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娃…我會好好的,會好好的…會吃好,喝好…”
“這鞋子…我給擦了擦,它還能穿,很干凈…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
“對不起…
“…”
警笛不斷地響著。
伴隨著契科兒的交響樂黎明的鐘聲…
人山人海的學校大門口,一輛警車停了下來。
警車下。
一個戴眼鏡的青年呆呆地接過那只擦得很干凈的鞋子。
然后,他看到了父親再次低下了頭,突然魔怔一樣不斷地道歉。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仿佛,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
警車逐漸開向了遠方。
他看著遠處的警車…
父親在窗口看著他。
陸遠低頭…
淚流如注。
隨后,理發師被抬了出來,他復雜地看了一眼陸遠,萬千思緒仿佛回到了那一天的夜晚…
那一年…
他爛醉如泥,夢想和生活全部破滅,已然心灰意冷。
“對不起…孩子。”
“我…”
“我會,負起責任的…”
擔架上,他看著陸遠回過頭看著他。
然后,陸遠搖搖頭,突然笑了起來。
明明眼神之中透露著一絲痛苦,但卻還是露出了笑容。
仿佛釋懷,仿佛,又有些嘲諷。
就這樣,理發師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被抬上了醫務車,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中空蕩蕩的。
那個孩子就這么拿著鞋子靜靜地站在校門口。
所以人都在看著他。
同樣被抬上醫務車的還有那個水管工人。
水管工人臉色慘白,但眼神看起來精神了很多,整個人已經沒那么痛苦了。
他撿回了一條命。
移動的擔架中,他看著拿著鞋子的陸遠,想起了這個人突然沖出來,然后幫著自己按摩,以及做著各種各樣的急救手段。
他的心中充滿著感激。
“謝謝…”
他輕輕地說了這兩個字以后就又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很多年前很多年前的經歷…
那一年,在他生日的那個夜晚,家里闖進了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仿佛瘋子一樣,把他蛋糕推掉沖向了他的父親,然后在扭打中,蠟燭點燃了桌布,很快屋子燃起了火焰…
保安叔叔們都出去了,此刻只有他們一家人。
他在哭,而母親在撲火…
但是,卻沒有任何用處。
火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沒多久以后,聞訊過來的很多“叔叔們”過來了,他們方開始非常焦急地想幫忙,但是,在看到扭打之中的父親和陌生人以后,這些叔叔們突然又停了下來。
仿佛…
不應該動作。
“呀,老五,剛才不是說要去打牌嗎?”
“對啊…”
“嗯…哈哈,那走吧…”
“對了,我請你吃煎餅果子,多加個雞蛋!”
“好!要不,咱學著做?這玩意比工地賺錢!”
“好啊,走吧…”
“…”
對話聲響起。
父親和陌生人依舊在扭打著…
最終,在火焰中,父親倒了下去,陌生人提著一袋錢沖了出去…
火焰中,誰都沒有看清楚陌生人的臉。
大概過了一會以后,那些離開的叔叔們又跑了回來,一起跟著滅火,一起大叫著“老板”,一起報了警。
然后,消防車也饒著過來了…
火焰撲滅以后,所有當事人都進了局子,所有人都想知道那個沖進來的人是誰…
但是卻根本沒有任何證據,那一晚的叔叔們誰都不承認有這回事,甚至,這些平日里對父親畢恭畢敬的叔叔們還幫著那個嫌疑最大的叔叔作證,證明他并不在這座城市,絕對不可能是他干的…
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口供,那就是“老板喝酒瘋了,偶爾還會打孩子…他平時就喜歡喝酒,也許是跟其他仇家結仇了…”
就在審訊之中,許許多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被爆料了出來…
拖欠工資,偷稅漏稅,壓榨員工,涉嫌用假貨欺騙消費者。
后來…
他們公司上了電視。
上電視以后,他們家就這樣破產了。
幾年后,父親彌留之際拉著他的手,跟他說了一句“不要對不起任何人…還有,其實,還有一筆債在…。
父親在懺悔,在懊惱無比的時候離開了這個世界…
并沒有說出誰欠他們錢。
回憶從水管工被送到車上以后這才恢復過來。
他呆呆地看著車廂,聽著醫療器的聲音,他又抬頭看著后方那個戴著眼鏡的青年。
他笑了起來,充滿著感激。
不要,對不起任何人…
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
謝謝了!
