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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你狼狽與我何干

  “李成弼,你早飯是去茅坑吃的嗎?滿嘴噴糞!”

  二樓樓梯上,站著一個身著對襟短衣,下著燈籠褲的女孩兒,滿目釋放著灼人的火焰,似乎要將她口中的男人一把火給燒了般,咬字都帶著逼人的力道。

  “姝表姐。”

  蘇木槿眸底染上一抹笑意。

  沈婉姝幾步走過去,將蘇木槿護在身后,長鞭纏繞在手上,居高臨下看著抱著胳膊疼的臉色發白的李成弼,冷哼一聲。

  安泠月緊跟在沈婉姝身后,看著李成弼的神色也透著冷凝。

  一群排隊等著吃飯的男女老少,非但沒有因為沈婉姝言語間提到的東西反感,反而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退了親還往人姑娘身上潑臟水,可見人品!打的好!”

  “虧的是小姑娘沒嫁給他,這要成了親,小姑娘以后可怎么活…”

  “夭壽喲,這年頭的男人都不靠譜…”

  “嘿,這話怎么說的,我可是老好人一個,我家婆娘可還在這呢…”一個中年男人不服氣的笑罵著。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打死一了百了!”男人口中的婆娘啐了一口,罵道。

  眾人哈哈大笑。

  “你們…”李成弼抱著被打出血痕的胳膊從地上爬起來,怒目沈婉姝,“我是秀才,你敢打秀才老爺,我要去告官!你這是民打官!”

  “哎呦,小姑娘可要攤上大事兒了…”

  沈婉姝的臉色微微一變,眼中帶了幾分不安看向蘇木槿。

  蘇木槿朝她安撫一笑,上前一步,“民打官嗎?你去告吧,我也正想找縣太爺說一說,秀才老爺假借婚約之名,行欺詐騙取錢財之事,該打何罪?秀才老爺既是夏啟的生員,自然清楚夏啟的律法,你說,大老爺會怎么判?”

  怎么判?

  輕則令其歸還詐騙之銀錢,重則剝奪秀才功名!

  李成弼臉色驟變,瞪著蘇木槿,不敢置信,“你…誰騙你的錢了?”

  “不承認?”蘇木槿呵呵笑了兩聲,“不如把你娘,我爹娘還有蘇家人,十八里寨的村民都叫來,讓他們去堂前做個證,看看他們怎么說。”

  李成弼臉色難看的陰云密布。

  沈婉姝打他,確實理虧,但他花銷了蘇家二房這許多年的銀錢,整個十八里寨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真到公堂上,還銀子也就罷了,萬一縣太爺動怒,奪了他的功名,那他哭都沒地方去哭!

  這個賤人!

  什么時候腦瓜子這么好使了?

  明明,以往他說什么她就聽什么的。

  可惡!

  “蘇木槿,你好…你好!好的很!”

  “我當然很好!”蘇木槿微揚下巴,余光輕斜而下,似帶著幾分睥睨的味道。

  李成弼覺得被蘇木槿以鼻孔看人了,氣的肺都要炸了,還待與蘇木槿理論幾分,鋪子里的伙計突然跑過來,高聲道,“空位三位,排隊的客人請進來三位。”

  李成弼的肚子咕嚕嚕的唱了一回空城計,身子立時僵了僵。

  “哎呦,終于輪到我了,哥幾個,我先進去了,哈哈…我可是饞解家牛肉許久了,今兒個可要吃個過癮…”

  排在李成弼身后的男人一把推開擋路的李成弼,奔著里面去了。

  往后三位,李成弼前面的男人早在伙計開口的時候就跑進去了,如今只剩下與蘇木槿對峙的李成弼一人,伙計看了眼李成弼,笑道,“這位客人,您如果不進去,按規矩我們要請下一位客人進去…”

  “誰說我不進去?”

