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山盯著她舉起來在文殊蘭眼前晃動的那根肥胖小手指,短短的食指上生了兩個凍瘡,血紅血紅的,晃來晃去,也不嫌疼。
蘇木槿察覺到顧硯山的眼神,斜了他一眼,將小爪子收了回去。
顧硯山撇了撇嘴,不給他看,他還嫌丑呢。
文殊蘭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皺著眉仰著頭翻著眼睛算,“我爹說過,酒樓經營容易,難的是有特色,別具一格,這特色要么是酒水飯菜,要么是布置喜人,要么…”
他翻出了白眼珠,也想不起下面是什么了,不由泄氣的胡亂揮了揮手,看著蘇木槿,“蘇三姑娘,你說,你這法子要是真的是好的,別說一成,五成都是應該的!”
說到最后一句時,甚是豪氣的拍了拍胸脯。
蘇木槿眨著有些亮的眼睛,“文少爺真是爽快,不過真的不用,我只要一成就夠了。”
畢竟,這法子也不是她想出來的,竊人果實,怎能再貪心?
再個,這酒樓既能開到應天府,定是賺了不少銀錢的,一成足夠業哥兒讀書花銷所用了。
文殊蘭奇怪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把銀子往外推的,蘇三姑娘…果然不是一般的姑娘。”
說完,又笑呵呵的湊上前,拎起茶壺給蘇木槿倒了一杯茶水,“三姑娘請放心,只要這酒樓開起來不賠錢,賺多賺少,都有三姑娘的一成。三姑娘,能說是什么法子了嗎?”
顧硯山睨了某人一眼,不作聲的自斟自飲。
“文少爺想開一間什么樣的酒樓?醉香居那樣的還是悠然居那樣的?亦或者真味樓這樣的?”
文殊蘭怔了怔,“真味樓是我們家的,我開一家那樣的倒無所謂,不過跟自家酒樓搶生意,搶贏了還好說,搶不贏…老頭子還不得罵死我。”
蘇木槿便笑,“金水鎮的酒樓很多,但真正做出名氣的就那幾家,如果延續那些酒樓的經營模式,想賺錢很難,賠本和保本既都不是文家老爺的期盼,那就不走尋常路。”
“不走尋常路…”
文殊蘭琢磨著這句話,臉上的表情開始認真了,“這話怎么說?”
蘇木槿便笑著說起了前世文殊蘭經營的酒樓,說是酒樓,實則是一個莊園,細分了幾個園區,有江南的婉約風情,京都的低調繁華,大漠的樓蘭景致,北國的冰雪豪情,南方的十里桃林…
大從景觀布置、室內裝修、物品擺設到酒水飯菜、廚房的衛生大師傅的定位,再到上菜伙計跑堂到門口迎客的迎賓等的要求;小從用餐筷子的干凈到桌椅清潔,再到男女室內衛生間的布置;最著重的強調了兩個字“服務”!
要讓進來的客人享受到極致的服務,賓至如歸,不是說出來的,要做!
顧硯山詫異的看蘇木槿,沒想到一個鄉下的小丫頭,居然懂的這么多。
文殊蘭聽完,興奮的拍桌,兀自瘋狂了一會兒,挑著眉沖顧硯山嘿嘿笑,“顧硯山可別說小爺賺錢不帶你啊,你要不要也來湊一份子,我也分你一成啊,怎么樣?走過路過機會不容錯過喲,這經營法子可是面面俱到細致的很,關鍵的是金水鎮現在還沒什么人這么開酒樓的,我有預感,這要是開起來,肯定賺錢!”
