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囂并非是常人,他家世顯赫,名師高徒。
陳囂祖上是陳國宗室,其先祖虞閼父曾為周的陶正,武王克商后,不等下車就封胡公于陳。陳國自從建國之后,便一直都無法避免中原的戰爭,動蕩不安。到最后,楚國徹底滅亡陳國,將這里變成了自己的地盤,陳氏自然也就四處逃亡,有了如今遍布各地的陳氏后人與田氏后人。
田氏是因為陳公子完為齊國大夫,其后裔以田為氏,也就是如今的齊國宗室。
當初陳國覆滅之后,陳氏弟子四處逃亡,正好在這個時候,陳囂這一支的先祖成為了一位儒學大師的嫡傳弟子,那位儒學大師喚作公羊高,本來是齊人,后來來到南陽拜子夏為師。故而,陳囂家傳春秋,此刻的公羊高學說還是口傳,故而這些嫡傳弟子是非常珍貴的,當陳囂長大之后,他也想找一位老師來更好的鉆研春秋。
于是乎,他來到齊國,拜訪了荀子,成為了荀子的門徒。
他做事認真,有大智慧,卻沒有追逐功名的心,茅焦非常的看重他,不只是茅焦,就是趙括也非常的喜歡他,大概是因為愛屋及烏的關系,出于對荀子的好感,他對陳囂也很有好感。陳囂回到南郡之后,就將自己在陳郡所看到的事情都告訴了趙括,陳囂他就是陳郡人,對陳郡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
陳囂認真的說道:“我幾次說您不能來陳郡,樊於期非常的著急憤怒,他很想要讓您前往陳郡,可是他治理陳郡并沒有那么上心,我看到陳郡的情況根本不如南陽與南郡,您與他也沒有交情,他的態度很有問題,而且我發現,他身邊坐了很多我不認識的官吏”
陳囂結合自己對陳郡的了解,將自己所發現的詭異的地方都告訴了趙括,趙括聽聞,忍不住的贊嘆道:“見微知著,說的就是陳囂這樣的人了!”,聽到趙括的夸贊,陳囂當然也開心,趙括現在的一句點評,影響都是非常巨大的,這誰都知道陳囂再次說道:“還有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
“路無盜賊”
陳囂認真的說道:“我不敢隱瞞,陳郡因為靠近楚國,常年都有楚人逃入陳地為盜”,“可以說,陳郡最不缺的就是盜賊,故而尋常路人都不敢單獨出行,生怕遇到群盜可是就在這樣一個地方,我來往之中卻沒有遇到一個盜賊的身影我還看到一些獨自趕路的行人,這十分的不正常。”
“這與叛亂有什么關系呢?”
“因為武成侯前來而整頓治安,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啊。”,茅焦開口問道,陳囂笑著說道:“您和辛梧將軍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我不相信他能做到。若是他有這樣的能力,陳郡也就不會那么不堪了年年倒數奇怪的事情背后肯定是有著陰謀的”
趙括瞇著雙眼,他看向了一旁的茅焦,笑著說道:“很好,就請您對外說,我的病情惡化,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上路,另外給陳郡寫信,讓他請教那位名醫,看看有什么辦法用我的名義給他寫幾封書信,問問他的情況吧,南郡的軍隊就交給我吧,我會平定這些事情的。”
“請您一定要小心,樊於期背后肯定是有楚人支持的”,陳囂急忙叮囑著,隨后,他又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武成侯怎么會不明白這么簡單的事情呢,果然,趙括笑了笑,他說道:“好的,謝謝你的提醒,我需要您趕往南陽,找到辛梧”,趙括又吩咐了幾句,這才讓他們倆離開這里。
