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順著東云直通鄉下的二級公路到了姥姥所在的村子,大舅二舅和姥姥都住在同一個村子里,對于周鑫鴻這個他們村里混的最好的人,左鄰右舍的老鄉都表示了幾分親昵和客套。
等看到周鑫鴻把車停好后,就有人過來問:“鑫鴻,你奶奶快出院了吧,我老嬸子這都住院一個多月了,怎么還沒個信。”
“嘿,叔,我奶奶今天就出院了,我這不就是剛請了假,今天把我奶奶和爺爺給送回來,喏,他們就在那輛車里坐著。”周鑫鴻指了指滿滿往這邊開的萊斯萊斯,說道。
沒辦法,正開著車,就碰上了村里一個放羊的揮動皮鞭耍得‘啪啪’響,清脆的聲音和爆竹一樣,一群得有三十頭的大小綿羊在皮鞭聲中,從路邊上、路中間跑動著,嘴里發出‘咩咩’的叫聲,時不時在路面上丟下一粒粒黑色的子彈。
孫慶德看到這情況也頭疼,他摁了兩下喇叭,后座上坐著的姥姥說都是村里的前后鄰居,慢慢走吧,別摁喇叭了。
就這樣,連后邊尚勇的車和二舅家表哥周鑫鵬的車也跟著降速了,慢慢往前挪動。
在前邊副駕駛上坐著的周秀琴就不太滿意,這車坐車挺舒服,可這個車速真讓人心里捉急。
她瞅了外邊一眼,回頭問她老娘:“娘,外邊這個放羊的是咱家南邊的黑哥吧,我喊他一嗓子,看不到后邊有車嗎,還慢悠悠的往前走。”
“你個三妮,你說你和你黑哥計較什么,真是的。”姥姥埋怨她。
不過周秀琴忍不了,當時就降下車窗來,在一陣足足的撲面而來的羊膻味中喊道:“黑哥,你讓讓路,我們過去。”
喊了幾嗓子,這才讓前邊趕羊的人把羊往路邊哄去,又得甩著鞭子不能讓羊吃路邊的莊稼地里的苗,他也是費了勁了。
和周鑫鴻打招呼的大多數人看到過來的車壓根不認識,但看著就挺貴的模樣,就問:“鑫鴻,你奶奶坐的那是什么車,醫院里派的?我記著醫院里不就只有救護車?”
這個人年齡偏大了,不怎么出去,見識確實不多。
另外有年輕一點的,聽到后頓時就笑了:“你可別亂說了,那是勞斯萊斯,好幾百萬哪!”
好幾百萬這個有些不確定的詞對鄉下的大部分駐家的老百姓來說還是太多了,多到他們想象不出來,本來想過去看一眼的,都不敢動了。
尚富海麻溜的從車里出來,一路小跑著過來開門把姥姥和姥爺從車里扶出來,小元寶也跟著往這邊跑,不過她還是不太行,如同鴨子步一樣扭著屁股晃晃悠悠的跑了幾步,徐菲趕緊跑過來把她抱在了懷里,這小不點跑起來還是不穩,稍不注意就摔倒了。
對開的前后門又在圍觀的人群中引起了一陣轟動。
有人說:“你們看,那車的門像不像上海灘里的老爺車啊,嘿嘿,可真有意思!”
“怎么不像,許文強坐的車就是這樣的吧,就是外形不太像,也不知道老嬸子家從哪里弄來這么一輛車,瞧著怪新鮮的。”
“我說你們可別秀無知了,自己上網查一查,這車是勞斯萊斯,人家就是這樣開門的…”還是剛才那個年輕點的人說的。
對鄉下的普通來百姓來說,看車也就圖著樂呵看個新鮮,新鮮勁過去了,除了少數幾個人,其他人都不再過多的關注了,他們壓根不懂這東西。
倒是看到姥姥下來后,一個個都圍了過來。
“老嬸子,你好了吧,哎呦,真是羨慕你啊,家里子子孫孫這么多,心也齊,這一個多月在醫院里沒少花錢吧。”這話在鄉下問的再正常不過了,沒有什么歧義,純屬羨慕。
也有人點頭:“肯定少不了花,我二叔去年也是碰著了,腦出血,花了十幾萬哪,人還是沒留住,大娘現在都能走路了,肯定比我二叔花的還要多。”
他也沒有什么險惡的心思,就單純這么描述一下。
周鑫鴻一直笑著,一會兒叫聲叔,一會兒叫聲嬸,一會兒又叫一聲大哥:“咱先讓讓,讓我奶奶先進家門歇一歇,你們等會兒過來喝茶,說說話,行吧。”
這事必須行,圍著的人都主動讓開了路。
姥姥年齡在那里擺著,擺脫了村里圍觀的人后,由尚富海扶著進了家門,姥姥臉上就表現的特別疲乏了,精神頭也不是很好,這讓尚富海很擔心。
“姥姥,你先瞇一會兒,我去看看做點什么飯吃。”尚富海說。
姥姥搖頭:“還睡什么睡,都這歲數了,以后有的是時間睡覺,對了,元寶哪,讓她過來,我和她說說話。”
尚富海聽著這話,一聽就明白老人是什么意思,越是這樣越心疼,但老人執拗起來,真是誰也扛不住,他們都認死理。
“元寶,過來,你老姥姥看看你。”尚富海朝后邊喊。
