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謹言眼尾泛紅,伸手將侄女摟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頭發,聲音溫柔,“姑姑還有些事沒做,今日不能與你一同出宮。”
“姑姑想做什么?我…”
“這件事,非姑姑不可。”蕭謹言松開她,笑道,“楚詡是楚元翎的生身父親,為堵天下眾人口中的孝道,他不會動手殺他…”
蘇木槿瞬間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姑姑…”
蕭謹言將圣旨遞回她手中,道,“你先回去,把圣旨燒給你祖父與你父親,他們…等這一日,等太久了。”
蘇木槿明白她心中的執念,點頭應下,“我等姑姑回家,再一同將祖父與父親接回家!”
“好孩子!”蕭謹言眼眶微熱,笑著摸侄女的臉,“等著姑姑,姑姑很快就回家與你們團聚。”
蘇木槿點頭。
朝紅著眼的邱姑姑微微頷首,帶著安泠月與項秋黎,出了宮。
主仆二人目送三人走遠,邱姑姑扶著蕭謹言的胳膊,輕聲道,“小姐,袁青方才讓小袁子傳話過來,說楚詡被云嬪…云小姐的藥傷了精元,一直在不停討要…宮女妃嬪,殿內污濁不堪,讓咱們晚點再過去。”
蕭謹言微怔,旋即笑了笑,笑容諷刺嘲弄,不過眨眼又冷成冰霜,“他當年在酒中下藥,害謙和用拔手指甲的方式,以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如今他怎么就不能忍了?!讓人傳話給袁青,將他綁起來,敢叫嚷要宮女妃嬪,就拔掉他的指甲,手指甲不夠,就拔腳趾甲!!”
“是!奴婢這就去傳話!”想到慘死的蕭長恭,邱姑姑眼眶通紅,聲音哽咽,福了身就往外去傳話。
等二人到玉清宮時,袁青與他的義子小袁子等在宮門外。
“大小姐。”
“皇后娘娘…”
蕭謹言腳步一頓,微笑著看了小袁子一眼,道,“我如今已與楚詡和離,不再是天啟的皇后,日后,你便跟著你義父喚我一聲小姐即可。”
小袁子忙跪下,磕頭,“小袁子見過小姐,給小姐磕頭!”
“倒是個乖巧懂事的。”蕭謹言看袁青,笑,“你的眼光極好。”
袁青跟著笑了笑,“新皇不好伺候,他跟在我身邊多年,我雖調教了不少,卻沒辦法帶他出宮,日后…不知道他有沒有福氣碰上一位好主子。”
“會的。”
林夕顏不是她,也不會成為她。
有她在,天啟怕是會不一樣的吧?
蕭謹言笑笑,沒再多說什么,抬腳進了玉清宮。
玉清宮,寢殿內,盛文帝一身單薄褻衣,被捆綁在龍床兩側的柱子上。
臉色因藥物影響,一片潮紅,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扭動著,被塞了布的嘴里含糊不清的發出惡心人的聲音。
邱姑姑一個箭步上前,擋住蕭謹言的視線,“小姐,這…太過不堪入目,玷污了你的眼睛…”
“小娥。”蕭謹言搖頭,輕聲嗤笑,“他不是愛在我跟前標榜高潔嗎?怎么?不過是個媚藥,便控制不住自己精蟲上腦了?袁青,拔掉他一片手指甲,我有話跟他說,他聽不清楚不是白費了我們這一番心血嗎?!”
袁青應聲,朝邱姑姑搖了搖頭,邱姑姑無奈,退到一旁。
盛文帝還在不清不楚的叫嚷著,袁青走過去,并沒有多話,伸手抓過他的右手。
那上面已經被拔掉了兩根,鮮血淋漓,一看就是才拔去沒多久。
可這鮮血淋漓的痛楚也沒能讓盛文帝清醒多久,可見藥效之霸道。
袁青眉眼輕抬,睨了盛文帝一眼,掐住他的無名指指甲,往上掀翻!
指甲與肉分離的剎那,鉆心的疼讓盛文帝慘叫一聲,一身冷汗浸透褻衣,迷離模糊的視線陡然清晰。
而袁青手下,那指甲才掀開一半。
瞧見盛文帝視線有了焦距,袁青手下的速度放的更慢。
“啊!”
“袁青…你殺了我吧!”
“啊…”
袁青冷笑,“你想的倒美!殺了你?豈不便宜了你!”
“你該死!蕭乘風該死!蕭長恭該死!你們蕭家人都該死!”
“朕早該殺了你!殺了你!殺了那個賤種!”
“啊!…朕早該在知道她身份的時候就殺了她!”
“…哈哈!殺了她!我沒有蕭家的兒子,他蕭家憑什么有后?!”
