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人不可能打過怪物

　　在中年男人身邊跟著三個灰頭土臉的小孩，全身臟兮兮的，似乎好幾個月沒有洗澡了。

　　或許吧，在這個生活艱難的時代，洗澡并不是一件太過重要的事情，偶爾清潔一下牙齒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一群小孩子正在想辦法，從路邊廢舊的車子上獲取一些有用的東西。最好是汽油，上好的燃料。

　　旁邊大概300米處，蹲著一大坨白花花的五花肉，五花肉上長著密密麻麻的紫色霉菌，散發出一個令人作嘔的臭味。

　　他們這幾人正站在上風口，非常淺地呼吸著，省的被惡臭給活活熏死。

　　這一坨大號的肉山，正在慵懶的曬太陽，哪怕周邊有人，它也不管不顧。懶惰情緒的產物，自然也是懶惰到了極點，只要不主動靠近它，不主動挑選，問題不大。

　　“老爹，好像沒什么收獲。”臟兮兮的小男孩說道，又用臟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臉龐。

　　時間過去了太久太久，報廢汽車油箱內大部分的汽油都蒸發差不多，再加上，這里是肉山附近的安全區，汽車也已經被其他幸存者搜刮了好多遍。

　　3個小孩子費盡心思探索了老半天，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這幾個小毛孩可沒什么興趣聽老爹講以往的故事，這些老黃歷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

　　歷史不可能重來，時光也不可能倒退。

　　過去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或者說，他們從來沒有享受過以往的好日子。

　　在他們耳朵中，那個時代就如同一個個遙不可及的童話故事…

　　能夠活下去已經是非常非常艱難的一件事了。

　　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填飽自己的肚子，如果連吃都吃不飽，哪里還有力氣想其他的？

　　“嗨，你們懂什么？年紀大了就是喜歡懷念過去。”

　　黃復生看著這幾個小毛頭正在麻利的干活，也不再說話，只是慢悠悠地干吸著香煙來過過癮。

　　他看上去懶洋洋的，坐在馬路牙子上。暗地里，卻在時刻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的環境，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他能夠長期幸存20年可不是沒有任何理由的。

　　哪怕周邊有著一尊肉山，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險，說不定就有一些弱小的怨流竄進來了呢？

　　黃復生有著比野獸更加靈敏的危險感知能力，也是他通過九死一生，獲得的看家本領。

　　在他的腦海中，盤踞著一頭“怨”，雙方正處于一種共生狀態。

　　“約束好自己的情緒，就算沒有找到物品，也不要覺得灰心喪氣。否則，那些恐怖的怨會沿著負面情緒，找到你的位置，給你致命一擊。”他淡淡地說道。

　　“我親眼看到過，某位拾荒者，由于肚子太餓，太過沮喪，被一只僵尸般的怨洞穿了心臟。”

　　三個小孩對他的故事毫無興趣。

　　其中有一個10歲的男孩，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個時代就是這么荒謬。隨便找了個妓女，花一筆錢就能生個兒子了。

　　比生小孩更困難的是養育，能夠將小孩子，養到10歲這么大，非常不容易。

　　還有兩個是從奴隸市場中買來的女孩兒，一個11歲，一個12歲，看上去挺機靈的，也挺干凈，沒有傳染病。干脆可以用來當童養媳，哪怕不小心死掉了一個，還有另外一個。

　　如果兩個都沒死就再好不過了，再過幾年說不定就可以賣掉一個。處女能賣更好的好價錢。

　　當然如果養得起的話，也可以不賣…到時候只能看緣分。黃復生還是挺喜歡這兩個女娃娃的，有時候會把她們當做女兒。

　　黃復生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在這種末日環境中，好勇斗狠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但現在年紀漸長，都快50歲了，身體素質逐漸下降，人反倒慢慢變得和善起來，他甚至幻想著和過去的時代那樣，膝下子孫滿堂，兒子孝敬，再抱幾個孫子孫女，過上一種老年生活…

　　然而，這個幻想其實不太現實，就連集市當中，最為富有的幾個領袖，也沒有幾個能夠善終的。

　　“老爹，還是沒有任何收獲。在這里就是浪費時間。”灰頭土臉的小男孩低聲道，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流露，這一點讓黃復生非常滿意。

　　冷漠，冷漠是最重要的。”

