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弼傻在地上。
“弼哥哥…救、救我…”蘇海棠伸手攥緊李成弼的胳膊,白嫩的手指因為用力,指尖微微泛白,李成弼的胳膊更被她掐出摳的肉往里陷。
李成弼看著裙子底下不停往外滲出的血,瞳孔放大,機械的點頭,“救、救你…”
見他一副呆愣的模樣,蘇海棠死死咬住嘴唇,不然自己昏倒,直到唇內感覺到一股血腥,才又吐出第二句話,“叫、叫清明…大夫…”
她猛的咬住李成弼的胳膊,牙齒在上面碾磨,“大夫!救我的孩子…”
李成弼疼的一個激靈,猛的從地上竄起來,蘇海棠被他大力的動作掀翻到一旁,抱著肚子痛苦呼救,一臉蒼白,滿頭是汗。
李成弼手腳冰涼,來不及多想,伸手抓過外袍,胡亂的套在身上,打開了門就沖外面喊,“清明,清明…暮落、暮落,快去街上找大夫,快!”
清明與暮落不明所以,透過李成弼打開的房間門縫隙看進去,一眼瞧見蜷縮在地上的蘇海棠,以及…她身下還在蔓延的鮮血。
兩人的瞳孔猛的一縮,對視一眼,暮落丟下一句,“去請大夫,找鎮上最好的婦科大夫!”
清明嗯了一聲,“暮落姐你小心。”說完,轉身拔腿就跑。
暮落提著心進了屋,半跪在地上,伸手要碰不敢碰,“小姐,你怎么樣?我、我抱你去床上…”
“大、大夫…”蘇海棠有氣無力的看著她,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暮落嚇的身子一抖,一屁股坐在地上,“清、清明已經去請了。”
蘇海棠閉上眼,暮落大氣不敢喘一口氣。
半晌,蘇海棠仿佛醞釀了力氣,睜開眼,看向她身后滿臉驚恐無措的李成弼,柔弱的喚了一聲,“弼哥哥,你、你抱我去床上…”
“好好,我抱你去床上。”李成弼撥開暮落,上前伸出手,看到她身下的鮮血手立刻收了回去。
蘇海棠似乎沒看到他縮回去的手,面上的神情越發凄苦,眼淚撲簌落下,楚楚可憐道,“弼哥哥,我好疼…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兒子…”
“別哭別哭,清明去請大夫了,咱們的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許是想到這是他的孩子,李成弼終于不再猶豫,伸手將她抱了起來,三兩步走到床邊。
暮落快他一步將床上的被褥稍微整理了一下,讓蘇海棠直接躺在干凈的被子上,又從柜子里翻出一條新棉被蓋在她身上。
蘇海棠的臉色越發蒼白,身子底下不停有鮮血滲出,暮落拿著帕子給蘇海棠擦汗,李成弼搓了幾回手,終于忍不住,“我出去看看…”
他的話音未落,院子大門被人打開,清明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來,“大夫,您快一些,我家小姐等不及了…”
老大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小姑娘,老夫實在跑不動了,你等會兒…等會兒…”
“不行,您給我家小姐看過再歇,人命關天!”清明拉著老大夫往正屋跑。
兩人說話間到了屋里,暮落忙讓開床頭的位置,老大夫被清明直接推了過去,暮落抓了個圓杌給老大夫坐,老大夫坐下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出話,“來,把、把手給我。”
蘇海棠已是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暮落見狀,忙蹲下身,把蘇海棠的手從被子里抽出來,大夫鼻尖的聞到血腥氣,臉色一肅,探手把了她的脈,心一沉,又看了她另一只手的脈相,嘆息一聲,“孩子已經沒有了…”
蘇海棠猛的從床上做起來,抓住老大夫的手,“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老大夫疼的嘶了一聲,暮落忙上前勸,“小姐,你抓疼大夫了…”
蘇海棠恍若未覺,依然直直的看著老大夫。
老大夫輕嘆一聲,“太太,你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雖然早想到那么一摔孩子會保不住,但是聽耳聽到,蘇海棠還是不能接受,她搖著頭,雙手抱著頭,“不、不,我不相信,我的兒子明明生下來了,明明生下來了,怎么會沒了?怎么會沒了!你騙我,你騙我…”
老大夫見她這模樣,料想是一時難以接受,便同情的再嘆了一口氣,抬頭問站在身后兩步遠的李成弼,“這位老爺,你家太太的情況不是很好,她腹內好似還沒流干凈,我這里開一劑藥,熬煮了喂她喝下去,我再開一副安神藥,讓她好好睡一覺。對了,這幾日盡量不要下床不要沾冷水,小月子也要當大月子做,特別是她這外力引起的流產,不好好照顧,很容易留下后遺癥,萬一影響了子嗣可就不好了。”
李成弼聞言,連連點頭,“大夫說的是,大夫盡管開藥,我…我太太她我會好好照顧的。”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捋了捋胡須。
等老大夫開了藥,抓了藥,清明送他出門,老大夫特意問了句,“你家太太可是第一胎?”