說罷,又扭頭看蘇木槿,“蘇三姑娘,你確定只要一成?你這法子絕對值更多…”
見慣了后世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這樣上趕著給人送銀子的文殊蘭實是一股清流。
蘇木槿搖頭,笑,“一成足矣。”
文殊蘭摩拳擦掌,“好,那我回去跟我爹要銀子去!咱們先建一個,然后慢慢推陳出新,我先讓人去這些地方踅摸正宗的做飯菜的師傅,各地的酒水也挑最正宗的往這邊來…”
說完,叉著腰,揚天大笑,“哈哈,小爺我就要發達了。”
蘇木槿搖頭輕笑。
顧硯山沒好氣的抬腳照著文殊蘭的屁股踹了下去。
文殊蘭被踹的一個踉蹌,往前撲了兩步才穩住身子,瞪了顧硯山一眼,拍了拍屁股,往門外一竄,“我找老頭子去。”
跑下樓,又跑上來,對蘇木槿道,“蘇三姑娘,你等著我啊,千萬別走,我一會兒就回來。”
蘇木槿笑著點頭。
文殊蘭這才拎著衣袍重新沖下了樓。
他一走,屋里只剩蘇木槿與顧硯山二人。
顧硯山悠閑的靠坐在椅子上,姿態慵懶,修長的手指端著水杯對著窗外的陽光,杯身輕薄,透過光亮可清晰可見杯壁上的花鳥草蟲圖。
重點不在那花鳥草蟲圖上,而是,顧硯山的那一只手。
手指白皙修長,指甲圓潤泛著粉色的光澤,手背光潔完整,并沒有后世在暗室內,她臨死前看到的那深可入骨的刀痕。
蘇木槿輕嘆一聲,說不上為什么,總為顧硯山唏噓嘆息。
大概是因為,前世他幫了她一把,讓她沒有含恨而終罷。
“年紀小小的,學別人裝什么深沉?”顧硯山不知何時起了身,抬手在蘇木槿腦門崩了個爆栗。
蘇木槿輕呼一聲,揉著腦門兒看顧硯山。
顧硯山幾步走到窗戶邊,半趴在窗沿上,逆著光回頭看她,“小丫頭,你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是誰教你的?你爹娘還是…你外祖父家里人?”
蘇木槿心底一凜,面上不動聲色的看過去。
顧硯山神態閑散,外著一襲寶石藍的外衫,發以同色發呆束起,有風吹來,吹散他一頭烏黑長發在身后飛揚而起,五官輪廓清晰,俊朗不凡,面色溫潤如玉,微微上揚的眼尾狀若桃花…若不是知道他自十歲離家入軍營,已在軍隊呆過八年,蘇木槿絕不會把眼前這個有著‘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姿態的少年與前世那個弒母殺弟,狠毒陰冷的‘殺神’聯系在一起。
實在,差異太過巨大。
顧硯山見她傻愣愣的看著自己,想起十五花燈那晚,這小丫頭也是這么傻愣愣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手下捻了一顆花生米,彈到她腦門兒上,“花癡。”
蘇木槿瞬間回神,后背驚出一身冷汗,她居然走神了,還一點防備都沒有。
她斂了心神,笑著緩和了氣氛,索性道,“顧少長的真是好看。”
顧硯山一愣,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轉過頭去,“別轉移話題,說,你一個整日呆在鄉下的小丫頭,怎么會知道那些常年經商的人都不一定知道的東西?”
蘇木槿走過去,學著他的樣子趴在另一扇打開的窗戶前,笑道,“我二表哥喜歡讀書,家里藏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讀本,我是從那些讀本上看到的。”
說完,看了眼顧硯山,繼續道,“顧少道那些商人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吃飯的東西講究一個干凈,這是最基本的,人貪圖美味見到新鮮菜式總會忍不住嘗試,同時,人又是喜歡新鮮事物的,飯菜再好吃再精致若經常在一個地方也會膩味,換一種風格自然會引來人趨之若鶩…我雖然是個村姑,但這些淺顯的道理還是明白的。顧少以為我是怎么知道的?”
顧硯山沒有理她,仰起頭閉上眼睛,聽著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要變天了。”
蘇木槿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瞥見空中積厚的云層時,點了點頭,“是要變天了。”
顧硯山側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蘇木槿也側頭,朝他笑了笑,“農村的娃兒,丁點兒大就在地里滾爬,看云識天的法子可是從小就會的。”
顧硯山不說話了。
蘇木槿便笑了。
顧硯山前世能讓鎮北侯府變成鎮北王府,能身背弒母殺弟的名聲依然得到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可見頭腦和手段。
對一個生長在農村的姑娘說起經商頭頭是道,若沒有表現出一絲防范和探究之心,那真正該擔心的就是她了。
他這么坦坦蕩蕩的表達出對她的探究,才是把她當成了可相交之人的態度。
文老爺子對蘇木槿的想法亦是眼前一亮。
文殊蘭得意的伸出手朝文老爺子晃了晃,“爹,你說的,酒樓我來經營,掏銀子吧!”
