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 讓人感到絕望
肖半夏雖然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但她在藝術鑒賞這方面的水準也只是普通人的層次，頂多就是了解一些著名的藝術作品。
但自從肖遙成了享譽世界的藝術大師之后，周圍知道這件事情的朋友難免因為肖遙的關系，而以為她在繪畫方面也有不低的水準。這樣一來，就算是為了炫耀，同時也是為了避免說到藝術話題的時候太丟面子，肖半夏在藝術鑒賞這方面還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聽到曾國文的問話，肖半夏很慶幸自己了解過李大師的作品以及生平，回答道：“這幅《萬山紅遍》是李大師最著名的作品，同時也代表了他藝術創作的巔峰，這樣的國寶級藝術作品，我當然喜歡了。”
說完之后，她的目光看向了肖遙。
剛才秦董事長送給她的送子觀音像價值更高，肖遙都讓她接受了，這幅作品雖然是館藏級的珍品，但價格比起送子觀音像來應該還差了一點，想必肖遙也不會讓她拒絕。這一次她干脆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盤午的收藏當中，雖然有不少李大師的作品，但恰恰沒有這一福李大師的巔峰代表作。
這是肖遙第一次看到《萬山紅遍》的原稿，就連他這樣的藝術大師看了之后都覺得大有收獲。
因為他個人特別喜歡這幅作品，他干脆繼續說道：“這幅作品就算以我們這個年代的眼光來看，都會被畫中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而所震撼。可想而知，60年代這幅作品創作出來之后，整個畫壇有多么震動。
五十年代開始，畫壇掀起了描繪紅色詩詞的熱潮，但極少有畫家敢于嘗試萬山紅遍這一題材，因為創作這一題才有兩個極大的難關很難克服。
一方面，萬山之意境頗為遼闊深遠，對畫家的空間駕馭能力是一個極大的考驗，，若非胸有千山萬壑，則根本無法表現萬山意境。
另一方面，紅遍這個要求給傳統山水畫出了個大難題，難度比描繪萬山意境更讓人為之卻步。
歷來山水多以水墨描繪，僅作為點綴的紅色在使用上可謂慎之又慎，用筆極少，更不要提大面積的紅遍了。
這兩大創作難點，難住了當時所有的畫家，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敢于挑戰這一題材。
然而，李大師不但迎難而上，而且還創作出了足以流傳后世的佳作。作為一名畫家，能夠看到李大師的這幅原稿，實在是一大幸事。”
聽肖遙把這幅畫的創作背景娓娓道來，眾人都覺得大有收獲。
秦華禮畢竟在國畫上有些造詣，他的著眼點都在細節之處，心中有疑問，便直接問道：“李大師在顏料的使用上似乎也很講究呀，應該是用的朱砂吧？但似乎又有點不同，看上去顏色更加的紅艷。”
“秦董事長這句話問到了關鍵所在，這幅畫所用的顏料確實是朱砂，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朱砂，所以呈現出來的顏色才會這么紅艷。
大面積的渲染紅色，朱砂必不可少。李大師素以挑剔紙、墨等作畫材料聞名，而創造這幅畫，高質量的朱砂更是重中之重，普通朱砂呈現出來的顏色很難達到要求。
然而頗為湊巧的是，正好在那個期間，李大師偶然得到了故宮流出的半斤乾隆朱砂。乾隆朱砂是千挑萬選始得的極品朱砂，本是乾隆皇帝自備，以鈐御用寶璽的，其珍稀程度不言自明。
如果少了這半斤乾隆朱砂，這幅作品的效果必然會差上幾分，那就讓人感到遺憾了。
當然了，這一點也是鑒定這幅作品的關鍵之處。”
肖遙不僅僅是一位畫家，同時還是一位頂級的鑒定大師，對于這些鑒定中必須要了解的常識，當然是如數家珍。