　　大多數的怨，都是以某種特殊的負面情緒來感知人類的，只要感情控制足夠到位，冰冷的如同一臺機器人，沒有什么情緒波動，那么遭受襲擊的概率將會大大減少。

　　黃復生抬起一只手，放到自己的額頭，又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心中猶豫了一下，：“只有管控好情緒的人，才能夠進入更加危險的地方探險。你們現在的情緒控制已經足夠到位了，所以，我們今天可以去城市嘗試一下，那里必然存在著更多的資源…”

　　“走吧，今天是個難得的太陽日，不用擔心一些怨的襲擊…”

　　“我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在這樣的太陽天，平時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去危險區，不會帶上這些小孩子。

　　然而10歲的年紀也不算小了，也已經學會了很多基礎的東西，如果現在不教多一點，早晚有一天會死在荒郊野外。依靠父母，是不可能庇佑一輩子的。

　　這個時代可養不起敗家子啊。

　　“真的？”小男孩眼睛一亮，是這段時間來，少有的情緒。

　　“當然是真的，你已經10歲了啊，是時候學會獨立，并嘗試著接觸風險了。”

　　這是小男孩第一次進入城市危險區。

　　是的，曾經大量人口群聚的城市，怨的數量以及強度遠遠大于郊區。各種無解類型的怨，堪比真正的殺神，一旦遇到，唯一的結局就是死亡。

　　但城市，才有各種豐沛的物資。

　　“太好了！”

　　所以對于一名10歲的小孩來說，哪怕心理素質再好，還是會有一些情緒波動。

　　至于身邊的兩位女孩子，表情全都呆呆的，她們對情緒的約束也極為到位，表情如同二十一三體綜合征患者。

　　這種普遍的冷漠情緒，仿佛成為了這個世界幸存者的本能，只有不停轉悠的眼神，正在表現出她們對大城市的好奇以及忐忑。

　　肉山所在的區域…可真臭啊。

　　據說城市中，有一些香水，能夠掩蓋這種臭味…

　　香水可是響當當的奢侈品。

　　城市中還有各種機器…還有能開的汽車？

　　“老爹，我有個問題，我們必須要控制情緒才能夠降低被怨發現的幾率。但如果要使用心能，卻必須放大情緒，到時候豈不會吸引大量的怨？”小男孩板著一張臉，發出了心中疑問，顯示出一種與年齡不符合的成熟。

　　心能，也即這個世界的一種超能力。

　　顧名思義，心靈的能量。

　　心靈的能量，在這個世界，是能夠轉換成實質性力量的。

　　黃復生笑了笑：“心能？你可不要對它報有太大的指望。就算你掌控了一些特殊的心能，也打不過怨，頂多只能更好的逃命罷了。我們所掌控的能力，和怨比起來都是很弱小的。”

　　“哪怕是一些天賦異稟者，心能的強度也就只有怨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不甘心地問道：“只有十分之一啊，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心能的強度來源于你的心靈。怨是人類撫摸情緒的結晶，是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的情緒凝結。所以它們的心靈強度，遠遠比人類更高。你能發揮它十分之一的力量就已經很不錯了，說不定只有百分之一呢…”

　　“老爹，你的心能是什么？”一位女孩看著他，這兩個女孩子也同樣叫他老爹。

　　“我啊…我就只有一點情緒的感知能力，我能夠從你們身上，感知到情緒波動，當然也能夠憑此發現怨的存在。”

　　“可不要小看了這一點，看上去很能打的能力其實用處不大。因為完全不可能打得過怨，反倒是偵查方向的能力，才讓我活了這么長的時間。”黃復生嘿嘿一笑。

　　兩個女娃娃，也豎著耳朵，聽了起來。

　　之所以從奴隸販子處，買下這個年齡段的女孩，是因為她們已經足夠懂事了，知道生活的不容易，卻又沒有足夠的心機惹出什么麻煩。只要對她們稍稍好一點，養上那么一兩年，就能夠當做童養媳看待。

　　兒子討兩個老婆問題也不大，人多力量大嘛。

　　“真的打不過嗎？”小男孩不甘心地問了一句。

　　“是啊，打不過，只能躲避…如果放在20年前，有足夠的軍隊，足夠的人口，或許還有一戰之力，但現在，只能想辦法逃跑咯。你就別想著當英雄了。”

　　“等老爹賺夠了錢，就給你買魔藥，就選個保命方向的特殊能力吧，別想著正面抗爭。”

　　黃復生嘆了一口氣：“正面抗爭的大人物…全都死了啊。”

　　看著自己兒子還有點不服氣的樣子，黃復生心中微動，在20年前還能夠動員大批量的軍隊，與高樓大廈一般巨大的“怨”進行對抗，他正是那批軍隊中的一員…

　　那是多么悲壯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