文老爺子看了兒子一眼,“你說這主意是那日來咱們宅子的小姑娘出的?”
“是啊,蘇家的三姑娘,人就芝麻個兒高,眼珠子骨碌碌的,一看就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聰明的很。”文殊蘭點頭道。
文老爺子嗯了一聲,“這法子新鮮,若能經營起來,一成…這姑娘要的真心不多。”
“可不嘛,我說給她五成,她還不要…”文殊蘭搖頭。
文老爺子意外的哦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
“這事我應了,你去跟人家回話吧。”
“好嘞!爹說話算話啊。”
文老爺子瞪他,“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文殊蘭轉了轉眼珠子,嘿嘿笑了兩聲快步出了書房。
等他回了茶樓,瞧見兩人趴在窗戶上看陽光的畫面,腳步驀地一滯。
古色古香的茶樓,原木雕空喜鵲登枝、梅花綻放的窗子,相隔不遠的空間,淺淺說笑不時對視一眼的兩個人,怎么看怎么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安怡,讓人不忍打破這份寧靜。
“文少爺。”
蘇木槿瞧見顧硯山微向后看的余光,順勢轉過頭,正看見踮著腳往里走的文殊蘭,不由一笑,“你回來了。”
文殊蘭剛準備噓一口氣坐下喝茶,冷不丁聽到蘇木槿說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墩的哎呦一聲。
“蘇三姑娘,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文殊蘭拍拍屁股,整了整外衫,一拍桌子,“小二!”
立刻有機靈的伙計應聲,“噯,來了。”
三個字回的頗有九曲回腸纏綿不休之感,等了字調從半空落到地上,房間的門已被小二推開,一個面向清秀的伙計笑盈盈的望進來,“幾位客官,有什么需要?”
“下酒菜來幾個,女兒紅來一壺,爺們兒要喝酒。哦,對了,蜜汁蓮藕來一碟…”說完,扭頭看了眼蘇木槿,笑著道,“我娘說女娃娃吃這個好。”
小二笑著接話,“文少爺說的是,我們茶樓沒酒樓有那么多精致的小吃,不過最近倒出了一個新鮮的菜式,叫做哈密瓜炒蝦仁兒,哈密瓜難得,這炒蝦仁兒更是金水鎮獨一份兒,來這兒喝茶的太太小姐都喜歡吃,文少爺要不要來一份兒?”
“哈密瓜炒蝦仁兒?倒新鮮,來一份嘗嘗。”文殊蘭揮了揮手,又挑揀了幾個常吃的菜式,一并讓后廚先做著,等他們喝完一壺酒再上。
小二笑著應了,唱戲一樣拉長了調子唱著菜式下樓去了后廚。
文殊蘭招呼兩個人入桌,蘇木槿卻有些恍神。
哈密瓜炒蝦仁兒。
她也會做。
曾經,是學會了準備做給棉姐兒吃的,可是直到她死也沒有找到棉姐兒,所以,她平時做了都是端給棲顏姐吃的。
這道菜,是棲顏姐教給她的。
彼時,還沒有哈密瓜一說,說起哈密瓜只有哈密來的一種甜瓜,自然也沒有哈密瓜炒蝦仁兒。
可是,棲顏姐已經死了。
這世上竟還有人知道哈密瓜炒蝦仁兒…
她正想著,眼前冷不丁射過來一顆不明飛行物,蘇木槿下意識身子后側,伸手捏住了飛行物,定睛一看,是顆花生米。
她的身子不由一僵。
顧硯山皮笑肉不笑的來了句,“你外祖父曾經是兵中良將,是吧?”
蘇木槿呵呵干笑兩聲,“顧少真是聰明,什么都知道。”
“哎呦,蘇三妹子,你這一手功夫…徒手接飛鏢,沒個十年八年估計練不成的吧?”文殊蘭捻了顆花生米丟進嘴里,吧唧吧唧的表示羨慕。
“我這練了多少年了,也躲不過顧硯山的花生米…哎呦!你看你看,就仗著身份欺負我!”