肖半夏看到程妺始終站在這幅畫的近前處細細欣賞，似乎很入神的樣子，她那恬淡婉約的儀態，說不出來的嫻靜怡人。
因為在京都的時候，程妺經常去肖遙的四合院，肖半夏和她見面的機會很多，兩年時間下來，兩個人相處的頗為親密。
今天程妺生怕搶了肖半夏的風頭，連話都很少說，甚至都沒有跟隨在肖遙的身邊，自始至終都和她的媽媽以及外婆站在一起。
肖半夏是一個靈透的人，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程妺如此低調，反而讓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想到程妺的專業，她覺得應該給程妺一個展示自身才華的機會。
肖半夏接話說道：“說道對藝術品的鑒定，在場的眾人當中肯定沒有人比得上你和王總，但如果說到對這幅畫的藝術鑒賞，除了你之外，程妺對這幅作品的藝術分析應該并不比你差。”
她往前走了兩步，拉著程妺的手說道：“妺妺，你也知道，我這段時間對藝術品的鑒賞很感興趣，你就給我指點指點唄。”
程妺本來沒打算在這個場合出風頭，但既然肖半夏都這樣說了，她也只得配合著說道：“指點可不敢當，僅僅是一點拙見，而且我也沒資格更不敢點評李大師的作品，那我就把我從這幅作品當中學到的一點心得和大家講一講。
首先在技法上，我從中學到了很多。積墨加積色，層層積染，塑造雄渾之勢，真是讓人嘆為觀止。雖然這幅作品的主調是紅色，但墨色依然是重要的背景和輪廓襯托。積墨山水完成之后，再蘸朱砂由淺至深地逐步點染。
讓我萬分欽佩的是大師用朱砂如用墨一般，運用完全相同的筆法和墨法，使得色、墨融合，渾然天成。”
程妺干脆走到作品的正前面，伸出芊芊細指，指點著畫中的細節，“大家可以看到，朱砂略淺處，有墨色浮上，中間色調處，則墨色相融，在最為明亮處，又點以厚重朱砂。
這樣一來，整個畫面最終呈現出的色調效果頗有明代剔紅、剔犀漆器的特點，極為莊重雄渾、古樸典雅。”
程妺首先解說的這一點比較淺顯，在她的說明之下，眾人基本上都能聽明白。
看到女兒侃侃而談的樣子，覃墨染滿意極了。
原本她的打算只是讓女兒在眾位賓客面前露露臉，讓大家都知道肖遙是有女朋友的人。
這個目的達到了，她就已經很滿意了，從來都沒有想過讓女兒在這個場合上出風頭。
畢竟這是女兒第一次在肖家露面，多言不如一靜，能給肖遙的爸媽留下一個好印象，這比什么都重要。
程妺畢竟還沒有和肖遙訂婚，實際上他們一家人并不適合出現在這個場合當中，如果不是肖遙的媽媽極力約請，再加上肖遙還是她老母親的救命恩人，沒有這兩點，她是不會過來的。
以他們家的家庭情況，再加上她女兒的才情和容貌，原本配得上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但肖遙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并不僅僅是頂尖大富豪這么簡單。
她原本希望女兒的男朋友能夠更加優秀一些，但像肖遙這樣，實在是優秀的太過頭了，甚至給她們一家人帶來了壓力。
自從周圍很多人都知道她女兒是肖遙的男朋友之后，他們家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不說逍遙會的幾位理事和眾多的會員們，就連他們家老程以前接觸不到的很多大領導都開始或明或暗的釋放好意。
類似的事情太多了，最直觀的反應就是他們家老程又被人拉著投資了幾項非常有前景的項目，今年這一年時間，老程自己說他的身家又有了大幅上漲。
原本只是女兒戀愛的一件私事，現在卻已經成了關系到方方面面的大事。
原本她就很看好肖遙這個人，再加上來自于現實中的影響，她更加不容許女兒的婚姻會出現任何問題。
今天到場的嘉賓，要么是肖家的親友，要么就是肖遙社交圈里舉足輕重的人，她的女兒如果能夠在這個重要的場合里展示一下個人的風采，那就更理想了。
