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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解毒(已修改)

  “文姑娘…”

  蘇木槿將手中的參酒放到床邊的高幾上,“二小姐,蠱蟲已經在你的心臟左右扎根,我需要在你心口劃一道傷口好逼出蠱蟲,會有些疼…過程會很痛苦…”

  納蘭明月柔柔一笑,眉眼間卻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哀傷,“文姑娘放心動手,我如今…對身體的疼痛感覺不是那么敏銳,無礙的。再說,還有什么事能更痛苦?我都經歷過。文姑娘不必顧忌我,該怎樣就怎樣,我能受得住…”

  說罷,又朝蘇木槿笑了笑,“我很想活的久一點,所以…”

  蘇木槿抿了抿唇,望著納蘭明月臉上的笑容,緩緩點頭,“我明白,二小姐的蠱毒我有十成把握,二小姐且放寬心!”

  納蘭明月的眼睛亮了亮,讓她枯槁的容顏平添了幾分色彩,霎時明媚動人。

  蘇木槿只覺心間似針扎一般,說不出的難受,她轉頭看向朱綾與藍箏,“叮囑你們的可都記住了?”

  兩人重重點頭,“記住了。”

  關系到她們主子生死攸關的事,她們怎會有半點馬虎。

  “還有一點,一會兒不論看到什么都不許出聲!”

  兩人又點了點頭。

  蘇木槿深吸一口氣,讓朱綾與藍箏扶好納蘭明月,示意兩人將納蘭明月的衣裳解開,連肚兜一并脫掉,她則點了燈,將匕首反復消毒后,端著參酒放到納蘭明月心口處。然后,抬眸看了眼納蘭明月,納蘭明月朝她溫柔一笑。

  蘇木槿只覺眸底有什么熱浪在涌動,拼命壓下那股悸動,屏住呼吸,右手舉起匕首,快速劃向納蘭明月的心口,一團烏黑的血噴涌而出,蘇木槿丟掉匕首,出手如閃電,以指腹往下碾壓黑色血液,一邊將參酒湊的更近。

  納蘭明月的臉色因這些血液的流逝白的幾乎透明,身子已是不自覺的痙攣起來,神情卻越發的執拗,雙眸用力的注視前方,薄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

  朱綾與藍箏瞪著眼睛看著自家小姐心口不停往外冒的黑血,心疼的眼圈發紅。

  蘇木槿眼看著黑血中透著一點紅,手下猛的用力,一條拇指大小的蠱蟲從匕首劃出的血縫中扭了出來,啪嘰一聲落在參酒茶碗里。

  朱綾與藍箏看的雙眸齊齊圓瞪,幾乎要尖叫出聲,可兩人咬緊嘴唇,一絲聲音都沒發出。

  眼見蠱蟲出來,蘇木槿吐出一口氣,接著,伸手在納蘭明月身上點了幾處止血,讓朱綾與藍箏二人將其放平。

  外面適時傳來納蘭三爺的聲音,“文姑娘,藥湯準備好了。”

  “送進來吧。”

  兩個粗壯婆子抬著木桶先進了內室,放在屏風之后,跟著走進來幾個丫鬟婆子,一人拎了一桶冒著熱氣的藥湯,倒入木桶之中,不多一會兒,藥湯全部倒入,丫鬟婆子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蘇木槿示意朱綾與藍箏將納蘭明月扶到屏風后,脫掉她的衣裳放入藥湯中。

  藥湯烏黑滾燙,熱氣翻騰,朱綾與藍箏的手碰到藥湯都吸了一口氣,“文姑娘,這藥湯好燙,我家小姐…”

  “無礙,她現在感覺不到水的溫度。”蘇木槿朝兩人搖搖頭,“將二小姐放進去,全身都浸泡到水中,只露一個頭在外面。”

  不但感覺不到水溫,慢慢的疼痛感也會消失,等全身麻木什么都感覺不到的時候,人,徹底廢了。

  兩人對視一眼,沒再多說什么,合力將納蘭明月抱進了藥捅。

  這時候的納蘭明月已是虛弱的嘴都張不開,只能任憑兩人動作。

  “二小姐,這種蠱蟲名叫心有千千結,顧名思義,它會以你的心頭血滋生出千千萬萬條與它一樣的小蟲,這些藥湯能幫你將他們驅趕出來,到時候才算大功告成。”

  納蘭明月虛弱的眨了眨眼睛,算是應了蘇木槿的話。

  朱綾眸中滿是淚水,藍箏也死死的咬著唇,淚水在眼中打轉。

  納蘭明月看著二人,想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卻沒成功,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小姐…”

  蘇木槿朝二人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兩人不要出聲,“你們兩個…把眼睛閉上,我讓你們睜開的時候再睜開。”

  兩人不解的看著蘇木槿。

  蘇木槿輕嘆一聲,“怕嚇著你們…”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我們不怕!”

