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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女學霸不好糊弄

  李素最終還是沒能在練會《愛江山更愛美人》的當晚,就去老婆那兒顯擺,而是一直拖到了兩天后啟程的日子。

  沒辦法,因為他忽略了一個最簡單、也足以暴露他音樂智商的問題——他沒有“編曲”。

  眾所周知,唱歌時候的曲調,都是最簡單的主旋律,而伴奏的時候,是要重新編曲的,有很多花哨的點綴。彈個吉他還得和弦,彈個琴瑟古箏更是需要掃弦,否則就會單調難聽。這一點逼站看過幾個視頻的觀眾都知道,哪怕號稱臉滾鍵盤的《滄海一聲笑》,逼站大神實際演奏的時候還是很華麗的。

  古人如果樂隊人多、曲子復雜,鼓瑟的人倒是可以只彈主旋律,剩下的交給琴笙去伴奏。可李素顯然不能自己只彈一個主旋律、卻讓錦瑟幫他鼓琴伴奏,那就穿幫了。

  所以他只好讓錦瑟花了一天多時間悄咪咪教他如何在每一句曲調最后,加點最簡單的掃弦修飾。

  錦瑟一開始還挺好為人師,奴婢教導先生的機會難得,于是賣弄手藝,想教點兒高超速成的絕活,但被老謀深算的李素拒絕了。

  這絕對不是因為李素音樂細胞不夠學不會,而是他深諳演技的重要性——司馬炎讓人送卷子給司馬衷做的時候,賈南風一開始找博士官作弊,答得頭頭是道,可最后還不是被身邊宦官所勸:皇上早就知道太子腦子不大正常,忽然交出那么引經據典的答卷,豈不是立刻被看穿作弊了?當然是只要大致通順、詞句粗淺的答卷就夠了。

  蔡琰跟李素有三年的事實夫妻,能不知道李素幾斤幾兩?當然不能進步太神速了。

  這一切,就促成了啟程當天,在岷江船上的這一幕。

  四月初九,清晨時分。

  李素輕袍緩帶,金冠玉瑱,手搖折扇,腰里別著裝香藥的金魚袋,騎著純色大宛白馬,帶著妻子與仆婢數人、扛著香爐琴瑟、諸般樂器,還有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用具、給蔡邕的禮物,登上一條六百料的新式豪華坐船,起航東下。

  典韋當然是跟李素同船,還要客串一下船長。而甘寧帶兩千給趙云的援軍、周泰帶一千作為李素護衛的精銳水兵,分乘百余條民船、戰船跟隨護衛,一時百舸爭流。船隊還運了幾千匹蜀錦、大量軍械物資,另外還騰出一部分預留船艙,留待它用。

  要說益州如今最大的戰船,李素現在坐的這條當然算不上。因為早在西漢時,朝廷造的樓船最大就有十二丈長了。如今劉備陣營內最大的戰船,始終是在夷陵地區造的,數量還不多,一直作為技術儲備,給趙云那邊的工匠練手藝。算噸位的話,八百料甚至上千料的樓船都有。

  但樓船最大的缺點,就是穩定性不好,通過長江三峽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劉備只在出了三峽之后才秘密籌集木材造船,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對下游地區用兵。

  不過,李素這條六百料的坐船,也算是如今民船里最好用的了,因為之前糜竺用來在遼東、三韓與徐州東萊間往返貿易、移民的沙船,只有四百料最大,折合約130噸,而李素這個船滿載應該超過200噸了。民船要兼顧適航性,不能一味堆排水量。

  如今整個益州也不超過五條,都是那些跟著糜貞陪嫁過來的糜家工匠,這幾年在益州鉆研手藝后拿出來的新產品,融合了不少新改良。劉備這次要派李素去荊州,當然要挑出最好的船賞給他當座艦了,連李素身邊的人原先都沒坐過這么豪華的船。

  蔡琰上船之后,看著也是心馳神往。尤其是船桅半截上還有一個望臺,視野非常開闊,可以看到兩岸青山飛馳而過,滔滔岷江前后一望無際,美不勝收。對于從未登高遠眺江景的閨中少婦而言,當然是目不暇接。

  “夫君夫君快看,沒想到看滔滔江水,也能看到江水與天際一線。換了大船,站得高就是好啊,平時看到的岷江,都是被群山阻擋,從來看不到與天際相接的呢。如此浩渺,真覺我輩凡婦俗子,只是蜉蝣一粟呢。”

  李素停扇為妻子遮風:“這叫‘唯見…長江天際流’,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不是咱詩寫得好,是咱橫絕大江、站得高看得遠。古人文采勝于我輩者,誰能有幸乘如此巍峨巨艦、一日千里。”

  蔡琰噗嗤一笑:“不該是岷江天際流嗎?別人為了詞句大氣,混用岷江長江,也無不可。你可是寫了《大江正源考》的呢,‘岷江不是長江正源,瀘水才是’,這話是誰說的?”

  李素急了:“你管我!這不是藝術處理么,岷江多不大氣,你就當沒聽到我這兩句,是過兩天咱船過僰道、進了長江我才說的!”

  李素剛才之所以猶豫卡頓,就是因為他意識到該改岷江,但轉念一想如今世上大多數人還相信岷江是長江正源,他就打算混用,免得糟蹋了名句。他也不是想剽竊,純粹是看到曠達之景心中豪邁,自然而然忍不住。

  沒想到,就因為他是《大江正源考》的作者,被妻子抓住把柄戲謔了幾句。唉,誰讓他們家是文學家夫婦呢,有個不好糊弄的遍讀詩書老婆就是容易翻車。

  李素想立刻止損,見蔡琰最初登高看江景的興致也差不多發泄過了,連忙歪樓:“江上高處風大,快快回艙,為夫近日偶有所感,有一曲贈與夫人。”

  蔡琰眼神一亮:“你會鼓瑟就不錯了,還是我點撥的,居然還會譜曲了?”

