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大聲笑道,“那不能。”
蘇木槿淡淡的看著那個開口說話的人,“這位大叔能打保證嗎?如果到時候李家做了這事,當如何?”
這看不見摸不著的事兒誰能保證的了?
那人一噎,悻悻然的閉上了嘴。
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媳婦子笑著說蘇木槿,“三丫頭這怕是把老李家記恨上了,還沒嫁過去就先把婆家的名聲給敗壞了…”
“這心腸可真是夠黑的…”
“可是白瞎了李秀才這么好的人,千金小姐都娶的起,偏被蘇家三丫頭給搓磨了,真是世風日下喲…”
“難怪周寡婦說她當不得正妻,看這矯情的勁兒還真不是料…”
“若是到時李家真要退親,幾位嫂子來賠我這被糟踐了的年華嗎?”蘇木槿始終保持著似有若無的笑容,開口反問。
那幾人被她這話一堵,臉色都變的十分難看,沒好氣兒的嗤了一聲,“你自己的婆家,犯得著我們來賠嗎?”
“幾位嬸子既然不愿意賠,為什么說我是記恨李家敗壞他們家名聲?”
“你這丫頭,還得理不饒人了你!”一個婦人氣急敗壞的啐了一口。
“哦,原來幾位嬸子是知道自己不占理的,卻還說這樣的話抹黑我…”蘇木槿臉色一沉,聲音帶著幾分寒冬版的冷冽,“幾位嬸子難道不知道人言可畏,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我不過問一句他們李家悔婚當如何,幾位嬸子就說我黑了心腸,搓磨了李家秀才,當不得正妻,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別人怎么看我?我如果受不住那些冷言冷語,想不開上吊自殺了,一命嗚呼了,幾位嬸子擔不擔這個責任?!”
她說到最后,聲音冷的幾乎能凝成冰。
幾個只圖一張嘴痛快的媳婦子一聽牽扯上人命,身子都打了個激靈,哎呦哎呦的叫,“三丫頭可別嚇唬我們姐們幾個,你這不是好好的嗎?你這明明就承受住了…”
“所以,因為我現在還活著,就是承受住了,要不要我現在解了腰帶吊到你們哪家大門口去?”
蘇木槿上前一步。
幾人嚇的臉色一白,直往后退。
“三丫頭,我們就是說說,說說…你別當真…”
“我不當真?幾位嬸子心里不就是這么想我的?不就是這么看輕我的?這話你們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一次,就能說第二次,第三次,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早晚有一天我的名聲要被你們給敗壞了,被你們嘴里的那根舌頭給逼的活不下去!到時候,誰為我主持公道?我還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她猩紅了一雙眸子,神情癲狂的厲聲質問。
“你們說我別當真,不能當真的話你們為什么要說?你們那么多人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們不清楚嗎?你們怎么敢說那樣的話,你們就是要逼死我嗎?隔壁村那個王二姑娘是怎么死的你們不知道嗎?她平日里照顧重病的爹,下地上山拉扯弟妹,好容易說了門親事,男方在外面做生意,托自己家表哥表嫂隔一段時間來幫襯一把,就一次人家表嫂沒有來,那村里的三姑六婆就說王二姑娘不檢點背著未婚夫偷漢子,盡管人家表嫂親自來解釋,她們都不信,就認定了王二姑娘不知羞恥水性楊花,還勸男方退了這門親事。逼的王二姑娘上吊自殺,氣的她重病的爹一命嗚呼,害的人家家破人亡!王二姑娘吊死在哪你們不知道嗎?她就吊死在第一個說她背著未婚夫偷漢子的婦人家門口!王二姑娘死后,你們不都說那些嘴長的婦人都黑了良心逼死了人嗎?那你們現在在做什么?!你們跟逼死王二姑娘的那些人有什么區別?我告訴你們,我要是真被你們逼死了,你們就是殺人兇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滿口假仁假義欺負一個弱小女子敗壞我清譽害死我的人!”
蘇木槿看著那些人,滿臉倔強和瘋狂,一雙眼睛里滿是淚水,咬著牙恨恨的看著那些人,渾身顫抖的像要隨時倒下去。
那幾個婦人顯然被嚇住了,好半天沒有回神。
村里的人也被蘇木槿的反應震住了,那么多人,竟然安靜的落針可聞。
沈氏被嚇的抱緊了蘇木槿,不停的順著她的后背,“槿姐兒不怕,槿姐兒不怕…娘在呢,娘在呢,娘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不會的…”
業哥兒攥著拳頭,若不是被盛哥兒攔著,怕是已然沖出去跟人開架了。
蘇連華滿臉陰沉的看著那些人,一雙眸子里隱隱帶了血腥的殺氣。
諸人被看的紛紛往后退。
“我…我是無心的,我就說說…”最先開口的婦人臉色蠟白著解釋,看到蘇木槿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忙舉起手發誓,“三丫頭,嬸子剛才都是胡說的,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嬸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后這樣的話嬸子打死也不說了,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可千萬不要吊他們家大門口去啊!