清明不明所以,點頭說是。
老大夫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傷的很重,一定要好好休養,切記,三個月內不能行房,三個月后若再有孩子,一定要小心謹慎之小心再謹慎!記下了嗎?”
清明心中咯噔咯噔跳了記下,“若是再…”
老大夫臉色一沉,“若是再沒了,你家太太這輩子也難再懷上孩子了…”
清明嚇的倒抽一口涼氣,連大夫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昏沉沉回了正屋,李叔在熬藥,暮落伺候著給昏過去的蘇海棠換衣裳,清理被褥。
李成弼面無表情的坐在圓杌上,看著蘇海棠。
“清明,快來幫忙。”暮落見她回來,喚了一聲。
兩人手腳麻利的收拾好,那邊藥也熬好了,兩人伺候蘇海棠喝了,沒多久,她身下流出一些黑色的血污,兩人對視一眼,松了一口氣,將東西收拾了,給蘇海棠擦了擦身子,又換了條褻褲,將被子蓋好。
李成弼站起身,“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她醒來告訴她一聲,我先回去了。”
兩人應聲。
蘇海棠醒來,已是第二日中午。
她睜開眼看著頭頂的窗幔,看著那簇簇纏枝花,目光空洞而無神。
還是暮落幫她掖被角,才發現她是睜著眼睛的。
“小姐,你醒了?”暮落驚喜道,“小姐還有哪里不舒服?小姐這一覺睡了好久,小姐餓不餓,灶上一直溫著粥…”
“暮落,我的孩子沒有了。”蘇海棠僵硬的扭頭看她。
暮落抹了抹眼角,“小姐,您把身子養好,以后還會有的。”
蘇海棠沖她一笑,搖了搖頭,“你不明白,再有的孩子也不會是這個孩子了…”
她那么聰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嫡子,就這么,沒了。
蘇海棠閉了閉眼,指尖不自覺掐入掌心,“弼哥哥呢?”
“李少爺…走了。”
“呵,走了…”蘇海棠眼角滲出淚水,順著鬢間流入烏發之中。
暮落張了張嘴,“小姐…您身子虛弱,大夫說要好好將養,灶上溫著米粥,我端一碗來您多少吃一點好不好?”
良久,蘇海棠睜開眼角,握著她的手用力,“扶我起來,我喝粥。”
她要養好身子,養好了身子,才能把李成弼從周家搶過來,才能把那潑天的富貴握在自己手中。
她不能倒下!
不能!
她強壓著心底的憤怒不甘喝下一碗粥后,重新躺回床上。
暮落將窗幔撩起,端了一個火盆放近一些,小心翼翼的問蘇海棠,“小姐,要不要…讓李叔回家報個信兒?”
報信兒?