一旦她的女兒被肖遙的家人、親友所接受，就算將來兩人的感情出現一點小問題，肖遙應該也會考慮到周圍人的感受，不會輕易做出讓女兒傷心絕望的決定。
程妺的心思沒有她媽媽那么復雜，她繼續和眾人分享自己的收獲，“在構圖上，最明顯的1點就是呈現出了李家山水中典型的豐碑式構圖和門板式構圖，同時又巧妙構成了兩度半空間。”
這句話中提到的詞匯似乎有點太專業了，眾人聽得一頭霧水，更加認真聆聽程妺接下來說的話。
程妺手指著畫卷的下方，“傳統山水畫里，畫面上下總會留出很大空白。然而，李大師偏偏截掉了峰巒和坡腳，采用了不留余地的滿幅構圖。
這樣一來，就迫使觀眾的視線集中于山體，產生如同仰望紀念碑一般的震撼感。大家細細欣賞這幅畫，體會一下是不是這種感覺？”
眾人再次把目光投向這幅畫，聽了程妺的解說之后，確實有這樣的感覺。
“此外，李大師還刻意減弱透視，強化了平面感。”
看到大家似乎都沒有不耐煩的意思，程妺繼續說道：“大家可以往這里看，畫面主景的七八層山巒幾乎被壓縮到同一個平面，大家覺得這像不像是一塊門板堵在了眼前？這就是李大師的豐碑式和門板式構圖。這種構圖方法，山體造型的視覺沖擊力被極大地強化，更加能夠凸顯群山的巍峨氣勢。
值得注意的是，畫面的平面感雖被刻意加強，但并非全平。一方面，近、中、遠景的層次關系采用了類似淺浮雕的處理手法；另一方面，為營造萬山之境界的幽深遼闊，大師在畫面左上角做足了深度的文章…”
聽著程妺深入淺出的娓娓道來，眾人都覺得自己對李大師的這幅作品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雖然說不能因為程妺的這一席話就增長多少的藝術鑒賞力，但至少對于眼前這幅畫的藝術鑒賞確實有了頗為深刻的認識。
除了對這幅畫的鑒賞能力有所提高之外，眾人對于此時侃侃而談的程妺也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短時間的匆匆會面，也許一個人的才學可以偽裝，但她的氣質卻偽裝不了。
最初見到程妺，并且知道她是肖遙的女朋友之后，大家對她的認識，僅僅是她有一個不錯的家庭以及一副堪稱傾國傾城的容顏。
家世好，長得又漂亮，成為肖遙的女朋友確實有著幾分資本。
現在聽了她對于這幅畫的解說，眾人對于她的認識已經不再是剛見面時候的粗淺印象。之所以有這種改變，并不是因為大家覺得她有多高的才學，僅僅這么幾分鐘，還很難從中看程妺的才學有多高。
程妺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讓眾人轉變對她的印象，法寶是她自身的氣質。
美貌是外部展現，而一個人的氣質才是骨子里的東西。
程妺的氣質太特殊也太濃烈了，就算她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也能讓人從她身上感覺到嫻靜如水的含義。
當她站在李大師的作品前，娓娓道來，那種嫻靜如水的感覺更加濃烈了，而且還增添了幾分知性的氣息，真的是讓人印象深刻。
如果僅僅比較外貌的話，向程妺這樣的頂級大美女還是有一些的，但如果比較的項目里，再加上氣質這一項，程妺絕對是天下無敵這個檔次。
原本有一些人還打算有機會的話給肖遙介紹對象來著，但現在都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有這樣的念頭原本是很有信心的，如果不是有著幾分把握，他們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但人最怕的就是比較，如果把人和人進行比較的話，你一定會有越來越絕望的感覺。
而程妺就是傳說中那種會讓人感到絕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