而趙括拿出一封楚地的輿圖,認真的看了起來。
樊於期心里非常的著急,可是他著急也沒有用,正好在這個最好的時機,趙括居然病了,這是他怎么也沒有想過的,不過趙括年紀也大了,有一次來到南方,病了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他只能希望趙括能早點好起來,最好要在秦國結束塞外戰爭之前好起來,不然,他就只能選擇攻進南郡來抓住趙括了。
南郡太守的書信和趙括的書信也被送了過來,茅焦在書信里表達出了自己對趙括的擔心,以及惶恐,他很希望自己能把那位名醫派出去醫治趙括,而趙括的書信里則是要他安心治理地方,不要擔心自己,又詢問了陳郡的情況。樊於期當然是急忙回信,安撫對方的心情,他已經覺得勝券在握。
他就這樣開始了與趙括和茅焦的書信往來,很快,他就聽到了趙括離開南郡,前往陳郡的消息,他派出去的密探也是回信,看到趙括已經坐上馬車,準備趕來陳郡,這讓樊於期非常的開心,他急忙派人告訴楚人,趙括正要往自己這里,隨時做好準備,自己在抓住趙括之后就會聯系他們。
門客們帶著書信離開了府邸,樊於期自信的笑了起來,看來,自己要結束趙括不敗的神話了,后世人談論自己,想必都是擊敗趙括,并且抓住了他的名將吧,想到這些,他又忍不住的笑出了聲。趙括完全不知道陳郡的情況,又沒有帶多少隨從,而自己都已經控制住了大半的軍隊,想要抓住趙括,易如反掌啊。
樊於期在咸陽待了很長的時日,心里也知道秦國眾人對趙括的態度,只要趙括在手,保證他不會自殺,秦國就不敢輕易的對楚國動手而楚國也能趁機奪回很多的土地,而他自己當然是如愿以償的當上楚國的令尹,成為楚國最大的封君,楚國的封君,那可是有實權的,跟秦國這些空有名頭的封君截然不同。
就在樊於期躺在府邸里做著美夢的時候,陳縣之外的校場,卻是已經被包圍住了。
趙括瞇著雙眼,看著遠處點燃了幾處篝火的校場,他低聲吩咐道:“不許縱火,包圍所有的道路,不能讓一個士卒逃走,在處置好了校場后,就即刻控制住陳縣,只許進,不許出!”,趙括吩咐著,趴在他身邊的副將點了點頭,滿臉的激動,跟著趙括打仗的機會,并不是每次都有的。
趙括在得知陳郡的情況后,心里也認定樊於期要謀反,他一方面用書信來怠慢敵人,留下了一個人假扮成自己,而趙括卻帶著南郡的士卒,一路遮藏自己的蹤影,急行軍的來到了陳郡,這一路上,趙括都沒有停下來讓士卒們休息,從南郡到陳郡,趙括領著大軍只用了十天!
而用十天還是因為趙括要注意道路上巡視的陳郡官吏,不能驚動了行人,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趙括如此迅速的來到陳郡,而樊於期剛剛才聚集了軍隊,將他們安排在陳縣外的校場,趙括的目的也就是這里的校場,只要先將對方的軍隊給制服了,那樊於期也就沒有任何能力作亂了。
誰都沒有想到,趙括會來的如此迅速,駐扎在鄭縣外的軍隊,更是如此,他們甚至都沒有做任何的準備,當南郡士卒們在夜色的保護下緩緩包圍住敵人,開始沖殺的時候,整個鄭縣校場一片混亂,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聽得敵人大喊:“武成侯在此!降者不殺!!”
武成侯怎么會在這里??他為什么要攻擊我們?事情敗露了?
