方。
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能接受自己的想法吧。
藝術方面,求同存異很重要,不能像宗教那樣你死我活。
當某種藝術形式只能容得下一種聲音時,也就是這種藝術的消亡時候。
一枝獨艷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對藝術來說,尤其如此。
因為今天并沒有演出,所以其實沒什么好看的。
而且兩位老板中的丈夫不在,只有那位妻子在最后進行一番收拾。
看到許清雅帶著杜采歌上門,那年輕女孩先是驚喜地說:“小雅你找男朋友了?”
許清雅既沒有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笑著把杜采歌介紹給她。
許清雅的這位女師侄是杜采歌的本家,也姓杜,有個很普通的名字“杜娟”。
“不是杜鵑的鵑,而是娟秀的娟,”她笑著強調,“杜大哥,你寫的《長生殿》真是神作,我家那位一直念叨著想見見你真人,感謝你對昆曲做出的貢獻。”
聽這話,杜采歌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師侄有了一點初步了解——會感謝別人對昆曲做出的貢獻,說明他是真的把昆曲視作自己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東西,把發揚昆曲視作自己的人生目標。
杜娟帶著他們參觀了一下辦公室,戲服收藏室,樂器存放室等,又帶他們看了看有200座席,最多能容納300觀眾小劇場。
“挺簡陋的一個小地方,讓杜大哥見笑了!我們就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杜娟說。
“你們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開銷絕對不會小吧?”
“是,沒有師姑的資助,我們的劇場早就倒閉了。”杜娟坦言。
杜采歌沒追問許清雅資助了多少錢。
這是人家的事。
“我突然有點想投資劇場了,我投50萬,給我5的股份吧。”
杜娟一口回絕:“那不行,我們這劇場總共也沒投多少錢,現在也沒能盈利,50萬至少要給你20的股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