文殊蘭一句話沒有說完,被顧硯山抬手丟了顆花生米,正中腦門,腦門上瞬間一紅,似點了顆紅痣,襯著文殊蘭有些圓潤白嫩的皮膚,煞是好看。
蘇木槿扯了扯嘴角,眼神忽閃了幾下,再次干笑。
顧硯山瞧著她有些懊惱的神色,挑了挑眉,眸底滑過一抹得意,還有這小丫頭心虛的時候,該。
讓你秘密多,看小爺怎么一把一把薅出來。
酒菜上桌,文殊蘭頂著腦門一顆觀音痣,熱絡的給蘇木槿倒酒,“蘇三姑娘,來來來,今日咱們不醉不歸…嘶,疼。”
文殊蘭瞪了顧硯山一眼,將酒壺嘭的一聲放到他跟前,“自己倒!”
顧硯山斜了他一眼,將蘇木槿身前的酒杯拿過來,捏在手里,“這園子算我一份兒,回頭我讓人把銀子給你送過來,分成…我也要一成。”
“哈哈,我就知道,說到賺錢你也會心動,誰叫你有…”文殊蘭的話說到一半,嘿嘿笑著止住了。
蘇木槿哎了一聲,看著顧硯山將酒一飲而盡,然后支著胳膊,手背拄著臉,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
蘇木槿心口一顫,得,今兒個算是把這位爺給得罪了,她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您不讓喝酒,咱喝茶水總行了吧。
蘇木槿任命的把茶壺拉拔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朝文殊蘭一舉,“文少爺,我以茶代酒,祝我們的園子生意長紅,銀子大賺…”
文殊蘭奇怪的看了眼閑置在顧硯山跟前的酒杯,端起酒杯與蘇木槿笑,“好說好說,真賺了銀子,都是蘇三姑娘的功勞,來,我敬你啊…”
兩人說的熱絡,顧硯山便沒再插嘴。
蘇木槿與文殊蘭討論著細節,一邊注意著顧硯山的反應,見他只是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一雙黑眸淡漠無神,心下不由一嘆。
“怎么了?我哪里說的不對?”文殊蘭停下來看著她。
蘇木槿笑,“有些東西只靠說不行,我回去把圖紙先畫出來,過幾日帶來與你們細細分說,如何?”
文殊蘭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不過…”蘇木槿掃了顧硯山一眼,笑道,“我家里為送小弟讀書,花了不少銀子,筆墨紙硯太費銀錢…”
文殊蘭立刻會意,從懷里掏出個錢袋推過去,“我這里有幾兩碎銀子,你先拿去用,買了筆墨紙硯好繪圖。”
蘇木槿接過來,點了點頭。
兩人又討論了一些時候,見天色不早,蘇木槿起身告辭,顧硯山趴在窗戶上沒有回頭,只是懶散的抬手揮了揮。
蘇木槿笑著福了一禮,告辭離去。
目送蘇木槿離去,文殊蘭趴在顧硯山身邊,捅了捅他的胳膊,“你今兒個怎么回事?從我再進門就覺得不對勁兒,你…好像很不待見蘇三姑娘,她招惹你了?”
顧硯山瞥了他一眼,“沒有。”
“那你這是…”
文殊蘭還想問什么,房間門被小二敲開,“文少爺,文宅有人找。”
文殊蘭一怔,“誰啊?”
“主子,文少爺。”小二身后的人走出來,朝顧硯山抱拳躬身。
“云笙啊。”
文殊蘭擺了擺手,小二笑著退下,云笙走進房間。
文殊蘭轉過身子,背靠著窗戶,“什么事兒?”
云笙抬眸看了眼顧硯山,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文殊蘭皺了皺眉,“出什么事兒了?該不會是…”
“那個…白小姐來了…”云笙深深的垂下了頭。
他大哥到底是怎么當差的?
那么個大活人千里迢迢來了金水鎮,他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探出來!
他要是主子,肯定一腳踹了他,這樣的手下,要來何用?!
“來了,怎么那么快,不是前兒個才收到信嗎?”文殊蘭跳腳。
云笙的頭垂的更低了。
文殊蘭著急的看顧硯山,“怎么辦?要不你先去我們家的別院里躲幾日?”
顧硯山沒有出聲,目送那一抹藕荷色身影消失在視線里才回頭,看了云笙好一會兒,才對文殊蘭道了句,“回吧。”
說罷,抬腳往外走。
云笙被顧硯山那一眼看的后背發涼,忙跟了上去。
蘇木槿從茶樓出來,徑直去了上次買筆墨紙硯的書鋪,拿了一刀上好的紙并幾個畫圖需要用到的東西,遞過去。
掌柜的見還是昨天的那個小姑娘,笑著道,“小姑娘又來給你弟弟買紙啊?”