不同的士卒們有著不同的想法,只是,遭受這樣的忽然襲擊,他們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軍官們無法指揮,處處都十分的混亂,周圍又都被包圍,在殺戮聲之中,越來越多的士卒放棄了抵抗,丟下了手中的武器,這場突襲戰,趙括先是堵住了出口,又安排騎兵們在周圍提防潰兵,不給敵人逃離的機會。
在夜里的襲擊,往往是最致命的,因為來不及披甲,來不起拿起武器,甚至是在混亂之中無法指揮或者被指揮,至于南郡士卒,趙括早就給他們安排了不同的進攻路線,故而在軍官的帶領下,有條不紊的開始進攻,只是用了一個時辰,趙括就一舉擊潰了駐扎在鄭縣校場內的所有敵人。
大多數士卒都選擇了投降,趙括找出幾個將領,將他們分開,不許他們見面,然后凝重的告訴他們謀反的事情已經暴露,誰能說出自己不知道的情況就能留住家人之后,終于是崩潰的說出了樊於期的全部打算,趙括認真的記下了這些言語,隨后,他讓副將看好這些軍隊,自己則是直接前往鄭縣。
校場外的騷動,自然是沒有辦法隱瞞的。
可是鄭縣本身并沒有多少軍隊,城墻上負責守夜的不過幾百人,趙括的人馬早在趙括進攻校場的時候就控制住了縣城,趙括帶著幾千人來到鄭縣,最先沖向了樊於期的府邸。正在府邸里做著美夢的樊於期忽然驚醒,他聽著院落里傳出的喧嘩,茫然的坐了片刻,方才憤怒的訓斥道:“吵什么吵?”
就在那一刻,大門忽然被踹開,一個身材高大的將軍提著血淋淋的寶劍走了進來。
樊於期抬起頭來,看著面前那熟悉的面孔,他渾身都畏懼的顫抖了起來,他想要呼喊,卻說不出話來,仿佛見到了惡鬼一般,驚懼到了極點,他張大嘴巴,深深呼吸著。面前的人是趙括,重病的趙括,是昨天才離開了南郡的趙括,他是怎么到來的?為什么會如此迅速?他知道了什么?
樊於期心里有無數疑惑,只是,他來不及質問,就被趙括一把抓住脖頸,從床榻上拽了下來,“你知道因為你死了多少人嗎?”,趙括冷冷的質問道,樊於期臉色煞白,卻一句話都不說,趙括將他一把丟出大門,幾個士卒上前將他抓住,趙括吩咐道:“他在城內肯定還有同黨,讓他的門客揭發,還有,搜一搜他的書房”
這一夜,來自南郡的士卒們在縣城內四處的奔波,一個又一個官吏被抓起來,一個又一個尸體出現在街頭上,次日,當百姓們外出的時候,看到了這駭人的一幕,遍地的尸體,讓人膽戰心驚,百姓們尖叫著,急忙逃回家里,而經過了一夜的的苦戰,趙括終于抓住了樊於期,包括他的那些同黨,楚人所派來的奸細之類。
包括陳郡的軍隊,也徹底被趙括所制服。
趙括疲憊的坐在室內,這些天的奔波,加上一夜的戰斗與審訊,趙括也有些吃不消了,不過收獲還是巨大的,趙括皺著眉頭,看著桌上的輿圖,楚人果然是要前來的,只是,沒有人知道楚人藏在哪里,他沒有從那些門客口中得到關于楚軍的消息,而唯一知道的樊於期,大概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再也不肯開口,不吃不喝。
在這種時候,趙括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本能來猜測敵人的位置了。
如果自己是楚國的將軍,要在哪里駐扎呢?既要靠近陳郡,又要能隱藏軍隊,還要有退路趙括的眼睛漸漸凝聚在了巨陽的位置上,心里有了猜測。接下來的時日里,趙括就派人四處打探陳郡內的情況,并且嚴禁這里的事情傳出去,而辛梧在此時帶著南陽郡的士卒急急忙忙的來到了陳縣。
辛梧從陳囂那里得知陳郡的事情,不敢遲疑,急忙出兵,這可是升遷的好機會啊!
奈何,當他趕到陳的時候,戰爭卻早已結束,趙括神兵天降,一夜之間就滅掉了陳郡的叛軍,辛梧同樣也是領兵打仗的將軍,當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許久都說不出話來,武成侯這也太快了吧!他對趙括是愈發的恭敬了,拜見了趙括,嚴厲的訓斥了陳郡官吏的作法,他方才表示愿意聽從趙括的命令。
“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了,楚國的軍隊隱藏在巨陽一代現在是擊破楚國的好機會。”
“嗯???”
“將軍陳郡士卒不可輕用,兩郡士卒加起來不過四萬,這要如何破楚啊?”
“戰爭的勝負,從來就不是士卒的數量所能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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