  李成弼到底舍不得排了許久的隊伍,因為沒有銀錢,他已經連著數日每天只有一個饅頭充饑,就著熱水泡開饅頭,一點油性鹽水都不見,吃的他直吐酸水。

  聽說十文飯館免費吃喝,他昨兒個連饅頭都沒吃,就等著今日飽餐一頓,最好能偷帶點出來,還能吃上幾日的。

  伙計皺了皺眉,看向蘇木槿,蘇木槿朝他微微點頭,那伙計忙笑著將李成弼引到大堂。

  李成弼捂著胳膊,冷眼掃過蘇木槿和沈婉姝并安泠月等人,一雙眸子似淬了毒的蛇,可怖瘆人。

  蘇木槿卻半分也沒在意,抱著棉姐兒率先往樓上走去,沈婉姝跟在身后,氣的腳步踩的樓梯嘭嘭作響,安泠月看著轉眼就扎進人堆尋吃食且專挑肉食叫的李成弼,眉頭蹙成了一團,怎么也沒有辦法把蘇木槿與那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的人聯系到一起。

  “槿姐兒,這樣的人你為什么還要讓他留在我們飯館吃飯?就該狠狠羞辱他一番,再把他趕出去!”沈婉姝將鞭子啪的一聲放到桌子上,叉腰瞪著蘇木槿。

  蘇木槿拍拍瞪大眼睛看著沈婉姝的棉姐兒,笑著回沈婉姝,“我就是這么做的啊。”

  “什么你就這么做的,你明明讓他進來吃飯了,咱們花錢請的師傅做的飯菜,一文錢都沒賺呢…呸,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咱們花錢請人做的飯菜就是喂狗,也比給李成弼那個畜生吃了強!強上一百倍一千倍!”

  沈婉姝氣的跳腳,跺腳,將桌子拍的嘭嘭嘭響。

  蘇木槿笑而不語。

  棉姐兒往蘇木槿懷里鉆了鉆,一雙眼睛卻一刻都不放的看著幾乎要噴火的沈婉姝。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你…”沈婉姝看著蘇木槿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又氣又急,哇哇大叫。

  安泠月雙手環胸,靠在門框上,看著沈婉姝的模樣不由抿唇而笑,“沈姑娘莫急,蘇三姑娘這么做,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我看她是心軟了…”沈婉姝氣呼呼的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安泠月笑道,“等等看就知曉了。”

  沈婉姝看了安泠月一眼,猛的別開視線,“我看你跟槿姐兒呆一起久了,被她傳染了。”

  安泠月與蘇木槿對視一眼,都哭笑不得。

  不過,很快,沈婉姝就不氣了。

  因為…

  李成弼叫了不少肉食想帶出去,被伙計攔下卻擰著脖子不松口。

  “這位客人,本店所有食物,只允許在店內食用,嚴禁帶出,請您在店內吃完再離開…”

  “我沒帶!我說了我沒帶!再說,你們不是免費的嗎?為什么不讓帶走,你們這不是欺騙我們這些客人嗎?”

  “那客人您肯定沒有好好看我們的宣傳頁,小的雖然識字不多,但也知道這上面寫的最后一條是:本店所有食物,可隨意食用,但嚴禁帶出店外,一經發現,照市價收取費用,另,本店及其所有分店將永不再允許此顧客進入!因為怕大伙不認識字,所以宣傳的時候我們都特意將這條著重跟大家伙說了,不信,客人您可以問問其他客人。還有,我看到客人您往身上藏吃的了!”

  周圍邊吃東西邊看熱鬧的客人紛紛點頭,“說了說了,我們都聽的清清兒的,適才進門還有人特意跟我們又說了一遍兒的…”

  “這雞鴨魚肉管飽吃好才只要十文錢,我一個人就能吃下幾斤肉,現在豬肉可是要十三文一斤的,我們怎么吃都是賺的,再往外帶,那還要臉嗎?”