  李素:“嗯…這不重要,只是古樸俚俗的小調,關鍵還是邊彈邊唱,否則倒也沒什么。”

  蔡琰的好奇心被充分調動,也不看江景了,連忙下望樓回艙。她不擅爬樓梯,還要李素摟著她腰保護著下去。

  到了艙里,李素焚香擺開琴瑟,一副“有感而發、臨時起意”的架勢,把昨天才從錦瑟那兒初步學會的曲子,頗有滄桑感地彈了一遍。

  而且他也確實是即興靈光一閃,做了一些小處理——他的船隊是由北而南先去僰道,所以左手邊是東,右手邊是西。他就找了個船艙內靠右一些的位置,這樣右手邊的琴案外就是滔滔江流,而左手邊坐著妻子。

  這樣才是正宗的“東邊我的美人,西邊大江流”嘛。

  至于歌詞里的黃河…暫時偷換掉,哪來的黃河!反正也不對外傳。

  琴瑟淙淙,掃弦韻暈,江風回蕩,輕吟低唱,數息之間,蔡琰就被鎮住了。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東邊我滴美人兒啊西邊大江流…”

  當李素進入高潮部分的反復輪唱之后,蔡琰很快就從迷醉轉向警醒,又很快掌握了調子,拿過一張焦尾桐琴,也坐在夫君旁邊,然后低聲勸說:“別掃了,我給你和。”

  李素的掃弦手法畢竟還是太爛,而且他又只肯學錦瑟那兒的基本款,所以肯定是有點煞風景的。

  蔡琰這樣的高手,怎么能忍得住如此豁達曠朗的曲子被如此粗疏的和法糟蹋呢,當然是讓李素彈好主調就行了。

  蔡琰下手之后,李素都感覺到立刻不一樣,有內味兒了,而且妹子才聽了一兩遍就能即興知道怎么和,自由發揮改良,著實不凡。

  幾分鐘之后,連李素自己都被帶歪了,他已經忘了這首曲子前世的編曲是什么樣的了,但偏偏一點也不違和感。

  “高人啊,這才是功底,我使詐偷跑也追不上。”李素戰戰兢兢彈完,居然出汗了。

  “怎么不彈了?人家還沒盡興呢。成親兩年了,也沒見你那么有雅興。把譜子錄下來,我再改改!”蔡琰剛有點感覺,這等于是撩撥得不上不下忽然沒了,怎么可能放過他呢。

  這簡直比做了一半軟了都更不能接受啊!

  “我…還有什么嘛,這本來就是乘興而奏,興盡則…則終,我的曲興比較短嘛。”李素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只好果斷服輸。

  反正他別的丈夫應盡的職責方面還是很持久的,只是曲興比較短而已,也沒什么丟人。

  “不行,你別的不會,就重復彈剛才那些,我自己慢慢琢磨改進。”蔡琰當然不肯就這么放過他,只是允許他不再有任何‘靈光一閃的即興發揮’,而是本本分分重復演奏。

  李素彈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最后是帶上指套才扛過去的,否則怕是手指頭都要冒煙了。

  在船上用過午膳之后,李素假裝累了,連忙午睡躲避妻子糾纏,蔡琰也只好跟著歇息,起來之后又被纏著彈琴,最后還是傍晚時分,船過南安,李素歪樓勸蔡琰觀賞樂山堰勝景,才把蔡琰的注意力徹底吸引走了。

  樂山堰就是后世樂山大佛的位置,如今關羽已經督領數萬兵馬和民夫在這兒干了三個月了,初具規模,大渡河的水已經被導流順著岷江的水勢匯入,所以不會形成明顯的漩渦,但是在合流的江段依然會水流速度陡然增大幾倍,以至于船隊通過的時候得依次而過,免得船速突然暴漲發生撞船的事故。

  蔡琰活到十九周歲,又沒騎過千里馬,自然不可能體會過這種“速度與激情”,看到船只在通過河口的時候,能達到每個時辰超過百里的極速,當然是驚訝地大喊大叫。

  連帶著錦瑟繡瑟原本沒來打擾他們,也激動地跑過來緊張地一只手抓住李素,一只手扒住船舷往外推,想看但又怕被甩到江里去。

  那種心境,跟后世坐在跑車副駕駛上的小姑娘,也不遑多讓吧。

  “沒想到這里已經能行船了,而且通過河口時竟能這么快,白駒過隙也做不到吧。夫君先生能勸說大王修此堰造福百姓,真是積德不淺。”幾個妹子都忍不住嘰嘰喳喳。

  蔡琰見識更多,忍不住又問:“為什么咱這條船特別快呢?我看前船越來越近,后船越來越遠了,就咱這船最刺激。”

  原來她也注意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李素這條坐船速度比別的快,早上的時候大家一起航行,李素這船連風帆都沒張滿。

  李素正好要轉移女琴魔撫琴的注意力,當然不吝說些趣事歪樓:“這說來就話長了,主要是咱這船更瘦長嘛。知不知道怎么造出來的?感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咱還是繼續彈琴吧。”蔡琰毫無理工科好奇心。

  李素:“…”

  錦瑟一看李素不行了,趁機幫腔:“夫人,你們早間彈奏的是何曲呢?怪爽朗的,教教婢子吧,以后也好彈給你們聽。”

  蔡琰一想也對:“倒是這個道理,把他教好了他也沒空常常彈,還不如教你呢,錦瑟,以后你給我和。”

無線電子書    三國從忽悠劉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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