  蘇木槿笑了笑,將先前放了蠱蟲在內的參酒茶碗端了過來,送到納蘭明月跟前,輕聲道,“二小姐,參酒里泡的是吞食你心頭血的蠱蟲,現在已經被參酒融化…要想徹底除蠱,不受蠱蟲控制,食了母蠱是最好的防范手段,二小姐,你要喝嗎?”

  納蘭明月眨了眨眼。

  蘇木槿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將碗沿湊到納蘭明月唇邊,納蘭明月閉著眼張嘴大口大口的將一碗參酒全部喝了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滾燙的藥湯突然開始沸騰起來,朱綾與藍箏瞪大了眼睛,扭頭看蘇木槿,蘇木槿神情肅然的看著翻騰的藥湯,看著那本就發黑的藥湯中一條又一條因藥效被逼出來的針身粗細的小蟲,看著它們被藥湯灼燒致死。

  “那、那…”朱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多蟲!

  明明藥湯那么黑,她卻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翻滾著的小蟲的尸體,多的數都數不過來。

  文姑娘說,那些小蟲是蠱蟲用小姐的心頭血滋生出來的,這么多的小蟲,那蠱蟲到底吞食了她家小姐多少心頭血!

  可恨!

  到底是哪個混蛋王八蛋想要這么折磨死她家小姐,她要跟他拼了!

  坐在藥桶中的納蘭明月額頭滿是汗水,卻緊咬著唇瓣,一聲不吭。

  朱綾捂著嘴,哭的滿臉淚水。

  藍箏比她好不了多少。

  外間,納蘭一家三口不時往室內張望,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十二分的焦灼。

  “怎么沒動靜了?”納蘭二夫人滿臉擔心,花白的頭發更顯蒼老,“老三,你妹妹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納蘭三爺毫不猶豫的點頭,“嗯,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娘你忘了嗎?你給妹妹算的那個卦,不是說妹妹會逢兇化吉遇難呈祥,貴人找上門的嗎?只要妹妹挺過這個坎,后半輩子順風順水,子孫繞膝…”

  “是啊,他說你妹妹會遇見貴人呢。”納蘭二夫人的聲音低了低,卻又猛的拔高,聲音里透著說不出的尖銳,與她溫和慈祥的外表迥然不同,“那個老禿驢,別以為幫月兒補了這么一個卦就能求得心安!他做夢!我女兒女婿外孫女受的罪,那都是塵世孽,他都得受著!休想六根清凈!休想!”...

  休想!”

  納蘭二老爺張嘴想說什么,可看到老妻痛苦的神情,再想到女兒女婿和外孫女一家三口不但陰陽相隔還遠隔千里不能相認,外孫女更是有家不能回,心中一時也發起狠來。

  老禿驢!

  賊和尚!

  枉你以悲憫救人慈悲為懷,全是他娘的臭狗屎!

  臭狗屎!

  見自己一句話惹的爹娘二老同時不悅,納蘭三爺忙換了一種說辭,“文姑娘是硯山那小子推薦的,若不是好的,他不會往咱們府里送;二個,文姑娘連斷腸草、鶴頂紅這樣見血封喉的毒都能解,妹妹身上的蠱毒對她來說更是手到擒來!”

  “真的?”

  “真的!”

  納蘭二夫人還是覺得心下不安穩,探頭往內室瞧。

  納蘭三爺心里也沒底,跟著納蘭二夫人往里看。

  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瞧著再沒有小蟲冒出來,蘇木槿與朱綾、藍箏兩人將納蘭明月從藥桶里抬出來,放到床上,將她身上的藥液全部擦去。

  “文姑娘,我去幫小姐換一些干凈的熱水來梳洗吧?”朱綾在一旁輕聲道。

  蘇木槿搖頭,“不急,等我看下脈。”

  她伸手探納蘭明月的手腕,納蘭明月真的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閉著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納蘭明月體內的蠱蟲雖然被她趕了出來,但納蘭明月的身子卻已然敗了,她能治病解毒,卻不能救命。

  一時間,蘇木槿說不出的頹敗。

  她前世自詡醫毒雙絕,可解天下奇毒,可醫死人肉白骨,卻連自己親生母親的命都不能多留幾年!

  學來這些東西又有什么用!