蘇木槿笑了笑,沒多做解釋。
掌柜的撥了撥算盤,很快給出了價錢,“一共五十三兩,姑娘選的都是上好的生宣,透氣不滲墨,這一刀下來有些貴;墨錠和硯臺也都是上好的,這支筆亦是湖州所造的精細毛發所制,價錢可能更昂貴,姑娘可要換一些價格稍微便宜好用的?”
“不用了,就這些吧。”蘇木槿將錢袋打開,正想取些碎銀子來付賬,卻發現文殊蘭給的錢袋里面哪里真的是碎銀子,俱是精致小巧的金元寶,一個約莫二兩的樣子,蘇木槿笑了笑,取了三個金元寶遞給掌柜的。
掌柜的一愣,隨即笑著接了,找了三錠五兩的銀子,并二兩的碎銀子遞給蘇木槿。
蘇木槿笑著接了。
掌柜的想了想,又從下面拿出一些邊角破損的紙張,笑著道,“小姑娘,這些都是我們店里中等的紙張,因裁壞了留下的,小姑娘若不嫌棄,拿回去與你小兄弟練個筆還是可用的,剛開始學寫字可是很費紙張的。”
“多謝掌柜的。”這個倒是意外之喜了。
拎著一堆買好的東西,蘇木槿又尋了一個包子鋪,買了幾個白胖的大肉包子并幾個素菜包子,揣到懷里去了城門口等車。
回去的路上,同村的幾個媳婦子對蘇木槿懷里的筆墨紙硯簡直感興趣到了極致,一個個的摩拳擦掌,唾沫咽了又咽,愣是沒一個人敢出聲問一句。
蘇木槿笑著閉目養神。
牛車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十八里寨,蘇木槿抱著一堆東西直接去了戰六嬸家。
幾個媳婦子你推我,我推你的,“我就說,三丫頭哪里來的銀子買那些老貴的東西,原來是給戰家老大捎帶的。”
幾人點了點頭,這茬揭過不提,各自回了家。
蘇木槿回到家里,就見盛哥兒臉色不好的看著正屋,心下不由一緊,“大哥,怎么了?”
“槿姐兒,你回來了。”
盛哥兒見她回來,讓開身子拉她進了屋,關上房門低聲道,“老爺子把爹娘叫過去半天了,不知道什么事兒,我隱約聽見好像又在罵爹…”
蘇木槿挑了挑眉,抱著撲過來的棉姐兒,輕聲問道,“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盛哥兒搖了搖頭,隨即道,“大伯回來了,跟老爺子說了半天的話,然后爹娘就被叫過去了。”
“蘇連榮回來了?”蘇木槿眉頭微蹙。
盛哥兒看了蘇木槿一眼,并沒有提醒妹妹該叫大伯,而是點了點頭,“吃午飯的時候回來的。”
“我知道了。”
蘇木槿拍了拍棉姐兒的頭,將她放到地上,抬腳往正屋走,被盛哥兒一把拉住,槿姐兒回頭看他。
盛哥兒猶豫了片刻,“我跟你一塊兒去。”
蘇木槿笑著點頭。
兄妹二人齊步往正屋走,掀開門簾進了正屋,就聽見老爺子的聲音有些急喘,“爹是為了自己嗎?你說你身體什么樣你自己不清楚嗎?筆墨紙硯比糧貴,那些書每年的束脩孝敬,就你一個人,你拿的出來嗎…”
“他咋拿不出來,他拿的都是咱們家的銀子!那都是賣老虎得來的銀子!老頭子誒,我這個后娘可真是管不了你兒子了,你看看,這家哪還像家?要是人人都跟他這樣,銀子不往公中交,以后誰家兒子娶媳婦誰自己張羅得了…”
老太太的聲音隨之響起,伴隨著拍床幫放出的邦邦邦聲,干嚎聲。
還有蘇連榮虛偽的勸慰聲,“爹,娘,你們別生氣,老二許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急著讓業哥兒進學,忘記了…”
“忘記了?他這會兒因為兒子讀書忘記了老子跟娘,那以后是不是為了給兒子娶媳婦,老子和娘都可以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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