小元寶還是叫不來這個繞口的稱謂,不過聽到爸爸喊她后,小家伙還是嘚嘚的跑了過來,看到老人招手,小家伙出奇的不感覺陌生,直接就跑了過去。
到了床邊,她兩條小胳膊撐著床沿,整個身子使勁的往前撲,然后小屁股用勁,一扭一扭的往前挪動,直至最后爬到了床上,這動作也是遛了。
“呵呵,小不點還挺能的。”姥姥看到后笑了。
“長得真俊,和你爸小時候一模一樣。”姥姥笑瞇瞇的瞪著快看不清的眼睛,嘴里說著話,人就不自覺的陷入了回憶。
那時候她才50多,二閨女超生了二胎,尚家莊那邊查得緊,她來自己家這邊躲著生二孩,小時候的尚富海也跟著在她家一住就是半年多。
可惜,她已經老了,老到她自己都能夠感覺到身體快不行了,她好像都能夠感覺到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在往外流逝,這種感覺很奇妙。
她不想睡覺,想著多和下邊這些小家伙們多見見面,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見不到了。
“姥姥,不行睡半個小時吧,我一會兒叫你。”尚富海總覺得姥姥的臉色不太對,他還以為這是大病初愈的癥狀。
“沒事,你去做飯吧,我還真餓了。”姥姥說。
或者同位老人,姥爺周清利更能感覺到一些特別的事情,他佝僂著腰踱步走進來,看著老伴說:“您休息一會兒吧,都在這里,過來兩天都來咱家看你,到時候一塊聚聚。”
“休息什么休息,我不累,元寶過來。”姥姥不聽,一心想著逗小家伙玩一會兒。
姥爺也不勸她了,佝僂著腰幾步走到了床邊上,挨著床沿坐下,一臉哀怨的看著老伴:“你說你這又是何苦。”
“你懂什么,我已經這個歲數了,以后有的是時間睡覺。”姥姥又嘮叨了一遍。
尚富海給蹲了個奶白黑魚,這是姥姥為數不多喜歡吃的,濃白的魚湯,她能喝上一碗,魚肉也能吃上一塊,再多就不行了。
姥爺的牙口也不好了,嘴里沒幾顆牙了,也吃不了太硬的東西。
給二老做好了之后,尚富海又忙活著做了一大桌子菜,兩個舅子和小姨都在,倆表哥也在,還有他們一家子,尚富海忙前忙后,到后來,徐菲過來給他幫忙了。
姥姥家廚房里沒有空調,7月份在廚房里做飯,簡直是受罪,火力全開的情況下,沒多會兒功夫,他的身上就濕透了。
汗水順著往下淌。
幾家子人在姥姥家里一直待到下午五點多才提出分開的事情。
有幾個后來過來的小孩子,都是大舅和二舅的孫子孫女,這會兒早忍不住了,一直嚷嚷著要走。
大舅說:“秀國,秀梅,秀琴,咱們就定好了31號都過來聚聚,沒問題吧。”
“大哥,我這邊沒事,我明天就給玲玲她們一家子說一聲,到時候他們也過來。”
“大哥,我也給博瑞說一聲,還有楠楠他們娘倆都能過來。”
周鑫鴻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他說:“我給老二說一聲,不管他在京城干什么,都把他給揪回來。”
“那就這么說定了,雪云和李強他們一家四口最多后天也會回來,大哥,那我們先回去了。”周秀梅說道。
兒媳婦和外孫女今天回來了,她還得回家做點好吃的。
從姥姥家離開,回尚家莊的路上,還是孫慶德開車,尚勇和周秀梅夫婦還想著孫慶德是誰,從兒子嘴里聽說他是兒子新招的司機,老兩口就沒再說別的。
他們一直擔心兒子常常自己開車來回的跑,生怕他路上出點什么事,這回總算有司機了,他們心里放松了不少。
以至于晚上吃飯的時候,周秀梅和尚勇都招呼著孫慶德多吃一點肉。
老板的爹娘這么親熱的招呼他,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當天晚上,尚家莊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尚勇家的大小子,他們村里最能耐的那個年輕人有專門給他開車的司機了。
“真是了不得了,尚勇家那個大小子越來越厲害了,下回是不是就有保鏢了啊,我看電視里都是這么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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