  “文姑娘,我家小姐怎么樣…”

  朱綾與藍箏見蘇木槿的臉色難看,心都跟著提了起來,見蘇木槿半響不吭聲,忙問道。

  蘇木槿回神,朝兩人搖了搖頭,“蠱毒已除,剩下的就是好好調理身子了,我一會兒寫個方子,你們先按照方子給二小姐調養身子,一個月后我再來看二小姐,根據二小姐的身體狀況調換方子。”

  兩人點頭。

  叮囑了兩人給納蘭明月凈身換衣裳,蘇木槿轉身出了內室,到了外間,將納蘭明月的身子狀況與三人說了,納蘭二夫人當即喜極而泣,雙手合十連聲到阿彌陀佛。

  納蘭二老爺的眼圈幾乎是在聽到女兒沒事的瞬間就紅了。

  納蘭三爺滿臉歡喜,眼中卻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朝蘇木槿深深作揖,“多謝文姑娘救我妹妹性命,我納蘭二房無以為報,文姑娘日后若有差遣,我們定當全力以赴!”

  蘇木槿避開納蘭三爺的大禮,朝他福了福身,“三爺客氣了。二小姐體內的蠱毒雖除,身體卻虛弱到了極致,需要好好調理,而且…壽元…”

  “我們都明白,能保住妹妹的命已是萬幸…文姑娘既是神醫,一事不煩二主,我妹妹的身子不知可否勞煩文姑娘?”納蘭三爺鄭重道。

  蘇木槿想了想,點頭應下,“我剛到京城,尚未有落腳處,三爺若有事尋我,可去文家的仁和堂…”

  納蘭三爺頷首。

  蘇木槿提筆寫了藥方,事無巨細的交待了一番,準備告辭離去。

  納蘭三爺執意送她下樓,又安排了小丫鬟去找安泠月,將二人一路送到了大門口,目送蘇木槿上了馬車,才轉身回了帝師府。

  剛進府門沒走出多遠,就碰上了往外走的大房納蘭大爺。

  “老三,你這是去哪了?”

  納蘭三爺點點頭,“大哥,送一個大夫出府。”

  “又送走一個?二妹妹的病怎么樣?大夫怎么說?”納蘭大爺一臉關切的問道。

  納蘭三爺苦笑著搖了搖頭。

  納蘭大爺一臉唏噓,輕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納蘭三爺的肩膀,“別灰心,天底下的能人異士多的是,肯定有能治好二妹妹病情的大夫!”

  “承大哥吉言。”

  堂兄弟兩個各自別過,一個回了二房,一個出了府門。

  納蘭大爺出了府門,吩咐跟來的小廝,“去打聽一下,二房這回請的是誰?哪家的大夫?越詳細越好。”

  “是,大爺。”

  小廝應聲而去,納蘭大爺若有所思的回頭望了眼納蘭三爺消失的方向。

  蘇木槿與安泠月坐著馬車一路往仁和堂的方向去,半道遇到熱鬧的街市,流動不息的人潮中,一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上了馬車。

  安泠月機警的上前一步,將蘇木槿護在身后,冷眼看著面前的錦袍男子,“你是什么人?闖上我們的馬車,意欲何為?”

  “泠月姐姐…這是熟人。”

  蘇木槿起身,朝錦袍男子屈了屈膝,“多謝你傳信給我,顧硯山。”

  來人不是回京許久的顧硯山又是誰。

  只是,現在的顧硯山與先前金水鎮的顧硯山又有不同。

  若說先前的顧硯山是一把寒芒畢露的寶劍,那么,這會兒的顧硯山已經懂得收斂鋒芒,精光內斂,已有幾分前世鎮北王的模樣。

  “蘇三,好久不見。”

  顧硯山淺淺一笑,剛進馬車時緊蹙的眉梢眼角都似乎跟著舒展開了,“聽說你跟李成弼解除婚約了。”

  蘇木槿一怔,點頭應是。

  顧硯山跟著點頭,“很好。”

  蘇木槿笑了笑,是挺好的,能擺脫渣男,遠離渣男,是說不出的好。

  顧硯山斜瞇了她一眼,見她笑的歡快沒聽懂自己的意思,薄唇微微勾起。

  “蘇三,你救了我的命…三次,你說,我怎么報答你?”

  蘇木槿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幫我在京都打探消息,又送信給我,讓我能及時趕來京城救了…她的命,算是兩相抵消了…”

  她的話說到此處,馬車顛簸了一下,蘇木槿的身子猛的往前撲去,顧硯山伸手將她接入懷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那只還了一次,還有兩次的救命之恩,不如,我以身相許,如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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