  “可不是,今兒個還不要錢,哪有連吃帶拿的?就是莊戶人家愛占便宜的婆娘都做不出這檔子事兒來…”

  “可不嗎?這年輕人看著儀表堂堂的,咋個做事兒這么寒磣人?”

  “喲,這不是剛才嘴賤被人抽了一鞭子的秀才老爺嗎?難怪能做出這么寒磣人的事兒了…”

  “哈哈,你還別說,還真是那秀才老爺…”

  “這秀才老爺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還考個屁的舉人啊…”

  李成弼臉色鐵青,被眾人看猴子一樣圍觀著,內心的羞恥和驕傲在這一刻被人狠狠的踐踏在腳底下,難堪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而他這會兒以為的狼狽和難堪在看到掌柜的請下來的東家時,更是上升到了一個難以衡量的高度。

  “東家,就是這位客人,非要帶東西出去,怎么說都說不通,您看?”掌柜的站在一旁,話說一半等蘇木槿的示下,一雙眸子卻骨碌碌轉了幾個來回。

  蘇木槿似笑非笑的掃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立刻老老實實的站好,面色慈和,態度不卑不亢。

  李成弼震驚的抬手指著蘇木槿,“你、你…你是這家飯館的東家?怎么可能?”

  藏在腋下的雞腿沒夾住,啪嘰一聲掉到了地上。

  沸騰的大堂突然安靜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一陣熱烈的笑聲。

  “呸!真不要臉,剛還說自己沒帶!人家伙計都看到了,還死不承認,虧還是個秀才老爺呢…”

  “真丟人!”

  李成弼的臉青白交錯,滿眼都是我不相信,這不可能的神情。

  沈婉姝嗤笑一聲,圍著李成弼轉了一圈,啐了一聲,“秀才老爺?我呸!別人還能拿不識字當借口,你會不知道門口那張大紅紙上寫的是什么?做人做到你這個樣子,真的很、丟、人!”

  “江叔,將這位客人身上夾帶的東西全部搜出來,把人請出店鋪,以后,凡是咱們十文飯館,一律…不許他再進來!”

  “哎,得嘞!小的們,還不趕緊的,把東西抖落出來,將人丟出去,以后見到此人一律驅逐,聽到沒?”掌柜的樂呵呵的揚聲道。

  幾個伙計笑嘻嘻的一擁而上,拖著呆滯的李成弼將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

  一邊摸還一邊興奮的跟身邊的伙計嘀咕,“乖乖,俺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摸秀才,娘的,這細皮嫩肉的跟咱們泥巴地里長大的就是不一樣,摸著滑溜的很…”

  一旁聽到的客人混不吝的大笑著摻合,“是不是跟你衣香樓的姑娘一樣…”

  伙計嘿嘿笑,卻聰明的不作答。

  李成弼不知是氣的還是羞臊的,臉色漲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一把推開搜他身的幾個伙計,“夠了!不就是幾口吃的嗎?老爺我不稀罕!”

  說罷,惡狠狠的咬著牙瞪著蘇木槿,一邊將身上的東西都摸了出來。

  眾人伸頭一看,好家伙,一整只燒鵝,兩只雞腿,半斤鹵肉,腰上居然還纏了一圈饅頭。

  “臥槽,居然還能這樣藏東西,這家伙一看就是個慣犯!”

  “堂堂秀才老爺窮的偷東西吃,嘖嘖…”

  知道爭辯無用,李成弼干脆什么都沒說,只是一副要吃了蘇木槿的模樣站在原地。

  蘇木槿看著李成弼,突然發現,李成弼也不過如此。

  前世的自己到底有多蠢笨,才能被這樣一個喜怒都能通過臉色看的一清二楚的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

  蘇海棠說的那句話還真是精準。

  她前世不但眼瞎,心也是瞎的!