蘇海棠嗤笑一聲,是該報個信兒,他們都覺得她未成親就有了孩子丟了他們的臉,如今孩子沒有了,他們的臉面保住了。
估計得高興瘋了吧。
她擺擺手,“去吧,告訴他們,我的孩子沒了,他們滿意了吧。”
暮落心下一驚,不敢多說,行了一禮,出去傳話了。
沈氏與蘇連華聽了李叔的話,同時愣住。
蘇連華朝李叔擺擺手,李叔退出正屋。
沈氏的腳步踉蹌了一下,蘇連華忙伸手扶住她,“梅娘。”
沈氏推開他,步伐緩慢的往東屋走,一邊走一邊低聲道,“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梅娘?”
“你別跟進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沈氏進了屋,將蘇連華關在屋外,一個人坐在窗邊,看著天邊濃厚的云層,出了許久的神。
蘇連華看著關上的房門,長長的嘆了一聲。
“姑娘,四叔,歇一會兒,吃碗蓮子羹吧…”安泠月端著兩碗蓮子羹,笑瞇瞇的走進書房。
書房內,蘇木槿放下手中的賬冊,捏了捏鼻梁,朝蘇連貴笑了笑,“四叔,咱們歇一會兒。”
蘇連貴點頭,看了眼安泠月遞過來的蓮子羹,笑著搖頭,“你們女孩子吃的東西,四叔吃不慣,四叔去鋪子轉一圈兒,活動活動筋骨。”
看著蘇連貴走遠,安泠月朝外面多看了好幾眼,確定周圍沒什么人了,才一把將房門關上,湊到蘇木槿跟前。
蘇木槿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姑娘,蘇海棠那邊兒有消息傳過來…”
蘇木槿一怔,道,“李成弼答應娶她了?”
安泠月搖頭,撇撇嘴,“你都想不到,誰也沒想到,蘇海棠懷了身子,她有喜了!”
蘇木槿挑了挑眉,“她以孩子要挾李成弼娶她?”
安泠月訝然的看著蘇木槿,點了點頭,“她讓李成弼休了周小姐娶她進門當正妻,可惜啊…”
安泠月仰頭無聲笑了一回,手握拳在唇邊輕咳了咳,才道,“姑娘肯定也猜不到,周小姐也有了,比她的月份稍微大那么一點點…李成弼舍不得周家的基業,就讓蘇海棠等等,等周小姐生了孩子再娶她進門兒,兩人發生爭執,一不小心,李成弼把蘇海棠拽倒了…”
拽倒了?
蘇木槿正舀蓮子羹的手一頓,看向安泠月,安泠月重重點頭。
“摔倒了,聽說,當時流了一地的血,她肚子里那個孩子,都沒等到大夫到就沒了…”安泠月唏噓了兩聲,“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蘇海棠的嫡子…沒了?
蘇木槿的眸子閃了閃,“孩子…真的沒有了?”
安泠月搖頭,“千真萬確,沒有了。聽傳話的人說,蘇海棠還因此傷了身子,若是調養不好,以后孩子會懷不住…李成弼卻連夜都沒留,撇下昏死的蘇海棠,一個人回了李宅。”
蘇木槿不置可否。
“姑娘,你說蘇海棠會不會恨死李成弼那個渣男?”安泠月眨眨眼,問道。
“你說呢?”蘇木槿斜她一眼,笑了笑,拿了一張紙,提筆寫了一行字,吹干墨跡,將紙條遞給她,“想個法子,把這張紙送給蘇海棠…”
“好,我去找藍遺,讓他晚上悄悄放到蘇海棠的房間里,保準神不知鬼不覺…”
蘇木槿挑挑眉,伸出手指搖了搖,“不,我要蘇海棠知道,這信就是我寫的。”
安泠月一怔,看著信紙上的內容,瞪大了眼睛。
“姑娘,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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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電腦莫名黑屏了,今天去修理了一下,抱歉,補上二更。
寶寶們,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