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少年說(下)
陽光燦爛。
照耀著這片大地…
喧囂熱鬧的世界，從那一個挺立的身影，深呼一口氣，念出一段話以后，逐漸變得安靜了起來。
周曉溪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如水一般的漣漪…
全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圍著那個身影而轉，甚至于那一道陽光，都成為了他的陪襯…
光華籠罩，竟微散神圣之感，明明近在眼前，卻又仿佛遙遠，遙遠到縹緲，縹緲到不可捉摸。
“少年華夏者，則華夏少年之責任也.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
周曉溪曾經看到過沈浪跟人聊夢想。
臉上自信，聲音極具誘惑力，同時，字里行間之中，都透露出一種幫你重塑世界觀，為你指明道路的才華。
夢想和未來，本身就是所有人內心深處最為向往的存在…
再加上，沈浪本身的套路與氣勢，瞬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化學反應！
任何一個人，在沈浪面前，他仿佛都能找到你的人性弱點，然后，在不知不覺中，你就成為了他的聽眾，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就聽他說完了全部內容…
周曉溪本來以為站在舞臺上，沈浪會和曾經一樣，跟人聊夢想，跟人聊未來…
甚至！
還有那些豪言壯志…
但是！
當沈浪真正開口的剎那，周曉溪這才發現，她錯了。
臺上，沈浪時而微笑，時而鄭重，時而悲涼，卻又時而堅定…
“少年強，則國強！”
“且我華夏疇昔，豈嘗有國家哉？不過有朝廷耳！我黃帝子孫，聚族而居，立于此地球之上者既數千年，而問其國之為何名，則無有也。夫所謂唐、虞、夏、商、周、秦、漢、魏、晉、宋、齊、梁、陳、隋、唐、宋、元、明、清者，則皆朝名耳！”
在這一刻，毫無征兆地深入周曉溪的靈魂深處，令周曉溪芳心一顫，恍惚間…
澎湃的黃河、壯闊的山岳，恒古不變的朝陽夕陽…
透過歷史，仿佛看到了一個個屹立至永恒的身影…
他們在怒吼，他們在咆哮，他們享受著永恒的的榮耀，他們，又曾經歷過極暗的低谷…
不遠處…
秦國柱呼吸一陣停滯，只覺全身雞皮疙瘩直立而起！
他緊緊盯著上方的沈浪。
縱然看過沈浪的稿子，被那稿子所驚艷，心中曾想過要喝彩。
但秦國柱在看到沈浪握起拳頭地瞬間，眼眶依開始微凝…
沈浪的聲音在耳畔回蕩著，但是，聲音之后，秦國柱卻又聽到了來自血脈深處的那一絲認同感…
華夏五千年的文明…
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從未斷層…
炎黃之火燃燒，并越燃越旺，從未熄滅！
就算是閉上眼睛，他仍舊能夠感覺到那種來自恒遠處的呼喚聲音…
一個個朝代更替，一個個英雄如朝陽一般初升，然后，又如夕陽一般壯哉落幕…
但是，這么一個華夏，始終屹立在東方，從未磨滅過…
宿舍里一陣喝彩聲！
小土豆孫斌雖然在喝彩聲中一聲不吭，但心臟無端端地開始加速了跳動，身體內地情緒，熾熱如也！
初中的時候…
曾經過那么一段時間，全部同學都在攀比國外的衣服，炫耀著自己未來會出國，喧囂著自己看到了老美的風景，歐洲的風景…
他們洋洋得意，他們字里行間內，透露著對國外的向往，透露著自己能夠移民海外，成為真正的上層人士…
而他們的父母來到學校的時候，都是打扮得非常時髦，話語間都是夾雜著英文單詞的語句…
好像會那些單詞，就是一種與孫斌這種“泥土子”完全區分開來的時尚…
而且，網絡上，更是有一段時間，刮起了一陣崇洋媚外的風潮，覺得海外的一切，都是好的。
“外國的月亮就是比華夏的月亮圓！”
“外國的空氣都是香甜的，深吸一口，就覺得飄飄欲仙…”
“我要離開華夏…”
“為什么我是華夏人，為什么我就不能出聲在老美，為什么，我一定要呆在這個窮地方！”
“對，老美就是好！”
那些年…
一句句話在網上流傳，有謾罵聲，有爭議聲，還有反感聲…
但是，這些都不影響到那些人對老美的向往。
不知怎的，他們的民族自信已經彎了，很多人的脊梁和膝蓋，在彎下去以后，怎么都直不起來了…
但是…
他們從未想過他們的國家曾經屹立國世界之巔，曾經擁有過很多值得驕傲的朝代，曾經永遠五千年的文化心理…
唐宋元明清…
一個個朝代，顯示著一個個的輝煌…
就算是晚清過后，就算是黑暗之中，仍有那么一幫人，向往著未來，向往著逐漸富強…
而事實上…
黑暗在這些前仆后繼人的犧牲下，逐漸散去，光明，洶涌而來…
孫斌握緊了拳頭。
緊緊地盯著電腦屏幕里的直播，心中幾欲吶喊！
就在這個時候…
他看到熒幕里的沈浪慢慢地，再次仰起了頭望向遠方無盡蒼穹…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
一陣風吹來…
周老眼睛開始有些渾濁，宛如被風沙浸濕了一般，竟有些看不清遠方…
他只能聽到聲音的沈浪從低沉，到逐漸的慷慨激昂…
每一個字，仿佛都滲透進人的靈魂之中，令人靈魂震顫，恍惚想起那段歲月…
那一聲聲槍響…
那一聲聲勇往直前的身影…
以及…
一個時代的吶喊…
我們有廣袤無垠的山川！
我們有蒼鷹俯瞰，鳴聲千里的大地…
我們有經歷了創傷，甚至于千瘡百孔，黑暗極冷，但從未屈服，不但不屈服，反而站起來，挺起了脊梁的同胞…
我們大概還有那段“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咆哮，從此在浪潮中，揭竿而起！
模糊的眼眶之中…
周老只看到了臺中那個身影舉起了手…
然后，下方很多人，也開始舉了起來。
旁邊的秦國柱…
這個討厭了半輩子的“老家伙”此時此刻似乎用餐巾紙在擦拭著眼眶的位置…
周老突然覺得好笑…
“秦爺爺…擦一擦…”
“風沙有些大…”
“嗯…”
但是…
周老爺子在聽到這個聲音以后，最終卻沒有笑出來。
周曉溪給這個老家伙遞了餐巾紙…
但是，卻沒有給他這一個親身的爺爺遞！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臺上…
臺上的身影依舊模糊吶喊。
聲音不大，卻字字入心…
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親孫女…
只覺心情無端的有些怒其不爭…
覺得她輸得很徹底…
仿佛把一切都輸了一樣的。
“以前他跟人聊夢想…”
“而現在…”
“升華了啊…”
“少年強，則國強！”
秦國柱接過餐巾紙，卻沒有注意到周老的小情緒。
他只是欣慰與感慨…
然后…
油然而生一陣得暢快感…
轉頭看了一眼萬般神情浮現的周老…
不知怎的，今天晚上，他特別想請這位“老伙計”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