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槿心里有事,雖然一路沒好好睡過覺,卻在天邊露出魚肚白時,依然醒了過來。
可誰能告訴她,為什么她躺在一個男人的懷中?
不但躺,還腦袋枕著人家的胸口,雙手抱著人家的胳膊,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腿…
為什么處在男人雙腿中間,膝蓋頂著人家腹部,小腿肚跟腳卡在人家不可描述的地方!
她倒抽一口涼氣,正想將自己不聽話的零件撤回來…
“醒了?”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喑啞的嗓音,有些熟悉。
蘇木槿轉動僵硬的脖子,卡卡卡的往上看,陡然撞入一雙帶著笑意的雙眸中,漂亮的黑眸仿佛倒映了滿天星辰,一閃一閃的讓她心虛的不敢直視。
“睡迷糊了?”
黑眸的主人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著涼發燒。”
蘇木槿干干一笑,將自己不規矩的手和腳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挪走,一邊說話吸引男人的注意力,“你、你怎么來了?”
男人的余光瞧著她的小動作,眸底間的笑意越發加深,“怎么,吃干抹凈了,不想負責?”
蘇木槿的手腳一頓,隨后,以光速離開男人,蹭蹭蹭的縮到安全范圍之外——床角處。
男人仰頭哈哈大笑。
這小女人,不過一年多不見,怎么越發逗人?
蘇木槿被他笑出一臉黑線。
自己躲什么?
端看兩人完好的衣裳就知道,什么都沒發生!
這男人一年多不見,惡劣的紈绔性子越發猖狂!
她輕咳兩聲,將胸前的衣裳攏了攏,呼出一口氣,看著男人泛著笑意的雙眸,微微上挑的長眉,唇邊也溢出笑意,“顧硯山,好久不見。”
顧硯山唇角勾出一抹邪肆的笑,伸手拽過蘇木槿,翻身將人壓在身下,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滑過她的額頭、鼻尖,落在她像點了唇脂的桃紅小口上,聲音里盈著溫柔和繾綣,“好久不見,我的世子妃。”
畫面若定格在此處,很有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意境。
可惜…
某人的目光下滑到胸口,砸了咂舌,“怎么這么久不見,還是小籠包?”
蘇木槿,“…”
她現在是躺著的,躺著的!
他還指望看到蒸熟的大包子嗎?
不對!
重點壓根兒不是這個!
“顧硯山,你這個臭流氓!”你是往哪里看的!
蘇木槿臉一黑,抬腳就要將男人踹開,可誰知,腿腳才有動的跡象,就被男人伸腿壓住,壓住了…
“你起來!”
“我不起。”
“顧硯山!”
“在。”
蘇木槿只覺額頭的青筋突突突的往外冒,誰來告訴他,顧硯山是不是被人調換了?!
怎么這么傻缺這么二!
“姑娘,你醒了嗎?我進來伺候你穿衣…”
“不用!”蘇木槿忙攔住要進來的安泠月,“泠月姐姐,你先去幫我到廚房煮些粥,再準備一些小菜,一會兒吃了好進宮。”
外間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安泠月的聲音,“好,我把熱水放在外面,姑娘出門就能看到。”
“嗯,謝謝泠月姐姐。”
外面恢復安靜,蘇木槿輕輕吐出一口氣,抬手去推顧硯山,“你怎么來了?趕緊起來,我一會兒還要進宮見盛文帝,睡了這么久,外面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我還得跟表哥商議應對之策…”
顧硯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抓住蘇木槿推自己胸膛的雙手,湊到她額頭親了一口,才拉著她一塊兒起身,哀怨的瞪著她,“不解風情的女人!哼…”
蘇木槿,“…”
男人起身,下了床,逆著玻璃窗過來的亮光,站在地上整理有些卷皺的衣袍,頎長的身形,有些模糊看不清的五官,卻讓她的心底莫名的歡快起來。
“顧硯山…”
男人抬眸看她。
她唇角一勾,笑了,“顧硯山…”
男人的眼睛似乎閃了閃。
她伸出手,朝他伸過去,“顧硯山…”
男人身形一僵,下一瞬猛撲過去,將床上的女人撈在懷里,緊緊箍住,身子微微發抖。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聽他喃喃低語出的話,蘇木槿的眼眶莫名一紅,眼淚瞬間奔涌而出。
她將頭埋入他的懷中,悶悶的出聲,“好多人想殺我,盛文帝派去保護我的那些人偷偷放水,他們以為我沒看見…要不是泠月姐姐提前有準備,用陣法困住了他們,我們一群人都要交代在他們手里…”
男人擁住她身子的雙手又緊了緊,“是我不好,我應該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她在他懷里搖了搖頭,“盛文帝是不是已經防著你們鎮北侯府了?”