他閉上了眼睛。
黎明的鐘聲的背景音樂逐漸趨向高潮…
仿佛,又是一個神秘的輪回,一波接一波的輪回。
校門口又抓了一個人。
陳婷(陳若云)跟在這個瘦高個的后面,無奈地搖搖頭。
“我…真的只是想偷東西而已,我…我去校長室真的只是偷東西!水管掉下來真不是我干的,這個要問水管工啊,誰讓他修到一半就不修了呢,螺絲沒擰緊,又不怪我…而且我也沒去過衛生間,不可能是我反鎖的,絕對不可能!”一個瘦高個低著頭,面色苦笑,被幾個警察扣著帶了出去。
看起來很冤枉。
“…”
對話中,賣煎餅果子的地中海老師抬頭,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
等到這個瘦高個被送上車以后,他這才想起…
這各聲音是,之前他聽到校長的聲音。
原來,他是潛入校長室偷東西的小偷,原來,是他接了自己的電話然后讓自己明天再來…
現在的小偷膽子都這么大了嗎?
所以,我是…
“這幫人,哎,真是亂,老板,來兩個煎餅果子!”
“好…”
“阿嚏”
鏡頭逐漸拉下來,一陣噴嚏后,衣服上一個紐扣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情況下被他卷了起來。
一個胖胖的老年男子和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子各自拿了一半煎餅果子,隨后仿佛看熱鬧一樣看著這幫人離開。
“走吧,上車吧!”
“好。”
老年胖子和一個戴著帽子的時髦女人坐上了車。
誰都不知道,半小時以后,這個胖胖的男人被煎餅果子卡到喉嚨,下意識方向盤一轉踩了下剎車,最終車撞進了旁邊的河里…
等兩人被救起來的時候,老年胖子已經不動了。
時髦女子呆呆地看著老年胖子…
就這樣呆呆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后,她仿佛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她不自覺就想起了那個夏天,那個人…
她下意識地翻出了錢包。
錢包上有一張照片,那張照片,赫然是曾經年輕時候的理發師。
校長室內。
“這個水管工到底是誰!怎么干活這么不負責任的?”
“學校一天里這么多丑聞,我們這私立學校,還怎么開得下去…今年怎么就這么流年不利的?本來以為開了個普通班以后,就能招更多的人進來,我甚至還特地請了徐老師,但是現在…”
“誰能告訴我,徐老師在學校外賣煎餅果子是什么意思?”
“這,嗯…不對,這個水管工是,騰輝公司的?”
綁著砂帶的校長有些惱怒地看著桌上那個水管工的資料,頓時無比頭疼。
按照目前的趨勢,這所學校的名聲絕對會大打折扣了!
在資料看到一半的時候,他愣了愣。
隨后想起那一年幫學校裝修的裝修公司名字似乎就叫騰輝。
他記得,那個時候,騰輝還是一家比較有名的裝修公司,只是,后來裝修完學校以后,那家公司就莫名被起訴了…
記憶中,自己似乎留著一點點的尾款…
他還記得那個老板也來學校要過工程款,說他實在快頂不住了,農民工們開始鬧了起來。
但他沒有給…
畢竟,那個時候學校資金確確實實很緊張…
而且,就稍微拖了半個月,年后再給也沒有關系。
半個月以后,因為被各種農民工起訴討債的原因,再加上那家公司倒閉面臨追責以后,那一點點尾款,最終也沒有給…
“學校接下來該怎么辦啊,輿論…”
愁眉苦臉的校長看著鋪天蓋地的報導以后,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鏡頭逐漸再切換到了天空中。
而黎明的鐘聲旋律最終到達了尾聲…
尾聲之中。
三年以后…
一個陽光燦爛的早上,陸遠來到了監獄里,看著對面玻璃里面的父親,輕輕拿起了電話。
“爸,我考上好大學了!”
“…”
玻璃里,老人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
當陸遠離開以后,外面又走過來一個年輕的婦女。
牢門開了。
曾經冒充保安的搶劫犯王金國代戴罪立功刑滿釋放走了出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婦女,一臉的驚喜!
“你…好了嗎?”
“我好了!”
“啊…”
“植物人蘇醒不過來,我又不是植物人,以后不要做這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了,我們重新開始…”
“好!”