  瞎到睜著眼睛都沒看到李成弼是如此一個斯文敗類。

  “走吧。”

  她緩緩收回視線,抱著棉姐兒往店外走去。

  曹夫人說好過去雅客來幫她暖場,是時候過去了,總不好讓縣太爺的夫人等她。

  安泠月不發一語的斜了李成弼一眼,心里對蘇木槿當機立斷的退親點贊了一番,跟上蘇木槿的腳步朝外走去。

  沈婉姝看著因為蘇木槿沒搭理他瞬間鐵青一片滿目陰鷙的李成弼,抽出腰間的長鞭摔在地上,打了個清脆的響兒,李成弼身子一震,下意識捂住了被打的還在叫囂著疼痛難忍的胳膊,憤憤的瞪著沈婉姝。

  沈婉姝冷哼一聲,將鞭子卷在手上,指著李成弼,“你以后,離槿姐兒遠一點,再讓我知道你編排詆毀槿姐兒的清白,看我不揍的你滿頭包…”

  “你這個山野村姑,粗鄙不堪!”李成弼怒。

  沈婉姝嗤笑,“為了前程攀高枝兒,逼槿姐兒退親娶舉人家小姐;花我小姑家這么多年銀錢不還,還妄圖毀了槿姐兒的清白;來店里吃東西偷了不承認,你這種人才是粗鄙不堪!李成弼,你真讓人惡心!我瞧不起你!呸!”

  說完,沈婉姝大步出了鋪子,跟上了蘇木槿與安泠月。

  李成弼惱羞成怒,猛的從鋪子里沖出來,對著蘇木槿的身影大叫,“蘇木槿,你別走!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我所有的狼狽都是你造成的,你欠我一個解釋!”

  三人的腳步一頓,蘇木槿回頭淡淡的掃了李成弼一眼,“李成弼,你狼狽與我何干?你所有的狼狽難道不是你自己一手促成的?”

  “你胡說!要不是你非要退親,我怎么會落到這步田地…”李成弼憤怒的指責道。

  蘇木槿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的憤怒,心里只剩下呵呵二字。

  一輛馬車停在三人跟前,車夫搬了腳蹬下來,三人一前一后上了馬車。

  車夫掃了李成弼一眼,一揚馬鞭,喊了聲駕,馬車啟動,走遠。

  李成弼追了兩步,又頓住,伸手從身上拽了什么東西狠狠往地上一甩,甩完還抬腳踩了又踩,似乎想將身上的憋悶之氣全部發泄出來,心里卻越發的郁結。

  排隊的人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

  好半響,他甩袖離去,走出好遠,又掉頭回來,撿起地上踩的看不清模樣的東西悻悻離去。

  走到藥鋪門口,他想買點藥涂抹胳膊上的傷口,大夫開了藥,遞給他,“只是皮外傷,涂抹幾日結了痂便好了。一共八文錢,客人去拿藥吧。”

  他摸了摸身上,統共也就湊了五文錢出來。

  大夫臉色不好看,“沒錢你看什么病?逗我玩兒呢?”

  他垂著頭陪了小情,大夫才冷嘲熱諷的將七日的藥量改成四日的給了他。

  從藥鋪出來,李成弼攥著拳頭將牙齒咬的咯嘣響。

  都給他等著,等他功成名就,他非、非…讓這些人都跪地磕頭不可!

  想著蘇木槿的模樣,李成弼心口燃起熊熊烈火,攥著拳頭的指甲幾乎掐進肉里,蘇木槿,蘇木槿,等我當了官,看你咋么卑躬屈膝,跪地臣服!

  可惜,蘇木槿用實力告訴了他,什么叫打臉!

  另一邊,沈婉姝在馬車里將鞭子纏到腰上,接過棉姐兒,抱枕頭一樣抱在懷里,與蘇木槿嘀咕,“雖然解恨,但一點都不過癮,沒打過癮!”

  安泠月笑笑,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沈婉姝眼睛大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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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家徒四壁,全是極品的田家,沒關系,歡喜會種地,還會持家,更擅長賺錢和養娃,手撕白蓮花,怒踹賤渣渣。

  賺個盆滿缽滿,婦唱夫隨樂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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