男人輕嘆一聲,“不說這些,讓我看看你真的沒有受傷吧?一點都沒有吧?”
他說著,伸手將蘇木槿推離一點兒,上下打量蘇木槿,手還伸到她衣襟處樣樣的想剝開看看里面。
蘇木槿剛醞釀起來那點子感動的情緒,瞬間蒸發了。
她黑著臉一巴掌拍掉顧硯山的爪子,“你就一直這么裝紈绔,能裝的幾時?盛文帝若對鎮北侯府動了殺心,可不會管你是不是真的紈绔!”
“太后一日不死,他想動鎮北侯府就得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顧硯山將她的衣服攏了攏,幫她整理了一下滾的有些皺巴巴的衣角,安撫一笑,“別擔心,老頭有病,我是紈绔,閑王跟祁王的人巴不得我們父子永遠縮在京都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盛文帝…他也怕我們鎮北侯府勢力太過強悍他無法掌控,才將我們禁錮在京都,所以…目前是不會有事的。”
聽他這么分析下來,蘇木槿緊繃的神情稍稍緩和,“你與侯爺心里有數便好。”
顧硯山聳了聳肩,還要說什么時,外面傳來男人的輕咳聲,“槿姐兒,還有半個時辰天就要大亮了。”
是二表哥。
蘇木槿瞪了顧硯山一眼,揚聲道,“二表哥稍后,我這就來。”
顧硯山盯著蘇木槿的衣裙,眸子亮了亮。
蘇木槿無力的又瞪了他一眼,推著他往外,“趕緊出去,別耽誤時間了,我還要跟二表哥商量事情,免得一會兒進宮見盛文帝出紕漏…”
顧硯山順著她的力道出了內室,甫一出去,就迎上沈啟睿清冷淡漠的目光,他揉揉鼻子,輕咳一聲,“表哥安好…”
沈啟睿,“…”
誰是你表哥!
蘇木槿換了衣裙,頭發先胡亂的辮了兩個麻花辮,垂放在胸前,利落的出了內室。
顧硯山與沈啟睿一同看過來。
蘇木槿摸了摸兩個麻花辮,“怎么了?”
她不會梳那些精致的發髻,從前世就是,一方面覺得太廢時間,另一方面是自己手笨,打算盤也好,琴棋書畫也罷,她都信手拈來,唯獨梳發髻,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手殘。
哦,手殘這個詞,是棲顏姐嘲笑她的時候說的。
想到棲顏姐,蘇木槿放下手抬頭看沈啟睿,“二表哥,靖王府那邊有消息嗎?”
聞言,沈啟睿臉色一變,點了點頭。
“你先洗漱,一邊吃飯我一邊跟你說。”
蘇木槿嗯了一聲,徑直去洗漱。
沈啟睿看顧硯山,“顧世子還沒用早飯吧?”
顧硯山驚喜的點頭。
沈啟睿朝他笑了笑,“我送顧世子出去,這會兒回去,還能趕上你們鎮北侯府的早飯時間。”
顧硯山,“…”
難道不應該留下他一起吃早飯嗎?
端著粥和小菜進來的安泠月手一抖,險些沒把托盤扔了。
蘇木槿瞧著一臉黑線的顧硯山,忍不住也笑了。
“泠月姐姐,廚房還有什么,多端一些過來吧。”蘇木槿洗漱好,接過安泠月手中的托盤放到桌子上,看著對峙的兩個男人,還是忍不住好笑,“表哥,顧硯山,來一起吃早飯吧。”
安泠月笑著轉身去端飯,顧硯山斜了眼沈啟睿,哼了一聲,大踏步走過,一甩袍子大刀闊斧的坐了下來。
蘇木槿先盛了一碗粥遞過去,見沈啟睿冷著臉站在原地,無奈道,“表哥,顧硯山這一年多沒離開過京都,對京都的局勢比咱們更清楚,咱們邊吃邊聊…”
沈啟睿嗯了一聲,臉色依然不好,卻聽話的走過去,坐在了兩人中間。
然后,掃了一眼顧硯山。
顧硯山,“…”
蘇木槿捂了捂臉,將盛好的粥放到沈啟睿跟前,自己盛了一碗粥,默默的低下頭扒著碗里的粥,看兩個男人在自己眼前…眉來眼去。
沒一會兒,安泠月又端了幾屜小籠包進來,看了眼三人的座位,自覺的從沈啟睿身邊拖了一個圓杌,夾到了沈啟睿與蘇木槿的中間。
“姑娘,你往旁邊去一點兒…”
蘇木槿,“…”
沈啟睿,“…”
顧硯山,“…”
怎么辦,內心很想笑,想狂笑,拍桌子狂笑停不下來的那種,可是不敢,怕得罪狠了未來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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