背影越拉越場,越拉越長…
黑暗的序幕慢慢降臨。
隨后,又出現了一幕若隱若現的畫面。
煎餅果子的小哥依舊推著攤在吆喝著…
蔡佳明依舊是那個裝扮…
在聽到鞭炮以后,煎餅果子小哥蔡佳明走了上前。
然后,他看到了一家裝修豪華的理發店。
理發店里,鞭炮漫天,喜慶無比。
一張寫著“騰輝裝修”公司的海報在他的旁邊吹過,海報上印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家理發店,就是這家裝修公司裝修的。
煎餅果子瞇起了眼睛。
沒想到…這家裝修公司又開業,然后又接到活了!
如果跟老頭子說,老頭子會不會再去舉報一次?
畢竟,這家公司其實還拖欠老頭子幾百塊錢工資呢…
不過,算了吧,老頭子也不差這幾百塊錢。
他繼續推著煎餅果子的攤位,在理發店旁邊吆喝了起來,轉眼間就一大堆人圍著他。
他露著笑容。
不遠處…
理發店老板露著笑容,懷抱著時髦的女子。
笑容很燦爛。
“我曾經有一個夢想!”
“我想當一名優秀的理發師,我想開湘南省第一家各方面服務都齊全的理發店!”
“現在,我實現了!”
“…”
在一陣恭喜與笑聲之中。
理發店老板說出了自己仿佛醞釀了很久的心理話。
一陣陣掌聲。
鏡頭切換,夜幕降臨。
他來到了一個胡同里。
胡同中,他看著戴著眼鏡的陸遠默默地,吃力地扛著一袋米,朝著一間出租房走去。
他連忙跑過去…
“孩子,我來幫你…”
“恭喜你啊,黃托尼老師…”
“孩子,對不起,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我很希望能補償…”
“黃托尼老師,你已經為你的遺棄罪坐過牢,你也付出過代價了,現在我跟你沒關系,法律上也不再存在關系,好了,我要等我父親出獄…我們雖然窮,但是我們有骨氣!
“孩子,你不要這么想,這么多年了,你難道…”
“至少…我們都會認真地在這座城市里生活,我們不會隨便說夢想…”
陸遠抬頭看著他。
認真的說出了這句話以后就轉身扛著米走進了屋子,關上了門。
“嘭!”
理發師呆呆地看著關上的門。
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過了許久許久…
黎明的鐘聲的旋律逐漸變輕,逐漸變輕…
……………………
“之前我一直覺得這是一部爛片,很爛的爛片。”
“不過…”
“真正看完電影劇本以后,好像也沒那么爛。”
陳深看完整部電影的劇本以后,心情一時間很復雜。
他又看了一眼拍攝了一部分的樣片。
他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這依舊是一部荒誕不羈的文藝片。
不太現實,有些無腦…
但是…
又不是那種單純的那種文藝片。
甚至…
又可以說很現實,很赤露的諷刺。
陳深走到沈浪的面前,隨后看著正在忙碌著寫電影一些補充劇情的沈浪。
“小浪…”
“啊,陳叔,怎么了?”
“這部電影我覺得名字應該叫輪回…”
“為什么?”
“不為什么,總之,電影劇情跟我們的青春啊完全沒有任何關系…”陳深認真地看著沈浪“改了名字以后,很符合劇本…”
“陳叔…我們不改!”
“啊?”
“改了怎么蹭熱度?”
“???”
看到沈浪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以后,陳深只感覺一陣陣草泥馬洶涌而過…
這人…
怎么可以用這么正經的表情說這么無恥的話?
“陳叔…”
“怎么了?”
“接下來的部分細節拍攝,就希望你幫忙一下了,我們可能要回學校了…”
“我們?”
“嗯,對,電影該拍的主線基本上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剪輯跟補拍一些劇情,剛好,過兩天是我們的畢業季,回學校的時候,我們還要再聽一次優秀畢業生趙宇先生的演講,趙宇先生的演講,我們不能錯過…”沈浪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為什么…
一想趙宇會站在臺上,代表著所有優秀畢業生演講以后,他的心情就莫名激動!
他仿佛看到了…
機會!
“你不要搞趙宇…他是我們燕影的招牌!”這個時候,黃波又過來提醒沈浪。
“黃老師,我怎么可能搞他?我很崇拜他的!就要他一個簽名不過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