“賤人!賤人!…”
盛文帝疼的面如白紙,額頭不斷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他嘶吼咆哮咒罵著,在看到寢殿門口站著的蕭謹言時,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梗在當場。
片刻后,他猛的將頭往蕭謹言的方向伸過去,情緒激動大叫,“謹言,你來看我了。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你那么愛我,你怎么舍得…”
“楚詡,你…真讓人惡心!”
蕭謹言邁步走過去,停在與他距離在五步開外,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你想要流著蕭家血液的兒子,我就要給你生?!你忘恩負義,殘害我父親兄弟,你配嗎?!”
“我怎么不配?!!”
盛文帝眼內充血,厲聲大叫,“我是皇帝!天啟內,我要誰生誰生,要誰死誰死!流著蕭家血的皇子坐上太子之位,有什么不好?他有蕭家人的英勇,有我的聰慧,他是最完美的組合!!”
“哈哈哈…啐!”
蕭謹言仰頭大笑,直笑出眼淚,才赤紅著雙目啐了一口盛文帝,“我蕭家血統純潔,你…背信棄義,心思骯臟,行為齷蹉,你不配!”
“蕭謹言!那也是你的兒子!你懷胎六月,他已經有了心跳,他已經活了!你殺了他!你殺了我兒子!你殺了你自己的兒子!”盛文帝怒吼。
蕭謹言一雙怒目橫掃過去,“殺死他的人,是你!是你這個白眼狼,怎么喂都喂不熟!只憑一己猜疑,便狠下毒手!你圖害我蕭家滿門,還想讓我為你生孩子?你做夢!我只想想那個孩子身上還流著你的血,便惡心的想吐!”
“小姐…”
邱姑姑站在她身后,已哭成一個淚人兒。
孩子承載了多少小姐的美好祈愿,便翻了數倍讓她痛苦不堪。
盛文帝瞪著蕭謹言,嘴唇哆嗦,“你…你惡心!那是我們愛的結晶…”
“住口!”
“你這種人,有什么資格說愛!”
蕭謹言厲喝一聲,眸內滿是寒意,“你不配!”
“蕭謹言!”盛文帝搖頭,神情瘋狂,“是你們蕭家先對不起我的!是你們蕭家居心叵測!我登基那么久,蕭乘風一直把持著軍權不上交,他想干什么?!我才是天啟的皇帝!整個天啟都是我的!他為什么不交軍權?!他以為自己有個百戰百勝的戰神王兒子,就想扶持你肚子里的孩子取代了我?!休想!他活該!他活該!”
“是!我們蕭家活該!我們居心叵測將你從一個不入流的皇子捧上太子之位,我們居心叵測將你扶上皇帝之位!楚詡,以你一人之命為我蕭家人抵債,我們蕭家…真吃虧!不過…你有一個好兒子,將你這些優點繼承了十足十!忘恩負義、謀害嫡妻…你說你這么好吃好喝的活著,他坐在那個位置上,能不能安心?”蕭謹言看著盛文帝的模樣,突然斂了一身戾氣,甚至帶了幾分微笑,說著讓人心驚膽戰的話。
盛文帝怎會不清楚她話中的意思,瞳孔猛縮,神色駭然,“你…你胡說,他…他不敢!我是他親生父親…你,你是不是跟他說了什么?我對你這么好,處處為你著想,為我們的兒子著想,你居然想攛掇楚元翎殺我,你這個賤人!”
“住口!”
邱姑姑再忍不住,快步走上前,抬手扇過去。
“啪!”
一個巴掌打在盛文帝臉上,成功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他憤怒的看著邱姑姑,“你這個賤婢!你敢打朕…”
“睜開眼睛看清楚,如今的皇帝是楚元翎,你是昭告天下的罪人!是殺害蕭家滿門的罪人!全天下的老百姓人人都可誅之!”邱姑姑道。
蕭謹言輕笑一聲,“小娥,不必與他多說,我們今日來也不是與他爭執這些的,是非公斷,文武百官心里有數,老百姓心里自然也有一桿秤!”
“是,小姐。”
邱姑姑退后,重新站回蕭謹言身后。
蕭謹言從袖中掏出一張紙,往前兩步,打開,讓盛文帝能看清上面的字,“這是和離書,我已尋了順天府尹,和離書已生效,這些年你送去榮坤宮的東西,我一樣沒動,都擺在庫房,我只帶走我的嫁妝,楚詡,我們二人自今日起便不再是夫妻,生不同寢,死…亦不同穴!真好啊!你這張臉,我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不想再看見!”
說罷,轉身就走,臨走,連個眼神都沒給盛文帝。
盛文帝愣怔片刻,再抬頭,主仆二人已出了寢殿。
“蕭謹言!”
身后傳來響徹天際的叫聲,蕭謹言卻仿若未聞,朝邱姑姑一笑,“小娥,咱們可以回家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