其余幾人也紛紛表示,她們就是圖一個嘴上爽快,都沒有毀蘇木槿聲譽的意思,那些混帳話以后也絕對不會再說,最后還一起發了誓,說再說她們就是烏龜王八蛋。
蘇木槿別開了頭,一副傷透了心的模樣,眾人不知所措的看著,繼續挑揀了好的話安慰,一時間竟全是蘇木槿從小到大的好事,就連沖老大娘一笑都成了知書達理堪當官太太的榜樣。
李成弼看著蘇木槿三言兩語將他已經穩操勝券的局勢扭轉到對她有利的一面,眉頭緊蹙,顏色深沉。
一時間突然覺得應該順勢退了這門親事的。
誠如那些人所說,他功成名就之時,多少千金小姐娶不了,何苦糾結這么一個村姑?!
然而,到了現在這地步,親事已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了,退了他就是眾矢之的,要承擔的后果太過嚴重,嚴重到足以毀了他的錦繡前程。
他賭不起,也不敢賭!
李成弼第一次有種偷雞反而蝕把米的感覺!
他膝行幾步,跪到蘇木槿腳下,仰著頭深情款款道,“槿姐兒,清者自清,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清白!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辜負你,也絕對不會為了什么高官厚祿悔婚的!你是我李成弼的未婚妻,這輩子,除了你,我誰都不娶!”
蘇木槿靜靜的看著他,眼神空洞沒有焦距,良久沒有出聲。
李成弼保持一個姿勢好半天,脖子僵硬的酸痛,笑容僵的快要維持不住,卻不敢亂動。
村民們都看著,卻沒有一個人再敢出聲說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木槿終于輕輕點了點頭,“好,我信你最后一次。”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李成弼的眼神迸發出一陣喜悅的光芒,臉上的笑容夸張到了極致。
盛哥兒與業哥兒恨恨的瞪著他。
蘇木槿將頭埋入沈氏的懷中,疲累不堪的說道,“娘,我好累…”
“娘抱你回去休息,咱們這就回去…”沈氏忙一把抱起女兒,跌跌撞撞的往二房走,幾次腳下發軟往前撲,都被蘇連華扶住。
盛哥兒與業哥兒緊跟在身后,進了屋,將房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村民們見一家人都回了屋,都虛脫似的軟了手腳,默默無聲的面面相覷,好半天,才有人開口,“散了吧,管好自己那張嘴,各回各家去。”
有人想開口懟兩句,但話到嘴邊都吞了回去。
只敢在心里咆哮,哎呦,俺的娘誒,那蘇家三丫頭平時看著柔柔弱弱的,發起狠來,可真要嚇死個人了!
咆哮完還小心翼翼的往蘇家二房瞅一眼,趕緊開溜。
回了屋,沈氏將蘇木槿放到床上,蘇木槿閉著眼睛沒有睜開,沈氏紅著眼幫她蓋上了被子,默默的坐在床邊。
蘇連華與盛哥兒業哥兒都圍了過來,看著蘇木槿有些蒼白的臉和被淚水浸濕的眼睫毛,也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蘇木槿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卻不打算開口解釋。
她一早就知道這親事不好退,演今日這么一出戲,不過是為以后退親做準備。
她雖然不在乎名聲這東西,卻更不想讓李成弼這個小人得了!
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李成弼在考舉人前曾經發生過一件事,一件足以讓他身敗名裂,前程盡毀的事!
既然現在退親難堵悠悠之口,那就給他來個更刺激的,讓這退親來的更名正言順一些。
她這個人,優點沒幾個,記仇,排第一!
這件事過后,村里人看見蘇家二房的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甚至躲著走。
蘇連華苦笑。
沈氏卻不以為意,“他們詆毀我女兒,我沒打上門已經是好的,還想我主動找她們說話?門都沒有!”
蘇老爺子知道事情鬧的太大,也沒再說什么,只是看二房夫妻的臉色很是難看,怕沈氏受委屈,蘇連華再去東屋時,干脆就一個人去。
蘇老太太陰陽怪氣的說沈氏不孝順,蘇連華就懟回去,“沒見過兒媳婦要伺候公爹的,娘要不去跟村里那些當人兒媳婦的去說道說道?”
氣的蘇老太太頭疼、心疼、肝兒疼渾身都疼。
蘇木槿在裝了幾天消沉給蘇海棠看后,慢慢恢復了過來,與沈氏和蘇連華商量著送業哥兒和盛哥兒進學。
盛哥兒說他對讀書不感興趣,想跟著外公和兩個舅舅學武,以后上陣殺敵,建功立業!
沈氏立刻出聲反對,蘇連華卻第一次駁了妻子,對兒子的決定表示支持,“你是家里的長子,以后這個家要你撐起!你有這想法,很好!去跟你外公和兩個舅舅好好學武,爹娘等著你建功立業!”
盛哥兒眼睛一亮,“爹!”
“華哥!”沈氏急聲道。
蘇連華輕嘆一聲,看著妻子,“梅娘,我們會老的,槿姐兒她們要嫁人的,盛哥兒與業哥兒才是她們以后的依靠,他們不立起來,槿姐兒她們以后怎么辦?”
沈氏不說話了。
“能做到嗎?”
“能!”盛哥兒握了握拳頭。
他是家里的大哥,要成為妹妹們出嫁后娘家的撐腰骨,要有功名!讓那些人不敢欺負妹妹們!
業哥兒進學是毫無懸念的。
因為年前就說進學的事,大舅舅在鎮上鏢局,也有幾分人脈,托了人尋了一個先生,說是落榜的老秀才,文采很好,就是生不逢時,參加了十幾次舉人,都趕上因為生病落榜,所以,很有幾分傲骨。
早早就說好了,到時拿了束脩就可以直接進去讀書。
誰知道,臨了卻出了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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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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